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洗髓术……他怎么会上阴派的武功？”旁边被绑着的姑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什么？”鱼藏心中猛然一紧，“洗髓术？刚刚他用的是洗髓术？你又是谁？青萝？哦不……你是洛晚。”

        太像了，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两人虽然外形相像，神韵气质却大不相同，青萝文弱秀气，而面前的姑娘却英姿飒爽，还带着一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匪气。

        “你别跟我装糊涂，他到底是谁？怎么会上阴派的武功？”洛晚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鱼藏望着怀中面色惨白、不省人事的白慕鱼，她第一次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就好像独自一人慢慢的沉入深海，徒劳无功的挣扎，五脏六腑瞬间灌满了水，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也想知道白慕鱼怎么会洗髓术，不要命了吗？

        上阴派是众多江湖门派中，唯一一个只招收女弟子的门派，而且收徒的标准极其严苛，历任师徒加起来也不超过百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小门派，独占沂山之北数百年，与沂山之南号称天下剑道正统的沂山剑派平起平坐、势均力敌，靠的就是这阴险至极的洗髓术。

        之所以说阴险是因为此术乃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绝命之招，只要掌握了洗髓术，无论对手有多厉害，是何种境界，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敌于千里之外，乱其心神，扰其内力，断其筋骨、吸其骨髓、毁其武学根基。

        但于此同时，自身也会承受更剧烈的反噬。洗髓术实则是以弱对强，万不得已的同归于尽之法。

        幸好，上阴派的老祖宗虽然亲手写下洗髓术的功法秘籍，却也留下祖训：非遭人灭门之时，上阴派弟子皆不可修习洗髓术。

        江湖其他门派，尤其是一山之隔的沂山剑派从不敢主动招惹上阴派，万一上阴派真有人练成了洗髓术，暗中毒害其他门派中尚存于世的老宗师，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断了传承。

        自打上阴派的老祖宗死后，洗髓术便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连上阴派自家弟子都不能修炼的洗髓术，白慕鱼究竟是从那里学来的？

        原来方才白慕鱼是通过洗髓术对中毒的左丘虎洗髓换骨，强行将其深入骨肉的毒素尽数排出。

        左丘虎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怎么说也是玄宗魔教层层选拔，亲自挑选出来的分舵主，武功内力自然要比寻常人高出不少。

        白慕鱼对他使用洗髓术，自身也必然会遭到极大的反噬。

        鱼藏从来没有想过，更不敢相信白慕鱼居然会受伤，在她心中，这个只在原书中惊鸿一现的小配角，才是整本书中最厉害的人物。

        鬼面阎王白慕鱼是藏匿于黑暗之中战无不胜的侠客杀手，是鱼藏身边最忠心不二的死士，下至初入江湖的游侠剑客，上至开宗立派的师尊道祖，凡是与他交过手的，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两把断刀之下。

        宁安国的女帝豪掷黄金万两，赏其钟鸣鼎食，许其世代荣华富贵，亲自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请他做宁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他虽感其赏识之情，却还是转身入了江湖。

        他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孤身一人，提着两把断刀一路杀进了神道祭坛，面对半个江湖的高手阻拦，他依旧全身而退。

        他这样的人，本该成为留名青史的大人物。可他偏偏不问江湖，不入庙堂，为了儿时三贯钱的恩情，心甘情愿、默默无闻的做了一辈子的死士。如果不是裴九郎的大男主光环过于强大，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万箭穿心死在小冢也。

        可是鱼藏忘了，白慕鱼从来都是那个没有主角光环的人，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受这么重的伤，他该有多疼啊……

        想到这里，鱼藏不自觉的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忍不住小声哭诉道：“白慕鱼你疯了吗？”

        此时素娘终于拿着东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老头和憨爷。

        老头见鱼藏嘴上、脸上、身上……浑身上下都是血，活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赶忙跑过去给她把脉。

