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铁钉
11月23日，一个被西方国度命名为平安夜，代表圣子即将降临的日子，或许如今的日本人并不明白其中深意，但社会风气如此，过洋节已经成了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本该平平安安迎来圣诞节，可惜某不知名小县城内正发生着一场“异乱”，这动荡闹得满城人心惶惶，闻风而起。
晚间00:23分。
原本缩在小方格里休憩的人们聚到了一起，隔着条马路还能看见多方媒体高扛摄像机，正对准不远处的超市轮番播报。
这家超市为日本全国连锁品牌，营业时间在7:00——23:00间，寂色下感应门因为断电卡在两侧，露出仅容纳一人出入的豁口，放眼望去玻璃窗上挂满圣诞饰品。
外面瞧着喜庆，里头却黑成一团，随着一点白光闪现，照出玻璃门后高大的松树，可一旦失去光源，那颗挂满铃铛、绸缎的树便成了黑暗中的鬼魅，仿佛随时能够冲出桎梏，将满街议论纷纷的人吞吃入腹。
眼下大门外立了几根柱子，一圈圈荧光绿的警戒带威风矗立，如同雄狮扫视，告诫无关人员禁止踏入。
冬日寒风夹雪，居民们高举雨伞冲超市里指指点点，鱼龙混杂下各家媒体的主持人有男有女。
芝纱织正是其中一员，她今年大学刚毕业，如今在一家传媒公司做实习生，专门收集、播报网球类型的赛事新闻，然而就在今天，随行的前辈在酒吧喝断了片，收到东京传来的紧急通知，她只能领了差事，带着摄影小哥前来了解详情并及时向总部反馈。
做这块的都得有张会来事的嘴和眼，然而她不是个爱说话的，庆幸眼睛能使，几乎是刚下车就找到个当事人。
面前的阿姨大概四十多岁，身穿红绿相交的棉服，左手边菜篮子塞满了东西，仔细看这人衣兜、裤兜也是鼓鼓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阿姨侧身挡住身后的手提篮，双眼闪烁，面容赧然，不等她询问就自己开了口。
“会上电视吗？”
芝纱织怔住，摄影小哥在身后咳了两声。
芝纱织：“对。”
阿姨哦了声，迟疑了会才说：“里面有鬼呐！”
鬼？
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封建迷信。
采访者兀自说起来：“快三小时了吧，警察来后就封了现场，左右也和我没关系可就是不让咱们走。”
“真是倒霉，我不就想买个晚间打折菜嘛，结果就摊上这怪事。也不晓得是哪个坏东西把灯管砸坏，滋啦滋啦闪得我老眼痛，混里糊涂的就跟着人跑起来——哦，最近有几个不上学的混小子老来这边偷东西，不会错了，肯定是他们干的！”
双眼泛出精光，得意道：“那几个小子上次偷东西可被我逮了个正着，真是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长大后怎么行呢，长大了怕也是社会毒瘤……”
见她说了这么多也没谈到点上，芝纱织赶紧打断：“阿姨，你们为什么跑啊？”
“为什么跑？”采访者嘀咕了会，摆手，“这我哪晓得，不少人尖叫，跟鬼屋似的，有的年轻丫头也是，不就停个电吗还一直鬼啊鬼的瞎吼，不过那血倒真像回事。”
“血？”
“喽。”她指了指蓝色遮阳棚下的人，“就那些。”
芝纱织顺势看去。
天空飘着雪花，寒风跟刀刮似般凌迟着皮肉，更何况凌晨的气温直接降到冰点，那群人浑身是血，或蹲或站着，于乱风中不住打颤，一个个失魂落魄像是遭了场大难。
其中一个黑发少年尤其醒目，他直接坐在了雪地里，紧紧蜷缩成一团，露出来的双手、耳朵全被冻成紫红，衣服上的血比起旁人更多更深，那血已经干涸，乌黑成一团似还混着股难闻的气味。
摄影小哥咳了声，芝纱织心领会神，告别这名动荡下浑水摸鱼的阿姨后朝蓝棚走去。
当然不只是她，各家媒体人几乎全锁定了那处“宝地”。
芝纱织长得漂亮，声音也温柔，有警察愿意卖她个面子，只不过神秘兮兮的让人看不懂。
“这事啊，怪着呢，咱们局里得了通知不能报道给你们，免得给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嘛，能解决这事的人已经来了。”说完这话他支起下颚，示意他们朝前看。
芝纱织抬眼，就看见两名……学生？
没错，就是那种穿着制服的学生抓起警戒带直接朝里走了。
发色倒是扎眼，白发还古怪的戴着绷带，跟在他身后的小孩也是，目测可能都没成年，黑发海胆头，穿着睡衣，侧脸还有枕头压出来的红印。
怕不是睡得正香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的。
这这这、这叫个什么事啊？！
“学生拯救世界？”没控制住，芝纱织脱口而出。
叼着烟的警察嘿嘿笑了两声，“哎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这世道多的是你我不知道的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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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吗？”
伏黑惠打起精神，随着那个人的话凝神屏气，沉默间一道光影在瞳孔中隐现，又如荧光将面前漆黑的空间逐一滤过。
