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告诉你的“真相”
又拆了一个炸弹之后,这座大楼里的最后一波人也已经开始疏散了。似乎是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其中几个人脸上带着恐慌的神色。
久贺池垣和这一大群人迎面相遇,方向相反,居然品出了一点逆行的潇洒和悲壮来。
把刚拆除的炸弹位置发给目暮警官,他得到了“凶手已经被制服,炸弹都有负责的人,你可以出来了”的回复。
做到这个地步,个人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剩下的部分交给警方也不会有问题。
久贺池垣虽然有点好奇原剧情里最后的那个特殊炸弹,但也没打算亲自见识见识。他放松下来,笑眯眯地把乖巧认真的回复发出去,转身脚步轻快地汇入了疏散的人群。
「收到!我会立刻跟随群众离开!——久贺池垣」
刚刚收押了一场大型恶□□件的凶手,对面的搜查一课恐怕此时也是忙的飞起,久贺池垣翻翻消息记录,为那些忙里偷闲、充满了关怀忧心、恨不得冲过来把他拉出去的消息而苦了脸。
还是快点跑路吧……虽然这些关心让人心软,可在这里被发现的话一定免不了一顿说教了!
他跨过最后一级台阶,终于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踩上了坚实的地面。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余韵迟来半晌,熟门熟路地攀上心头,像是在心里也吹起了一阵带着冷意的秋风。
周围的游客被外面的警官分批接收,在例行安抚之后做笔录,有人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劫后余生,哆嗦着站都站不稳当,有人还没回过神,捧着杯子对着虚空发呆。久贺池垣不像他们一样后怕,却也没有出头的意思,只得随着众人的脚步暂且驻足。
他没在周围找到熟悉的人影,松了口气之余也失去了到处乱看的兴致,脑袋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天空。
今夜群星隐匿,孤月高悬。
天上的星星黯淡无光,地上的灯火却形同燎原,把夜空里的微小光芒衬得越发暗淡。
久贺池垣任由思绪乱飘,默默想着,如果千治看到了这片夜空,可能会说……
嗯……
他憋了半天没能想出半句诗词,旁边已经有警官来接收他这一批人了。那个警官尽量清晰地说着一些安抚的话,引导他们往该去的方向休息,久贺池垣看着对方干涩开裂的嘴,思绪又渐渐飘远……
没来得及飘出两米,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抬手划开,手却比脑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糟糕:
“——你在什么地方?!”
久贺池垣手一抖远离了耳朵,眼角一跳,险些把手机丢出去。
这卷毛恐怕是被他彻底吓着了,声音嘶哑不说,还带着完全没掩饰的担忧和惊惶,或许还夹杂了不少“我马上找你算账”的怒火。久贺池垣被他没轻没重的一吼,发飘的灵魂刷地一声魂归故里,结结实实被踢回了身体。
旁边劫后余生的人群难免嘈杂,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松田阵平三魂气出六窍的抱怨,久贺池垣握着水杯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了两步,稍稍避开那没完没了的环境噪音。
“没事了,我已经出来了,”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带笑,用膝盖都能猜到对面七窍生烟的样子,不得不急急忙忙找补,“我就拆了一个!对了我听目暮警官说你们安排好了?都拆完了吗?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对面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把话说出来,又是不止一次地见识他的见义勇为,怕也是自暴自弃了,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最后一个刚刚拆完了,靠的是高木他们从森谷帝二手里拿来的图纸……”
“森谷帝二手里拿来的?谁给你的?”
