462君恩如水向东流

太子给人的印象是温和如风，宽厚仁德，然而他终究是慕容伊川的儿子，被他亲手调教的国之储君，温和外表之下的太子慕容云开有着凉薄的一面。

        外人未必真的了解太子的真面目，然而与他打小一起长大的萧思成在清楚不过了。

        当萧思成得知太子不会花大力气去保护在宁夏国做习作的慕容嘉落后他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平心而论萧思成不喜欢慕容嘉落的宁夏之行取得成绩，到时候若慕容嘉落真的封为郡王，那齐王府的实力就会增长，齐王府和安陆侯是一体的，他们做大做强了那么在东宫的徐氏的地位也就随之强大，她有儿子，这对萧丽华而言是莫大的威胁。

        太子见萧思成半晌没吭声便微微皱了皱眉；“思成；你怎不说话，莫非觉得我对慕容嘉落太薄情？”

        萧思成忙缓过神来，然后一脸惶恐道；“微臣不敢，殿下做的任何决定微臣都支持到底，只是殿下可曾想过即便李岳林和梁贵妃的宁夏国的地位不如从前，可李岳林毕竟立下赫赫战功，而且他在宁夏国颇受一批年轻将领的拥戴，这些年轻将领除了党项贵族的后羿之外还有不少汉人。李岳林的手里掌握着一部分兵权，倘若他走了当年唐太宗那一步那么咱们所有的筹谋都化为乌有，而李岳林一旦掌握宁夏国，他必然不会臣服与我大正皇朝，到时候两国必会交战。”

        太子认真听萧思成把话说完，垂下眼帘稍微思存了一下忖度道；“爱卿的意思是要尽快斩草除根？”

        萧思成沉声道；“殿下圣明。”

        紧接着萧思成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殿下；李岳林不除必是大患，倘若宁夏国掌权之人都是庸庸碌碌之辈，日后殿下可以将其灭之。而今陛下的功业堪比唐太宗李世民，殿下难道就甘心守住陛下的这份帝业，如此殿下不过是一个守城之君，必然无法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倘若日后殿下不但能守住如画帝业，而且还能开疆拓土，那么殿下你也将会成为一代圣主。”

        萧思成见太子把自己的话已经听进去于是就继续道；“唐高宗李治那样的庸人在继位之后都征伐辽东，摆平高丽，成就了一番帝业，若李治日后没有被武氏摆布，他也算是一代英主。他日殿下登基为帝既要把帝业守好，若还能把宁夏国给摆平，岂不是更好？”

        太子把手上那一枚翠玉扳指缓缓的取下来一边把玩一边朝萧思成微微颔首；“难道爱卿能如此为本宫着想，也许是父皇老了即便如今我天朝国富民强，收拾一个宁夏国不负吹灰之力，然父皇却还是想维持现状，既然父皇不打算拿下宁夏国，那就等我将来继承大统时替他完成。爱卿的意思我明白，李岳林掌权绝对是大患，只是李岳林如今已经回到宁夏国，想要除掉他难于上青天。”

        萧思成沉声道；“殿下；只要咱们选一个武功高强而且足智多谋的人悄悄潜入宁夏国，必然有机会把李岳林除掉。”

        太子微微叹息道；“说的容易，然而这样的人岂会那么容易寻到，李岳林武功高强而且谋略过人，想要刺杀他何其容易。”

        “独孤南风是最好的人选！”萧思成一字一顿道。

        听到独孤南风四个字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就恢复如此，他居高临下的在萧思成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微微逡巡；“思成；你莫非是想要让我替你把这个情敌除掉？”

        萧思成忙不迭跪倒在地，一脸惊恐道；“殿下；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殿下筹谋。虽然微臣与独孤南风是情敌，然玉儿和微臣举案齐眉，我们已经有了未央，微臣早就不把独孤南风放在眼里了。微臣之所以建议殿下用独孤南风除掉李岳林都是为了殿下。独孤南风文武双全，而且足智多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太子仔细琢磨了一下萧思成的话觉得有道理，然后就亲自把萧驸马给搀起来；“独孤南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不可否认那厮有将相之才，只可惜那厮放浪不羁，不肯真心为我所用。听云让说独孤南风不日就会回京。他之前肯去宁夏国多半是因为皇姐的缘故，若皇姐不肯让独孤南风去冒险刺杀李岳林，我该如何？”