        鱼藏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祈求道：“老头，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素娘就在身后大喊：“还是先看看这位吧，伤口一直在流血，再不止血就要死人了……”

        老头夹杂其间，左右为难。却率先将手搭在白慕鱼的脉上，左丘虎和鱼藏虽然身上都带着血，看着很吓人，可三人之中，伤势最严重却是白慕鱼。

        果不其然，老头把了一会脉，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气息紊乱，气脉逆行，怎么会伤成这样？”

        鱼藏赶忙回道：“洗髓术，他刚刚用了洗髓术，老头，你快救救他，求你了……”

        闻言，老头暗自吃了一惊，却来不急犹豫，立即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将白慕鱼体内紊乱的内力暂时压制下去。对着鱼藏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能不能熬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又被素娘拉过去，帮左丘虎止血去了。

        鱼藏扭头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头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

        鱼藏和憨爷将不省人事的白慕鱼扶到床上。

        白慕鱼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他越安静，鱼藏就越心慌。

        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白慕鱼的额头，烫得吓人。

        鱼藏赶忙起身想出去打一盆冷水，手却突然被白慕鱼一把抓住。

        抓得紧紧的。

        很疼。

        怎么都挣脱不开。

        像不懂事的孩童固执地握着心爱的棒棒糖，死活都不肯撒手。

        打水的事只好让憨爷代劳。

        右手被白慕鱼紧紧握住，鱼藏只能用左手艰难又笨拙的一次又一次的将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其实鱼藏心里清楚，她这么做徒劳无功。

        只是，

        明明知道徒劳无功，却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夜半昏黑，鱼藏让憨爷回去休息，憨爷不肯，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不停地打着呼噜。

        窗外朦胧的月色默不作声地撒向漆黑的大地，远处若隐若现的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蛙叫，几段蝉鸣。

        坐在床边的鱼藏也在不停地胡言乱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慕鱼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被我选中的主角，不是因为你是主角才会被我选中的，而是因为你被我选中了，所以你就是我独一无二、千金不换的主角。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人，你不会有事的，也不能有事……听到了吗？”

        东一句，西一句，鱼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可是，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她早就该想到，却一直后知后觉不愿意细想的事。

        一阵寒意袭来，鱼藏感觉自己混沌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起来。

        白慕鱼之所以这么护着她，这么纵容她，是因为她霸占了书中鱼藏的身体。

        如果，白慕鱼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鱼藏，不是玄宗魔教的小掌门，不是儿时拿着三贯钱买下他的姑娘，那白慕鱼会怎么对待她？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复杂了，鱼藏想不明白，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疼，又开始胡言乱语。

        “白慕鱼，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鱼藏，我……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原来的鱼藏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霸占她的身体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原本的鱼藏找回来，不过，你放心，等你醒来后，我会走的，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鱼藏正说到伤心处，抬头一看，白慕鱼已经醒了，若有所思又迷惑不解的看着她。

        “你……你都听到了？”鱼藏略显心虚的问道。

        白慕鱼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松开了紧握着鱼藏的手。

        “对不起……疼吗？”

        鱼藏手足无措的摇了摇头，比起这些小事，她更在乎白慕鱼听到自己刚刚那些话后，会作何反应？

        鱼藏低着头不敢看他，拽着衣角忐忑的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白慕鱼说什么，忍不住又提醒了他一句：“那个，我……我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鱼藏，其实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慕鱼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沉默了片刻回道：“我知道，但不是很明白。”

        鱼藏还想继续解释，却发现白慕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只好暂时作罢。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一定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白慕鱼点头道：“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看他还是这么虚弱，鱼藏实在不放心，摇了摇头，趴在床边，死活赖着不走。

        不过，没一会她就开始犯困，眼皮打架，自己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双手拦腰将自己抱了起来。

        一夜好梦，早上鱼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白慕鱼真的抱她了。

        虽然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鱼藏还是坐在床上捂着脸、咧着嘴傻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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