“目暮警官给我的。那个孙子还自己改了线路,留了最后两根线没画在图纸上,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就那种改造技术还敢拿出来显摆,我拆这种东西都用不了三分钟……”
话题不可抑制地转向了对森谷帝二的嘲讽,久贺池垣不太习惯这个喋喋不休的松田阵平,但想到恐怕是自己吓到了对方,便默默地安静下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扑簌簌地洒了一捧水,焉头耷脑的,一攥却能攥出温柔的水意。
“……我看见你了。”
手机和身后同时传来声音,久贺池垣愕然转头,看见了一个双眼发红的松田阵平。
不知道是用眼过度还是着急上火,他两眼都是红血丝,声音比电话里好了那么一丁点,却依然带着掩不去的疲惫。
“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松田阵平没沉默多久就冷不丁开口,眼神示意不算远的一个角落,“我把给你做笔录的活接下来了。”
久贺池垣默默跟上,刚一停下就张了张嘴:“……谢谢。”
说是揽活,实则是为了帮他在记录上找补,若有什么不能说的也能春秋笔法掩饰过去,毕竟拆弹可不是什么大众化的知识。
当然,能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松田阵平看起来也是想跟他摊牌了。
虽然知道了黑衣组织的一点料,但降谷零谨守保密原则,松田阵平也不会去问自己职责外的事——术业有专攻,贸然插手不仅有可能害了自己和幼驯染,也是对降谷的不信任。
而久贺池垣在他眼里原本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可打破他的脑袋也猜不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怎么传授拆弹技术,更不用说整理物品的小习惯了。
例行试探也试探了,久贺池垣滴水不漏,当真触及不想说的就顾左右而言他,松田阵平压着自己满腔暴躁愤怒和担忧,总算等到了今天,要是还能轻易放过对方他就不姓松田——
“我今天买错了电影票,中途太无聊就想出去散散心。看到那个袋子是想帮它找找失主,没想到看见了里面的□□。之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了认识的警察,由于时间紧迫,就想着自己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拆开外壳之后我就觉得,”久贺池垣流畅地说到这里突然卡了一下,“……我觉得有点眼熟。”
“眼熟?”松田阵平扔掉自己的胡思乱想,咬肌紧绷,把这几个音节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神色渐渐严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几个星期之前,我曾经尝试着自己设计新式炸弹,”久贺池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我的本意只是给自己设计一道练习题,对那个炸弹的研究只停留在理论部分,在写出了电子版拆解方法之后就停手了……我甚至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松田阵平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看不出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紧接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的拆弹技术,是谁交给你的?”
“你。”久贺池垣干脆利落地吐出答案。
“我?”松田阵平都怀疑自己气糊涂了,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不说,还能笑出来,“我什么时候……”
“总不能是他,所以必须是你。”
松田阵平的表情凝固了。
那个刚刚出现的笑容可笑地凝固在他的脸上,像是那几个字把他变成了被美杜莎凝视的石雕,紧接着他的嘴角挣脱出来,僵硬地动了动,然后是眉梢和眼角:
“……你,”他的声音终于彻底哑了,仿佛刚刚有砂砾和烙铁在他的声带上狠狠碾过,“……你什么意思?”
他怎么样?
他还好吗?
久贺池垣几乎不忍看他的表情,好像沙漠里踽踽独行的旅人看见了高悬天上的海市蜃楼,又或者刺骨寒风中艰难跋涉的人看见了惊鸿一瞥的一团火,明知希望渺茫,却还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扑去,穷尽一切地试图抓住那一抹希望之光。
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精心设计却也发自内心的声音:“……他很关心你。”
这不是松田阵平预料之中的标准答案,更不是他刚刚问题的直接回答,但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嘴唇颤动了一下,手臂也随之抽动,无意识地往下一探。
久贺池垣从自己兜里摸出看电影前买的烟,抖出一根递过去,又从另一边拿出了打火机。
“……”松田阵平蒙了一样机械地接过来,点燃那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怎么拆弹还带这种东西?”
前半句还平铺直叙没有人气,后半句就成了平时教育人的语气,他抖了抖烟灰,把目光从燃着的红点上拔开,语气有点复杂:“……我以为你不会说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久贺池垣挪开眼神,望着角落里黑黢黢的树影,“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旁边人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他继续压低视角,不去看对方的表情:“三年前,我因为身体虚弱去那家医院实习、不,学习,只是想学会照顾自己,遇到你是偶然。一年以后,我以为你能出院了,就在那天去找你。”
“那天?”
“11月7日,”久贺池垣在余光里看见了松田阵平愈加复杂的表情,“你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复健也很顺利,我要走了,又以为你那天出院……就想送送你。”
不只是因为出院,也是因为那是萩原研二“去世”的日子。松田阵平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有开口感谢来自朋友的体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当时我听说你情况突然恶化,束手无策之余想下楼透透气,就这么遇见了他。
“前两次见面他甚至没有提到你,但连续几天我都过去看你,他好像也有所动摇。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熟了一些,会偶尔聊聊你的事。再过几个月,他发现我拿着你给我的那本课本……这才问我对拆弹有没有兴趣。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们的过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看出了你们关系匪浅。
足足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形影不离,时间铸就的感情理所应当不会被时间轻易消磨。他低眼,他知道他在愤怒,他凝眉,他知道他在悲伤,他举起枪,他知道他对准的一定是身后的敌人而非他的心脏——
怎么可能被掩盖呢?
怎么会严峻到必须掩盖呢?
那根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松田阵平出神地看着远处的黑暗,手指动了动,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了上去。
“……嗯。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沉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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