        萧思成重新归座以后才开口；“殿下；过去的独孤南风的确不好驾驭，可如今的独孤南风已经有了牵绊，他的儿子独孤静海就比长孙殿下小了两个月左右，这可是独孤南风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太子一听萧思成要用独孤南风的幼子来牵制没有马上吭声，仔细思存了片刻后道；“这个法子是可行，不过力度还不够，我听说独孤南风除了安国公这个师父之外另外还有独孤雪和独孤月两位师父，特别是独孤雪，那可是把独孤南风一手带大的。”

        当即萧思成就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太子不但要用独孤静海来牵制独孤南风，还打算利用一下独孤雪，双重砝码之下就不怕独孤南风不为东宫马首是瞻。

        萧思成在太子的书房待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告退，出了书房以后萧思成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太子身上的君王之气越来越重，自己不得不格外的谨小慎微。

        出了崇德殿以后萧思成就去了梨花阁，既然来东宫了自然得去看看萧丽华母子，这也得得到太子许可才行。

        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萧丽华胎象还不算特别稳，每天不但得卧床休养，而且安胎药也跟一日三餐一样，即使如此她的胎象还不是特别乐观。

        因为得安心养胎，所以萧思成受伤期间萧丽华都不能出宫探望，而今看到哥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萧丽华别提多欢喜了。

        “哥哥；你的伤彻底痊愈了吗？”萧丽华一脸关切道，虽然看到萧思成和往日没有不同，然而萧丽华还是想确定一下，她知道这次萧思成伤到了内脏，不容乐观。

        萧思成朝萧丽华郑重点点头；“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你不必担心，有雪无尘为我医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不痊愈我也没法去衙门做事。”

        如此萧丽华算是彻底宽了心。

        旋即，萧丽华让人把剑恒抱来给萧思成看。

        已经一岁多的慕容剑恒越发的可人了，他比一般周岁的男孩儿要高了半头，而且模样很是俊秀，一双宛如黑宝石的眼睛炯炯有神，那眉宇间带着一股贵气。已经会牙牙学语，母妃，和舅舅这些简单的称呼都已经难不住他了，不过还是发音不太清晰。

        看着皇长孙长得这般好萧思成欣慰无比，只要长孙一直茁壮成长，那么萧丽华的位置就无可撼动，他们萧家的势力也无可撼动。

        少顷，萧丽华就让乳娘把剑恒给抱走了，紧接着她把殿内侍奉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

        “哥哥；我若没记错的话二舅孙和意家的嫡次女明年就及笄了吧。”萧丽华忖度道，萧思成微微一愣；“好端端的你怎提起二舅家的表妹了，莫非你打算让她入宫和你作伴？”

        萧思成一语道破了萧丽华的所思索想。

        萧丽华放下手里的翠玉茶盏，然后一脸正色对萧思成道；“哥哥；听雪无尘说我这一胎保住的可能性只有六成，我根本没精力去和徐氏争宠，自从我有身孕以后大部分时间太子都会留宿在徐氏那里，徐氏的恩宠比她刚入宫时更上层楼，我必须得寻个人来与她分宠，让她们鹬蚌相争。我觉得二舅家的表妹孙应蓉很合适，她才貌双全，而且也很有手段。我本想从宫女里挑一个得力的人去伺候太子，可吴夫人觉得最好是选一个出身不俗而且与我亲近之人为好，这样的人好驾驭，日后太子登基了徐氏十有八九会被封为贵妃或者淑妃，必须得找一个人与之相互制衡，故此我思存再三才选中了孙应蓉表妹。”

