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味道

　　等那巨大的浪头从桥下涌过之后，一切才慢慢的恢复平静，李强这才稳稳当当的站起，继续往前走。
费了好半天的力，李强和身后的那4只狐妖，终于走过了这条独木小桥。
钻进了前面的烟雾之中，里面一片暗淡，伸手不见五指。
李强们只能沿着那叫卖的声音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了一阵。眼前亮光一闪，终于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原来以为这阴阳集市，人鬼交杂，肯定有一些面相凶恶，奇形怪状的家伙。
可出乎李强意料之外的是，这里面无论是摆摊卖货的，还是闲逛着买货的，都是普通的人。充其量有的人长得高大肥胖，有的人长得瘦小枯干而已。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被人牵着，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也有拄着拐棍，身体佝偻的老者。
每个摊位上都放着一盏煤油灯，里面的火苗矮小，突突的跳动。
叶楼看着眼前的情境，才发现特别的熟悉，凑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摆摊的，竟然就是那些在三塔之外摆摊的人。
叶楼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就看着那些摆摊的人奇怪，原来他们也是来阴阳集市的，想必都不是凡人，所以才行为怪异。
既然已经来到了阴阳集市，便已经成功了一半。可这么多摆摊卖货的，到底哪个才是卖梦魔的眼泪的？
于是叶楼便和那几个狐狸商量，他们分头行事。
叶楼和胡四一起，走中间的这条道路。
他们挨个的打听，一直走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卖梦魔眼泪的摊位。
叶楼不禁怀疑了起来，难道是被那神神叨叨的白先生骗了？
就在此时，胡大的那边，突然有所发现，李强和胡四赶紧凑了过去。
原来就在集市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摊位。摆摊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他穿着青衣褂子，头上戴着八角的小帽，鼻子上卡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这不是旁人，居然是陈浩。
李强大惊失色，居然喊出了声音：
“师父……”
那人抬头看了看李强，微微的笑了。
“你认错人了……”
李强当然相信是认错人了，因为李强的师父陈浩，此刻正躲在白泉山的契丹古墓里，用假死的办法躲被梦魔的追杀。
但李强仍旧觉得，此人一定跟李强的师父陈浩有所渊源。
“那您认识李强的师父陈浩吗？”
李强不想绕弯子，索性直接的问道。
那个人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强的问题。
胡大的性子急，伸手指着他摊位上的一个罐子，一脸兴奋的对胡四说：
“你看，这上面有字，写的好像就是什么了什么泪……”
胡大认识的字有限，所以只能认出一个泪字。
李强们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哪是什么梦魔泪？而是盲人泪。
“这是瞎子的眼泪，滴上一滴，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
这东西虽然很是奇怪，但李强并没有兴趣。李强所要找的是梦魔的眼泪，而绝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强摇了摇头，缓缓的站起身。
转身刚要走，那人看到了李强脸上划过的失望的神色，便开口喊住了李强。
“你们是要找梦魔的眼泪？难道是想控制别人的梦？”
看来他也是行家。李强便停住了脚步。
“是的，李强们要找的就是梦魔的眼泪，不过李强们不想控制别人的梦，只是想找到那个能控制别人的梦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
“这里是阴阳集市，阴阳交汇之处。可梦人的梦，非阴非阳，用似阴似阳，所以要在阴阳之间寻找，才会有机会……”
“阴阳之间？”
李强皱着眉头思索，一下子想起了云雾外面的那条黑白相间的河。
“难道是那条河？”
可当李强抬头打算再跟那人仔细的问问的时候，却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摊，装在了箱子，背着箱子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李强再一次想起了十几年前，陈浩用箱子挑着李强，离开刘家镇的情景。心头再次被揪了一下。
不过李强还是很快的缓过神来，带着几个狐妖，迈开步子，飞快的朝来的方向跑去。
穿过那片如屏障一般的云雾，又来到了那条小河边。
河水依旧，黑白相间，涓涓的流淌，互不掺杂。
照那个摆摊的人所说，梦非阴非阳，所以默默的眼泪应该在阴阳之间。应该就是这条河水，黑白交界之处。
李强抬头望了望，那条独木小桥仍在。于是李强毫不犹豫的抬腿，跨上了那条小桥。
仍旧像来时，平身双臂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走到独木桥的中间，索性坐在了木头上。用双脚紧紧的盘住，慢慢的俯下身。
