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残秽
自上班后和也的右眼一直在跳，像是某种征兆，他也确实不停的在出错。
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下来就看见木之本桃矢从门外抱了棵松树进来。
树被放到吧台右侧，掩住了员工出入门，真一君离了客人的笑闹过来帮忙，什么圣诞帽、铃铛、红绸带比划着往上放，在店里软乎乎的香甜气味中和也终于反应过，明天就是平安夜。
最近太忙他没时间去理发，眼下用皮筋在发尾处抓了个小揪，一改往日亲和温柔的形象，平光眼镜一架，镜片后黑眸深邃，不笑时冷冷清清的就像漫画里不苟言笑的委员。
只可惜头顶夹了对极破坏形象的白绒猫耳，至于木之本桃矢近1米8的身高，一张硬朗的俊脸却顶了个……兔子耳。
谁让他们游戏一轮游，连石头剪刀布都能输得倾家荡产，这猫耳兔耳他俩不戴谁去戴？
木之本桃矢似有感应，撩起眼皮定定看着他。
和也莫名，同他大眼瞪小眼。
木之本桃矢：“满了。”
什么？
徒然和也反应过来，他回身去看，案机上的茶水竟不知不觉溢出了杯沿。
或许是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大脑有些迟钝，他没有先关机器而是直接伸手去拿杯子。
很烫，火辣辣的，直接条件反射的松开手。
只见杯子在案板上咕噜转了四五圈，接着啪的声摔成了两半。
店里静了刹，和也握住烫伤的右手半天没回神，倒是木之本桃矢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圣诞帽转身进到吧台，快速关了机器，拽着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
木之本桃矢侧头看他，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语气就是那么欠揍。
“你是小学生吗。”
和也：“……”
拳头硬了。
面对他的沉默，木之本桃矢仿佛没有自觉，接着道：“也对，大脑发育朝身高看齐。”
和也……裂了。
虽然事实上确实没有对方高，可现在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啊，只有十五——等等，他好像比十四岁的乙骨忧太……也没高出多少？
梅开二度，和也心塞了，他挣扎的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满脸愤怒，“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木之本桃矢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时显得成熟又内敛，此刻盯着和也，眼尾上扬带着一股少年气性，显然捉弄到三条和也这件事令他感到愉悦。
这边两人暗自较劲，那头客人们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天呀，他们牵手了！！”
“呜呜呜终于等到啦，姐妹拍照没？快呀！”
“没错了，是笨蛋受和霸道攻，天哦呜呜呜我好爱！”
比起店内隐秘的狂欢，和也正在反思。
从上班开始他就一直在出错，不是拿错蛋糕就是忘记给顾客小票，眼下手背直接烫出了一个泡，鼓鼓的，在一片猩红下醒目至极。
真一趴在前台，支着脑袋看，当瞧见和也的手后提醒道：“我记得店里有药。”
闻言木之本桃矢抬头，“我去找找。”
这时送完甜点回来的龙君拎出扫帚，和也连忙关掉水准备一齐清理却被对方阻止。
“我来吧，你先处理伤口。”
“就是啊。”真一应声，“你还是别捡了，要再划伤流血岂不得上医院。”
这话真是，和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真一露出笑容，脸小又精致，笑起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有些雄雌莫辩。
周遭遽静，紧接着又爆发起新一轮热议。
和也深深吸了口气，冲两人道过谢，又把火辣辣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冷热交替，仿佛针扎似的在他心尖来回翻滚。
没多久木之本桃矢拿了药出来，抓着他的手就要往上涂，和也吓得一激灵，急忙后撤。
“我自己来！”
“反应那么大干嘛。”木之本桃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是怕你爱上我！！
开玩笑。
和也只是不想和他挨太近，毕竟他俩的照片已经被好心人贴满了半面cp墙。
他僵硬的笑了下，“你去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木之本桃矢哦了声，把药放下后转身离开吧台，伴随几人都去忙后，和也才将药一点点涂在手背上。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来不及看清他将药盖紧放好，挺直腰抬头扬笑：“欢迎光……”
声音卡在喉咙里，囫囵了刹吐不出竟也咽不下。
只因进来的人有着一头白发，脸上还缠着圈绷带，造型古怪，惹来不少人注目私语。
这是和也第二次遇见五条悟。
目前app还没有攻略目标的专栏解析，或者说这款软件本身的界面就十分简陋，很像初版的wengds，只有蓝屏，几个硬性磁盘，除此之外完全需要自我探索。
和也推测这不是游戏的最终版，毕竟上市游戏包装这么low的话完全禁不起浪潮推涌，可为什么要用老版进行漏洞矫正，他也想不明白。
“啊咧，有草莓蛋糕呢。”男人伸手指向橱柜里粉红的甜品，半仰头，“麻烦~两份哦。”
也不知道被绷带蒙住的眼睛是怎么看清东西的。