凌乱变形的商品、货架，四溅的血水还有残肢断臂，呼吸顿止，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现场，想来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仿佛后知后觉，神经大条到令人火大的男人停下脚步，啊了声。
“貌似有点血腥。”五条悟侧头，对黑暗中紧紧跟在身后的小家伙说，“没问题吗？”
极不情愿的，伏黑惠啧了声。
“看来不用我担心了，不过可爱的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跳到老师怀里来哟。”
精准的在他雷区里肆意蹦跶，所以这家伙，“谁会去你怀里啊！”
“唉，真是可惜，惠也到了会害羞的年……”
“闭嘴吧！”
吱嘎一声，他踩到了一个东西，盒子挤压发出胀气的声音，随后硌到了某个硬物。
视线下垂，血迹斑驳中可以窥见咒力的残秽，五条悟说过，这种东西是使用术式就会留下痕迹，他蹲下将盒子捡起来。
是个礼品袋，已经被血水沾湿，凑近后还能嗅到一股腐臭味。
是里面发出来吗？
皱紧眉，伏黑惠打开袋子，倒立，瞬间从里面落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盒。
“喂，快点跟上。”
来不及细看，只道并无异样后伏黑惠随手将它揣进睡衣口袋里，抬脚快速跟上五条悟。
“味道不对。”
听他这样说，伏黑惠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想的没错。
“上次告诉你的东西还记得吗，惠？”
这家伙少有严肃的时候，在伏黑惠心里对方几乎和四处乱跳的猴子差不了多少，整天没个形状，完全不受约束，但也必须承认他真的很强。
眼下虽然蒙着绷带看不清表情，但从语气上，伏黑惠明白这家伙认真了。
“诅咒师。”
“不赖嘛~”五条悟笑了声，大手往下罩，摁住海胆头往怀里使劲揉。
“这次就乖乖跟在我身后，试炼什么还是等下次吧~”
伏黑惠愣了下，反应过来拔开他的手，“喂！你——”
“嘘。”
随着这声轻慢的嘘声，空气徒然粘稠起来，耳边传来窸窣声响，带有某种压迫感的东西正从黑暗深处朝他们移动而来。
伏黑惠浑身紧绷，紧张的看着前方，这时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嘴里还不忘抱怨，“啊真烦。”
“刚休假又被喊过来，这地方怎么老出这种麻烦的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他屈膝弓身，手中凝出密集且强大的咒力，即刻又如旋风般飞出，朝黑暗中的某处破空而去。
“那就，速战速决吧。”
犹如烈焰缠烧，飞剑横扫，所经之处无论货架、塑料，还是生活用具全都灰飞烟灭，大概两息，混沌之中传来一道惨烈的嘶鸣，似人又似鬼。
伏黑惠紧紧跟在五条悟身后，大概是嫌他腿短，五条悟伸出手，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凌空而起，几乎瞬间来到诅咒面前。
说是诅咒更像是以人身为笼，怨气做束的邪物，三头，四臂，由指头粗的针线缝合而成，身体呈浮肿状，原本球大的肚皮被突然飞来的怪力生生砸扁，洞出一个口，正凄惨的漏着风。
“吃了不少。”
闻言伏黑惠仔细去看，发现这家伙周边全是残手断脚，血流成河，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也更加浓郁。
是尸体的臭味！
伏黑惠抬头，“死人？”
“嗯。”五条悟没什么情绪的应着，他拉下半截绷带，露出一只蓝色眼睛，哪怕周遭漆黑，这只眼瞳却如萤火虫，散发荧光，恍若星河在其中流转。
“半成品吧。”他笑了声，“早就听说有人在造这种怪物……也不过如此嘛。”
看他不当回事的样子，伏黑惠放下心。
“一级？不，二级都不到。不过真恶心啊，无论是诅咒还是诅咒师。”
说完毫不留情将其摧毁，瞬间前一秒还在抱腹惨叫的诅咒下一刻就碎成了数段肉块，噗通噗通犹如滚汤圆般落进一地血水里。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几乎在诅咒消灭的那刹，一根铁钉突然飞出，咒术缠绕下它正朝施力者俯冲而去！
如果五条悟中招那么最强咒术师的名号也不过如此，在察觉到异常，他甚至还有时间勾唇笑，几乎同时展开了咒术林立身前，然世事难料，伏黑惠发现什么般挣扎着从他手中跳下。
“惠！”
血水没过小腿，伏黑惠慌乱地抬起头，只见朝五条悟冲去的铁钉改了方向，正朝他飞来。
却听钉子入骨的闷响，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过了数秒他睁开双眼，身前笼罩着一团黑影，洒在发间脸旁的正是人类温热的呼吸。
活的。
……人类？
伏黑惠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竟然还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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