睁大了眼睛，仔细朝河水的下面张望。
白的一面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的石头。
可黑的一面仍旧乌漆麻黑，像是涂抹满墨水的白纸。什么都看不见。
李强犹豫了一下，索性挽起了袖子，伸出了右手，沿着两个颜色的交界，试探着伸入了水中。
这条河其实并不算深，原本打算李强用手摸一摸，或许就能摸到李强想要的东西。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另外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竟然从黑色的水中伸出，一下子抓住了李强的胳膊……
「阴阳极集市是阴阳交汇的地方，所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在情理之中。
所以当李强走上独木桥，伸手到河水之中去寻找梦魔眼泪之前，就早已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
不过，当李强的胳膊一下子被这只干瘪的手捉住的时候  ，李强还是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往回抽动李强的胳膊，但却发现无济于事。
这只手特别的有力，李强的手仿佛被铁链禁锢。
身后的几个狐妖也吓坏了，赶紧冲过来帮忙，李强连忙向他们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李强的右手在怀中暗暗的摸出来那把短刀。
但李强却并没有挥刀割向那只干瘪的手，李强不知道这是哪方神圣，更何况他只是捉住了李强的手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所以李强不想轻易的树敌。
于是李强们就这样僵持着，不能上也不能下。
但这终归不是办法，就在李强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西西索索的声响。
扭头看去，从到他迷茫的云雾之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迈的女人，李强的身体矮小，腰背佝偻，身上就挑着一个担子，两边各挂着一个水桶。
她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就这样她在那几只狐妖的注视下，缓缓的走上了独木桥。
在这阴阳集市之中，一定没有平庸之辈。无论长成什么样的奇形怪状，或许是道行高深的淫鬼妖魔，或是人间的世外神圣。
果然如李强的猜测，这老女人走上独木桥后，腰背一下子挺直了，步子也迈得稳稳当当，她一直走到了李强的面前，头也不抬的对李强说道：
“年轻人，让个路，李强老婆子要过去……”
李强当然想让路，可这种情况李强怎么能动弹得了？于是李强面露难色，刚想开口解释一番，那老女人却缓缓地抬起头，与李强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呀……
苍老的脸庞上布满了褶皱，每一条褶皱上都堆满了岁月的风尘。两只眼睛不大，已经凹陷到眼眶中去。
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珠，一只是乌黑的没有白眼仁，另外一只却是白的，并没有黑眼珠。
她的头发花白，胡乱的挽在脑后，有几缕垂在了前面，更多添了几分沧桑。
她身上的衣服破旧，好似沿街乞讨的乞丐。她离李强很近，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腐的味道。
“老婆婆，这动不了呀……”
李强开口解释。
她看了一眼李强的手，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非要抓着他干什么？”
她悠悠的说道。
“不是李强抓着他，是他在抓着李强不放……”
可能她年纪大了，所以老眼昏花，没看清到底是谁抓着谁。
不过李强的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觉得错了。说不定这老女人是对河中的那只手说的。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河中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
“行了行了，放开他吧……”
老女人说着，把担子放在了独木桥上。
那是两只木桶，表面涂抹的漆面已经斑驳，而且两只木桶破烂不堪，一看就知道年头久远。
独木桥虽然狭窄，可这两只木桶放上去之后就稳稳当当，毫不摇晃。
她打开其中的一个木桶，浓郁的酸腐的味道又一次飘了出来，李强探头看去，里面装的是浑浊的水，上面飘着一些枯枝烂叶，隐约的还有死去的动物的皮毛。
原来那味道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十分的恶心难闻。
她从身后摸出一个水瓢，在里面舀了一瓢脏水，一挥手撒在了河水之中。
河水立刻沸腾了起来，好像抓了一把鱼食撒进了鱼塘。
几秒钟之后便安静了下来，原本抓着李强胳膊的那只手一下子松开，隐默在河水之中，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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