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向你降落

等不及警察来，沈知蒽将手机里的录像交给了地铁工作人员。
  她说要赶去玉椿县参与救援，不能误了时间。
  其实这段录像并不清晰，但是刚好录到了猥琐男的衣袖和手，以及他去触碰沈知蒽臀部的动作。
  地铁站里临别时，沈知蒽从闻书砚手里接过行李箱，“谢谢你啊，不然他就跑了。”
  “那你记得报答我。”闻书砚微微低下头看她，轻笑着说。
  “好，我记下了。”沈知蒽用一张淡妆脸浅笑着应他，“下次见。”随后转身拉着行李箱上了电梯。
  她说下次见。
  闻书砚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立在原地，抬头看着沈知蒽站在电梯上缓慢上升，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紧身背心，下身一条白色阔腿裤。
  长长的头发被一支米白色抓夹随性地箍在脑后，只留鬓边几缕发丝，她皮肤白得发光，侧影很美，清凛的美。
  电梯即将升顶，沈知蒽忽然回了下头，人群中，闻书砚高挑的身上罩一件冷驼色长款风衣，衬得他英飒中藏了几分温柔。
  地铁门开了，他略微弯了下身子，重新踏进去，不知要去往哪一站。
  半个小时后，军区总医院内依次开出了五辆大巴车，除了医护人员，车上尽最大空间装满了医疗用品，驶向玉椿县协助医疗救援。
  沈知蒽坐在第一辆大巴车里，所有人齐刷刷地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医院发的雨衣，雨鞋，据说玉椿县的雨到现在都没停下来。
  一路上，雨忽大忽小，下下停停，车窗上乱糟糟的雨痕就没干透过。
  其间沈知蒽收到了妈妈杨婉芙和爸爸沈修珉的微信，他们嘱咐她戴好口罩，注意消毒，照顾好自己，以防灾后传染病。
  三个小时后，大巴车驶进了乡间路，天黑压压的，雨水已经将道路冲刷出深深浅浅的沟壑，像一条条错乱的伤痕。
  车身不停颠簸，沿路的河水翻滚着浑黄的大浪，盛怒着向下冲撞去。
  沈知蒽有些晕车犯恶心，但是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前方的路被冲毁了半条，根本无法通过。
  这时，高赫从最前面的位置站起来，面向大家：“所有人穿好雨衣和雨鞋，现在我们步行去受灾村庄，你们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车上的医疗用品带在身上，能拿多少算多少，最重要的，山路危险，每个人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听懂了吗？”
  “听懂了！”
  车上响起大家的回应。
  有的人刚下车便开始在路边弯着腰呕吐。
  沈知蒽和李晓禾一人背了两大袋子医疗用品，迎着中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李晓禾忍不住和沈知蒽抱怨，“你说咱们什么命啊，刚实习一天就被拉来这种地方，还不是看我们是新人，年轻好欺负，这要是院长女儿，你看谁敢把她派来。”
  斜风刮着雨水拍在沈知蒽脸上，“没准院长女儿就在咱们这些人里呢，淋点雨怕什么，村民淋了一整夜到现在，更惨。”
  放眼看去，翻滚的洪水里有车子，家畜，家具，断壁残垣……激涌的急浪里甚至依稀看见类似人类的肢体……
  沈知蒽不敢再看下去。
  踩在湿滑的乡路上，李晓禾差点滑倒，“如果不是身上背着医疗用品，我甚至会怀疑我们被贩卖到了边境。”
  沈知蒽拽住一只树干，借力跨过一条深沟，回李晓禾：“这里到边境起码3000多公里，抱怨只会消耗你的体力，省省吧。”
  走到半路，部分消防队员，特警，部队军人从迎面赶来，去人力运输军总医院的医疗用品。
  越靠近村庄，心情便越沉重，高高低低的哭喊声撕扯着人心。
  沈知蒽鼻尖阵阵发酸，在灾祸面前，人类忽然变得很脆弱，很渺小。
  医疗驻扎点在一所没被冲毁的小学中，很多受伤被救的村民已经被安置在各个教室中。
  就这样，基础抢救，伤口清创消毒包扎，点滴消炎……沈知蒽一行人从到了村里，基本就没停下过，常常有被救出来的新的伤患过来。
  教室里混淆着血腥和消毒水味，直到临近半夜，每个人领到一瓶水，一个小面包。
  高赫干巴着一张起皮的嘴对大家说：“我们都克服一下困难，凌晨就会有省里的直升机来投递物资和展开救援，坚持不住的，请你想一想踏进医学之路时，宣誓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词。”
  沈知蒽靠在窗台边，拧开水瓶喝了好大一口，她从来没觉得水会这样珍贵而好喝。
  低头拧瓶盖的瞬间，余光瞥见地上的一个小男孩儿，正可怜巴巴看着她手里的面包。
  沈知蒽蹲到他面前，将小面包拆开，掰了一半，递到小孩儿面前说：“姐姐只能分你一半哦，我也要吃一半，因为我有任务要保存体力救人。”
  那小孩子眼巴巴地将小面包推回给沈知蒽，“姐姐吃，我不饿。”
  “你不吃，姐姐拿去喂小花猫喽。”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雨停了，湿冷的空气中混着浓浓的大雾，学校上空响起直升机旋翼快速转动的声响。
  一些伤得不太重的人从教室里跑出去，向天上大声喊：“救援飞机来了！”
  沈知蒽抱着冻得直哆嗦的肩膀，透过窗子向外望去，模糊的大雾中，六七台直升机正盘旋在校园上空。
  直升机逐渐降落到一定高度后，便拉下绳索，投放下一箱箱物资，有的人激动得哭起来，“就知道国家不会忘了咱们！”
  这时，有救援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从校门口疾步进来，大喊：“医生，救人了！”
  听声，沈知蒽和几名医护一起跑了出去。
  雨后的地面不平又异常湿滑，闻书砚正在半空中驾驶着直升机向下投放物资，他依稀看见一个白大褂摔在地上，甚至滚了一圈，头上甩出去一个东西，等她再站起来，长长的头发散落了一整个后背。
  闻书砚看着那个爬起来继续跑着去救人的白大褂，将直升机继续平稳地下降了一个高度。
  方盛见状不明所以，问道：“闻工，怎么又下降了啊？”
  闻书砚冷静地回答：“寻找降落点，准备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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