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壮志未酬英魂散，音容宛在断人肠
早就猜到人狼不是雾云山中真正的幕后黑手，所以任务再次更新蒋大海也没感到意外。
笼罩雾云山的无形结界只要还在，他就注定了无法回归。
不过那条任务奖励会成倍增加的消息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来这次如果能活下去，收获绝对不少啊。”
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蒋大海眯起了眼睛。
大殿中的黑烟几乎散尽，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道黑气还飘在空气中。
少了黑烟遮挡，此时殿内景象直入眼底。
少女塑像只剩下一双白净细嫩的脚还站在底座上，一道成人大腿粗细的锁链一端链接着少女脚上的断口，另一端扶摇而起，穿过屋顶，消失在茫茫夜空。
锁链漆黑如墨，环环相扣，表面还有一抹光晕流转。
蒋大海揉了揉眼，他刚才可没看到这根锁链。
快走了几步，蒋大海进入殿内，这才发现，锁链并不是连在少女脚上，在少女的身后，还垂脸趴着一个健壮的男人。
男人赤着胳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交织着大大小小的疤痕，这条黑锁链，正是从男人后背出现，像是连接在男人体内。
这人似乎是藏在神像的肚子里，神像被打碎，这才掉了出来。
由于垂着头，蒋大海看不到男人的正脸，只觉得有些眼熟。
踩着翻倒的供桌，蒋大海一步跨上石制底座，想把男人的身子翻过来。
可手刚伸出一半，距离漆黑的锁链还有半米距离时，体内精气一颤，顺着指尖涌出体外，被锁链尽数吸收。
蒋大海此时体内精气神无穷无尽，毫不在乎，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肩膀，横着一掰。
入手冰凉，没有丝毫的体温。
男人身子转了过来，眼皮闭合，剑眉斜挺，一道暗红的伤疤贯穿了半张脸。
“戚文勇！”
看着眼前在熟悉不过的面容，蒋大海目瞪口呆。
怎么还有一个戚文勇，那外面那个是谁？
蒋大海猛的转头看向身后。
院中阴火通明，只见原本趴在地上没有了呼吸的戚文勇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用两只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痛苦之色。
‘人狼难不成没有骗我，它说的都是真的。’
蒋大海隐约想通了一些事，只是他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所谓的真相。
“大海兄弟。”
低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戚文勇身躯站的笔直，一对眸子明亮深邃，平静的看着石台上蹲在另一个“自己”身旁的蒋大海。
蒋大海百感交集，心里有些发堵，没有说话。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戚文勇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向大殿。
一边走，一边说。
“三个月前，我带领麾下兄弟进山剿匪，可刚一进山，就发现了雾云山中的异常。”
“靠着这座大山讨活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山脚下也有着几十个村子，可我一路上遇到的村子中，皆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人。”
“原本还以为是山匪猖獗，将那些村子洗劫一空，百姓为了保命，纷纷逃走，所以才留下了一个个的荒村。”
“可进入山中时，我们在怀泉峡中遇到了一位名叫魑魅的女子，她的身边跟着一只会说话，会用两只脚走路的狼，四面围满了山匪，铺天盖地的包围了峡谷……”
“弟兄们惨死，我也在力竭之下昏迷了过去，再次睁眼后，就来到了这山神庙中。”
“魑魅对我说她已经被困在这座山中太久了，想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说我的魂魄和常人不同，可以代替她做雾云山的守护灵……”
戚文勇自说自话，随着接近大殿，身体正慢慢变的透明。
蒋大海想要阻止，可看着戚文勇的样子，收回了口中的话，默默的蹲在原地，安静的听着戚文勇讲述的故事。
“……我平日里性子虽然直白了一些，但也不傻，哪里还猜不到，那些疯子一样的山匪，其实就是山脚下生活的寻常百姓，是中了那女子的妖术，失了理智，才变成了那妖物的奴仆。”
“我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一点存活机会，又不愿放那女子出山，祸害更多的金州百姓，只好自刎求死。”
“本想着一死了之，可谁知道，那女子神通广大，我想死都难……”
“她打开了自己的身子，也划开了我的胸膛，摘下了心脏放到了我的体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交换着我们的五脏。”
“慢慢的，我感觉到自己和这座大山有了联系，在这山中，我可以随心所欲，无处不在，但同时，这座山也像是一座牢笼，束缚了我，不能离开它分毫。”
“我能感受到它的无尽怨气和委屈，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老人，这才知道，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假象，雾云山早已腐朽不堪，只是被那女子施了法术，这才在凡人眼中仍是一片苍翠。”
“我以为有了和她对抗的能力，可她却趁着最后一丝联系断掉之时，将我束缚在了这座泥塑中，思维逐渐消沉，我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分出了这道残魂，带着不全的记忆，游荡在雾云山中……”
“她知道，杀掉我的残魂，就会惊醒我沉睡的本体，这样会导致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戚文勇停在了大殿前，身子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依稀还能辨认出大致的五官。
“戚大人，止步。”
蒋大海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只蹦出了几个字。
“大海兄弟，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妖物口中说的那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看着蒋大海张大嘴，一副惊讶的表情，明显是被自己说中了。
戚文勇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有种将要解脱似的缥缈。
“不论你来自哪里，你说的那句话却是没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能说出这种话，我相信你是一位心胸坦荡之辈，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只有你手中那把荡寇刀，是我戚家祖上荣耀的见证。”
“那女子离开山中已有数日，目标是金州府，大海兄弟，我将荡寇刀赠你，恳求你救我金州百姓于水火。”
最后一句说完，戚文勇不给蒋大海说话的机会，一脚迈入殿中，烟消云散。
咔咔咔，外面的“戚文勇”消失，石台上的戚文勇像是一个碎掉的瓷娃娃，一道道细裂纹浮现。
裂纹越来越多，蔓延了全身，蒋大海想要伸手阻止，可刚触碰到戚文勇的肩膀，戚文勇整个人就化为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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