默默夹出两块蛋糕，想起什么和也抬头询问：“请问在这吃还是打包？”
“打包。”
“好的，请稍等。”
就像完全不认识对方一样，礼貌又生疏，一来一往如同石子落湖，泛不起半点涟漪。
展开包装盒，将蛋糕小心的放进去，备上餐叉，对折密封，缠上绸带……熟练到成为某种本能，却又徒然感到一股无法言语的压迫感。
冰凉的发丝轻触和也脸颊，不知何时开始，那人双手交织撑在吧台上，懒散的弓身等待，头微侧，明明半张脸藏在绷带下，却从棱角分明的颚线上看出几分俊秀的味道。
和也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一句话震得无法动弹。
“你身上、有很强的残秽。”
店内灯光通明，顾客们簇拥着低声说笑，背景乐不知被谁切换成了圣诞曲，叮铃铃的好像脱离了真实，升在虚空中被无限拉长放大。
滋啦一声，缠绕在圣诞树上的灯通了电，一闪一闪亮起五彩斑斓的光。
但在和也瞳眸里却没有映出丁点色彩。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和也并不想和新攻略目标产生更多联系，一是乙骨忧太还没搞定，二是他真的没有自保能力。
喉咙干涩，在那阵无形的压迫下嘴唇竟自己张开：“我……”
“叮铃~”
门铃摇响，在清脆音拍下五条悟兜里的手机同一时间发出震动。
压力接触，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和也的错觉，镜片下眼睫微颤，双手能自如握紧松开了。
只见五条悟站直身体，接通电话，“喂？”
“嗨嗨嗨，知道啦，正在往回赶。”
“现在？在买蛋糕啊……”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女声似要将人炮轰炸裂，五条悟将手机拿远，掏了掏耳朵，须臾又放在耳边。
“友情提示，生气会老得更快哦，歌姬。”
不等对方再次发出爆吼，五条悟啪的挂了手机。
而和也以最快速度将蛋糕打包完毕，并双手奉上，“一共1500円，请您拿好。”
他似乎还要说点什么，但和也直接打断。
“您是不想买了吗？”
五条悟被问的一愣。
“如果不买，劳烦给后面的客人腾出位置。”
这话实在不客气，只差把快滚两字贴在脸上明明白白喊人走了。
气氛微窒，恰好木之本桃矢过来替班，“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去处理伤口。”
不到十分钟和也的手已经生出两个泡，猩红交加的看着确实可怖，毕竟是服务行业，外形的整洁度同样影响客人对店面的直观感受。
木之本桃矢接过包装袋，拿了个娃娃塞进去后重新递到五条悟面前。
“这边为您送上限定纪念品，明天便是平安夜，提前祝您生活美满。”
“一共1500円，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和也趁机溜进员工休息室，至于五条悟什么表情和也并不在意，更何况对方蒙着绷带，想在意也没用，而就在刚才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下，不用想就知道铁定是好感度。
和也摁开手机，只见五条悟三个大字后面显示-25。
好家伙，直接好家伙。
好感度跌得跟坐火车似的，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有开启攻略，不然就得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等和也出去时店里已经没有五条悟的身影，倒是令他没想到小变态会来。
毕竟他一直以为乙骨忧太说的来看看是客套话。
眼下少年抱着书包坐在角落，肩身内扣，黑发极长盖住了轮廓，拘谨的坐在一片粉红色中，怎么看都很格格不入。
和也装了盘甜点过去，瓷盘轻触桌案，乙骨忧太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浑身一颤，抬头看见他后，松口气般牵起一个笑。
“和也……”
对于称呼的改变，和也并没有太大反应，应该说他的神经粗得好比生锈的机器，沿袭着程序员单纯的一根筋。
“我马上下班，你先坐会儿。”
乙骨忧太抱紧书包闷闷的点了下头。
“要喝点什么吗？”和也问他。
乙骨忧太急忙摆手，“不用，你去忙吧。”
和也点了点头转身朝吧台走，没想刚到吧台就被木之本桃矢拎住后领。
对方仗着身高优势，跨过吧台直接将人往后拽，手里还揣着两只圆耳朵发夹二话不说直往他头上招呼。
和也瞄到后心里直骂，怒目圆瞪，“你是魔鬼吗？！”
木之本桃矢皮笑肉不笑，“让你擦个药你把耳朵摘了干嘛，一个人出糗怎么行？喊你跟着我出你不肯，乖乖受着吧。”
是的，两两组队下和也偏其道而行，拖着策略不用，硬生生一输到底。
“混蛋，我不要，别给我！”
面对他的挣扎，木之本桃矢只当看不见，刷刷两下就给戴好，这下两只耳朵比方才的猫耳更精致，毛茸茸的还系着两枚铃铛。
和也气得满脸涨红，眼镜下一双黑眸泛起水光，浑身颤抖，双目喷火，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捶爆木之本桃矢的狗头。
动静着实不小，惹得店内不少人侧目，甚至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对准拍摄了，拉扯间，木之本桃矢感应到一道视线。
他侧头，远远的有个黑发少年正盯着他。
无法形容，只道手臂生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下意识他松开三条，那少年才慢慢的，若无其事般再次垂下头，握住勺子一口一口吃起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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