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沦陷（上）

上

        我思绪了许久，决定写下一个人。

        与某个人无关，与我息息相关。

        他名字叫做望。

        一望无归，一忘不归。

        四岁那年，他闯进我的生活。

        当时印象特别深刻，因为他一脚踹在了我的脸上。

        这可真是一个特别的见面礼。

        他也仅五岁。

        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孩子。

        记得当时他慌忙的逃离了作案现场，留下一群发蒙的小伙伴以及脸上还残留着脚印的我。

        我摸了一下脸，发疼的神经这才刺向大脑，脸忽然像火烧那般疼。

        我愣了一分钟，哭闹声这才从嗓子里爆发出来，惊天动地。

        从此我便记住了他的名字，也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嘴上嚷嚷着要报仇，可转眼便抛在了脑后。

        这么一抛便是五年。

        与他的第二次碰面，我九岁，他十岁。

        时间在那个热气腾腾的暑假，是电视剧里故事的开始。

        少年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马裤，脚上套着一双人字拖。

        像个安度晚年的老爷子。

        就是这个安度晚年的老爷子打破了我死鱼般的故事。

        死潭荡起阵阵汪漪。

        他说他叫望。

        脸上满是稚气。

        他瘦瘦高高的，没了五年前那副小胖子的影子。

        上山下河，无乐不欢。

        一时间他成了我们这里的孩子王。但更多的时间，他都会直接来我家。

        沙发上飞檐走壁，桌子上放着我们打剩下的扑克牌；门前的那条小路，不知道有我们狂奔了多少次的背影。

        作业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

        他说：“作业算什么，有吃喝玩乐重要吗？”

        我微愣，没有说话。

        那些年，智能手机未能普及我家。

        还是那个只能乖乖守着时间，定点播放电视剧的时代。

        遥控器不知道切换了多少个频道，最终定格在《熊出没》。

        那正好是最近新出的大电影。

        望哥把遥控器丢在一旁，三个人直愣愣的躺在沙发上。

        电视上是熊大呼唤熊二的声音。

        正是下午两点，身处夏天之中，天气格外的炎热。

        望哥冲到水管下，洗了个头。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而下，他直呼“爽！”

        我一杯一杯灌着凉水，很热，但不敢扒衣服。

        窗外的太阳依旧是那般毒热。

        电影到了高潮，我们被吸引去了注意。夏天仿佛没有这么热了。

        望哥模仿电影里面的台词，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哈哈大笑。

        都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小朋友。

        暑假的流沙落尽，望哥和我们挥手道了别。

        他得回家了，回县城的那个家。

        我有些舍不得这个臭味相投的玩伴，但最终也只能说声再见。

        疯狂赶作业的路上，我忽然停下笔，貌似这个暑假有些难忘。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单手撑住小脸，我有些伤心的望着窗外。玄月轻挂，黑压压的天空散落着几颗星星。

        或许他不会回来了。

        伤心了几天后，我便忘记了这个人，就好像他从来没有闯进我的生活里那般。

        开学，期中，期末，寒假，新年，又开学，期中，期末，暑假。

        一切与往常一般无二，可我觉得，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但好像忘记在期待什么了。

        我叼着笔，思考着。一时间我想起了那个陪了我一个暑假的男孩。

        心里的迷雾被吹散，真不知道他这个暑假还会不会回来。

        日子照常，我以为会这样照常下去。直到某个早晨，他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安静。

        像是小提琴拉响了前奏。

        他说：“你哥哥我又回来了。”

        我满心欢喜。

        他带我们闯荡四方，桌上的扑克牌换成了大富翁，电视停格在《萌学园》。

        所有的，知道或不知道的他都在暑假带我们玩了一遍。

        每每都是天擦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记忆里的那个暑假，那个夏天，好像清风徐徐，虫鸣鸟归，知了夜夜鸣笛，抬头黑天满星。

        绞尽脑汁，想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思来想去，竟寻找不到任何配得上的词。

        此后小学的记忆模糊的厉害，记得他年年都回来。

        奶奶常说，我和弟弟玩了单线。

        我大弟弟五岁，这邻里亲里的，竟找不到一个与我或弟弟年龄相仿的小伙伴。

        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的。

        而望哥的到来，就划破了这片死潭，荡起阵阵汪漪。

        他占据了我心里不一般的位置。

        他弥补了我残缺的童年。

        转折点发生在六年级暑假，我小升初。

        他依旧是那副安度晚年的老爷子的模样。

        我们这里没有中学，只有一所说要垮，但勉勉强强又撑了好几年的小学。

        望哥挑眉，这时他亦然是一个初中生了。

        记忆中的这一天，我们没有玩乐，他给我们说了很多初中的故事。

        从小路上穿过，玉米叶挠在身上有些痒痒。

        他摘了一颗李子丢在嘴里继续说着。

        炎热也没能阻止我的梦想，我要考望哥的学校。

        不一样的感觉在心里发了芽，我好像很想知道他的一切。

        十二岁，我以严华中学新生，进了严华。

        去年，十二岁的望哥也以严华新生，进了严华。

        我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走成自己的人生。

        周围的一切都很新，尤其是身穿校服的望哥，竟让我有些挪不开双眼。

        他……有点帅啊。

        唐梓问我：“你不可能是喜欢他了吧？”

        我这才真的愣住。

        唐梓叹了叹气，拍拍我肩说道：“傻姑娘，你就是喜欢他了。喜欢这种玩意，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住的。”

        信息量大到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低头趴在桌子上，满脸怀疑人生。

        我……喜欢他了？

        有什么东西点了一下心上，酥酥麻麻的。

        后来，我小心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一眉一眼，慢慢刻在心上。

        那个傻里傻气的我，小心翼翼的制造各种“偶遇”。

        只是为了想见他一面。

        小时候包不住任何东西，我把我对他喜欢告诉了很多人，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还差点闹到了他的眼前。

        我害怕看见他对我失望的神情，一个人力揽狂波，拍拍补补也还救了下来。

        从此，喜欢被我藏进了心底，真害怕会出现什么挽救不回来的错误。

        而我喜欢他，应该就是那个最大的错误。

        风声缓缓也就过去了，喜欢再也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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