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黛玉今天查清假药了吗
薛虹看着这些药材，突然问：“林姑娘，以前都是吃做好了的药丸吗？”
黛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说：“府里一直都在给太太奶奶配药，从我来这儿开始，我就是吃人参养荣丸的。
“那你前世吃了那么多年的补药，身体有好转吗？”
“我打小身子就弱，也许不是药力能救的，上辈子一直到我十七八岁，身子也没有起色，反倒越来越糟了。”
“越吃越坏，越坏越吃，你吃的到底是补药还是毒药呀？”
黛玉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上一世，自己只当是命中注定，根本没有怀疑过问题可能出在药上。
开方子的大夫是名家，用的药材是上好的，炮制药材的法子也是最精细的，怎么吃了这么多年不见起色？
自己糊里糊涂地服药，也没有人想过要重新请大夫来诊断，看是否药不对症。
“薛二爷，依你看，这是为何？”
“要么给你看病的大夫是蠢材，要么你吃的药被动了手脚。”薛虹嘴角挂笑，不肯说破。
薛虹这分明是等着自己主动求他，黛玉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了一小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请、二、爷、帮、我、查、明。”
黛玉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薛虹反问：“我帮大小姐办事，大小姐可有赏赐？不如也像叫贾宝玉那样叫我两声二哥哥听听。”
你休想！黛玉在心里尖叫。
薛虹看着黛玉窘迫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黛玉又窘迫又难堪，脸都憋红了。手指甲也深深陷在掌心，都快把手掌捏破了。
这些时日，黛玉每天都在生气。
先是知道父亲留的遗产被贾家吞了，又听说薛虹原来的世界里男人只能有一个伴侣，最后还发现一直吃的药可能有问题。
一刀一刀又一刀，把黛玉的心里划得伤痕累累。
上一世，黛玉觉得宝玉是个一心一意，真心待自己的良人。她并不在乎宝玉收多少个妾室，毕竟妾室们都是丫鬟出身，不可能威胁到正妻的地位，她只当宝玉多养了几只猫儿狗儿。
可是听了薛虹的讲述，黛玉对一心一意的理解也变了。
那自己为了宝玉赔上家产，眼泪和健康，又算什么呢？
黛玉忍不住苦笑起来，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全是错付。
上一世与宝玉争吵，怄气，为宝玉彻夜难眠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又被泪水洇湿，变得模糊起来。
紫鹃见黛玉流泪，忙过来替她擦拭。
紫鹃劝解道：“我的大小姐，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薛二爷还在这里呢，姑娘这样，岂不是让他疑心自己说错话害姑娘伤心吗？”
薛虹忙说：“我最怕看女孩子流泪了，林姑娘你别哭，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黛玉见薛虹松口，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连遗产的执结也托付给他去查。
黛玉拿定主意，求助薛虹：“二公子，你们薛家商路四通八达，请你帮我留心能不能找到林家知道内情的长辈，我也好找个由头去跟琏二嫂子提这事儿。”
薛虹赞同黛玉的想法，答应下来，又向黛玉嘱咐了一些平时饮食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向黛玉告辞了。
黛玉让紫鹃把药材都收了起来，按着薛虹的办法，每天刻意多吃牛羊肉，只要不下雨也都会到园子里四处走走。
紫鹃倒是挺担心黛玉的，毕竟林姑娘从小就进补，来了贾府以后更是没断过。但这样过了十来天以后，紫鹃发现黛玉的气色反而比以往进补的时候要好了，紫鹃也放下心来。
这一天黛玉对镜梳妆，只见镜中人比以前更丰润了一些，这几天睡得也更安稳了，连咳嗽的次数都变少了。
紫鹃一边替黛玉梳头一边说：“姑娘，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黛玉让屋子里的小丫鬟们退去屋檐下，才示意紫鹃但讲无妨。
“姑娘日日进补的时候，一夜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余时候不是在咳嗽就是在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好。为什么停了补药反而好了呢？”
黛玉正想答话，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通传，是宝玉房里的丫鬟晴雯过来了。
晴雯是宝玉最伶俐的大丫鬟，生得风流婀娜，平时很少出来走动。
黛玉正疑惑着，只见晴雯拿出两个半新不旧的手帕来。
晴雯先行礼，然后说道：“姑娘有日子没去怡红院了，二爷好生惦记姑娘。最近老爷看得紧，不许二爷出来闲逛，总叫他在院子里读书写字。二爷只得托我给姑娘送这两个帕子来。”