        萧思成仔细思存了一下道；“这件事容物回去和父亲母亲商议商议。丽华；你眼下就是好好养胎，虽然皇长孙殿下很好，可终究是人单力孤。你看唐太宗的长孙皇后，她为李世民生了三个嫡子，即便太子李承乾坏了事，李世民也是首选剩下的两位嫡子。丽华；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始终把太子当成一个普通的丈夫看，你永远要记住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是需要咱们仰视的君上。”

        萧丽华微微颔首，徐徐道；“哥哥；你放心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你和爹娘需要放在掌心呵护的小女子了，我如今已经为人母，为东宫的主母，我需要捍卫我的地位，保护我的孩子还有母家。我终于明白何为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我既然嫁了储君，我就不能把自己的夫君看成寻常男子。哥哥；我有时候还是很难过，徐氏的出身不及我，姿容才情更是不及我，为何太子哥哥就是那般看重她呢？难道只因为她和香菱姑姑有些许类似吗？还是徐氏真的有什么厉害的手段能笼络住男人？”

        萧思成望着萧丽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缓缓道；“丽华；对于太子而言你是太容易得到的人，故此他才不会珍惜，因为从太子记事起他就知道你是他的新娘，你们太过熟悉，故此让太子对你失去了那种探索的欲望。这也是青梅竹马的弊端。至于那个徐氏，她得到太子的垂青是有其和香菱有些类似的缘故，然还有其他缘故。”

        稍微顿了顿萧思成才继续道；“我已经仔细查过了安陆侯夫人刘氏这些年之所以能独得丈夫的喜爱，那是她用了房中术，想来安陆侯夫人在这方面对徐氏也多有指点。”

        听到房中术三个字萧丽华的面颊微微一红，旋即缓缓垂下头去。

        “哥哥的意思是徐氏用房中术来迷惑太子哥哥？”萧丽华羞怯道。

        萧思成沉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可以妄自菲薄。丽华；你只要做好太子喜欢的样子就好。”

        萧丽华柔声道；“哥哥放心，我有分寸。”

        兄妹俩说了差不多两刻钟的话萧思成就告辞了。

        回到荣国府以后萧思成先去见了荣国公。

        当荣国公得知萧丽华打算把孙和意的女儿孙应蓉送入东宫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问萧思成如何打算。

        萧思成不假思索道；“孩儿觉得丽华这个法子可行，丽华需要有人和徐氏分宠，然后她从中制衡，这徐氏毕竟有齐王府和安陆侯府如今还加了郑国公府，实力不容小觑。”

        荣国公道；“我记得你二舅家的应蓉模样性情都不错，若她没有许配人家，那就即刻让她进京。”

        萧思成道；“我听母亲说二舅打算让表妹嫁到上京，年初就给母亲写信求她为表妹张罗个好人家，奈何母亲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故此这件事一再耽搁。”

        “如此，那我回头和你母亲说说，让她给你二舅写信让你舅母送应蓉进京。”荣国公道。

        于是荣国公当晚就去了上房陪荣国夫人用膳。

        自从得了半夏这个如意美妾以后荣国公就很少陪荣国夫人用膳了，对此荣国夫人亦是习以为常。

        用罢了晚膳以后荣国公就把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打发出去。

        等屋里就剩下夫妻二人以后荣国公才把萧丽华让萧思成转达的意思告诉了孙氏。

        孙氏一听丽华想要孙应蓉入宫服侍太子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过来；“若我们孙家能出一个皇妃也算是造化。”

        当晚荣国夫人就亲自给她的二弟，江宁知府孙和意写了一封信。

        孙氏的祖上原本是商户，以制香而名满江南，孙氏的祖父不希望家族一直从商，故此让自己的儿子都发奋读书，最终孙氏的父亲不负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进入仕途，最终从地方官一步步坐到了京官，他的长女孙佩云嫁给了当时还是荣国府世子的萧坤鹏，如此孙家真正的改换门庭。孙氏一母同胞的几个兄弟都已在宦海，最有出息的就是孙氏的二弟孙和意，已是江宁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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