黛玉虽然已经对宝玉失望，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让紫鹃收起了帕子，想着来日再当面退还给宝玉。
黛玉心中郁结难消，带着紫鹃起身去了梨香院。
梨香院里不见薛虹和薛蟠两兄弟，只有宝钗坐在堂上，低头做针线。
宝钗见到黛玉，喜不自胜，邀黛玉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莺儿为黛玉倒茶，黛玉给了宝钗一个颜色，宝钗心领神会，立刻让丫鬟们都推出去，好让她们两姐妹说体己话。
黛玉这才拿出药包来，说出前因后果，请宝钗查看。
宝钗细细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些药材都没什么问题，想来作假的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黛玉没有别的线索，只能等薛虹的消息。
宝钗抚摸着黛玉的脸颊，心疼地说：“我的好妹妹，这样娇弱，还要被那些狠心人算计，气死我了。不如以后把药都交给我们薛家的药铺来炮制，我也好放心些。”
黛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上辈子她把宝钗视作情敌，以为宝钗也爱着宝玉，对宝钗总有隔阂。
宝钗的金锁和宝玉的美玉是贾府传遍了的“金玉良缘”的证明。
黛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起宝钗就浑身不自在。好在宝钗是最宽宏大量的，从不与黛玉计较，反而时时关心，日日记挂，用真心软化了黛玉这只小刺猬。
“宝姐姐，”黛玉艰难开口，“姨妈和太太是不是都希望你能嫁给宝二爷？”
“妹妹，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宝钗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姻缘本就是父母做主，你我想这些也是无益。”
“姐姐，说来你不信，”黛玉叹了一口气，“宝玉真不是什么佳偶。”
宝钗笑出了声：“林丫头，你悟了。往日你为了宝玉对我起多少疑心，现在可算想明白了。”
宝钗说完便把黛玉揽入怀中，温柔地拍着黛玉的背。
“好妹妹，我真希望我是个男人。就像你父亲那样求得功名，然后去跟老太太提亲娶你。宝玉他什么都不如我，却可以得到老太太的支持……我真害怕有一天你会嫁给宝玉，与其让你嫁给宝玉，还不如我自己嫁给宝玉……”
宝钗的语气慢慢低沉下去，因为说话的人离得太近，黛玉甚至无端生出了暧昧的感觉。
黛玉脸上发烫，挣开宝钗的怀抱。
“宝姐姐，你要是个男人，我就嫁给你，我们一起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宝钗眼中似有泪光闪过，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黛玉见等不到薛虹回来，便向宝钗告辞，回到了潇湘馆。
小丫鬟雪雁迎上来，给黛玉看两个簇新的手帕。
“姑娘，这是二太太刚刚差人送来的，说是宫里出来的新鲜花样，请姑娘收下。”
黛玉接过帕子，一股无明业火窜上心头，狠狠把帕子摔在了地上。
这位二舅母也太会行事了，宝玉刚送来两个旧帕子，她就送两个新帕子来以示惩戒。
想来是把宝玉不专心读书的过错都怪在了黛玉身上，要敲打也该敲打自己的儿子，怎么反倒敲打起女孩来了？
紫鹃见黛玉如此，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姑娘，不可任性。”
黛玉也清醒了，既然王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宝玉送帕的消息，必然是在自己或者宝玉房里有眼线。
怡红院人多，王夫人和赵姨娘的人都混在里面，有眼线也不奇怪。
潇湘馆人少，但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也许有近来才被买通的丫鬟。
黛玉最恨别人算计她，誓要揪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人。
紫鹃让房里的其他人都出去，雪雁是个没心眼的，也跟着退了出去。
黛玉冷笑道：“如今咱们这儿也有二舅母的耳报神了。”
紫鹃涨红着脸，跪下来：“都是我失察，才叫人混进来，姑娘罚我吧。”
黛玉连忙扶她起来，说：“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不是你的过错，你得细想想，怎么抓他出来好。”
从此紫鹃便日日留心潇湘馆里众人的一举一动，发现有个小丫鬟跟雪雁走得很近，是不是就要来找雪雁攀谈。
雪雁话多心眼少，见了果子点心就把什么都忘了，紫鹃冷眼看着那小丫鬟太太拿着点心来跟雪雁搭话，真是殷勤。
捉贼拿赃，紫鹃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哪一日她自己露出破绽来。
黛玉心里记挂着药材的事，又惦记眼线的事，薛虹也是好几天不见人影，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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