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首都星有灯下黑？开什么玩笑呢，联盟总部和塔都在这里，哪怕外面创世神要灭世了我们首都星都坦坦荡荡。”导游站在中央广场的巨大创世神雕像下压着火气应付着这群偏远星球来的游客。
“首都星的人口控制政策没有完全崩塌，想要移居首都星必须要在这里居住够十年、工作单位开具证明……你有钱，你以为你有钱就有用吗，现在还是那个有钱有权就能办事的年代吗？你拳头够硬吗在这哔哔赖赖，啊？”
太阳很毒，像是偏爱辣味的厨师撒红椒粉一样不要钱似的往人身上扑，“辣”得人心浮气躁。
导游脸上粘腻，他一边死死压抑着撂挑子不干了的冲动，一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带着有些扭曲的微笑招呼大家移步下一个景点。
“洗手间？广场这边洗手间不少，沿着我们路线走一会还有近的……妈的你急什么急！那个白房子就是，草，快去快回。”导游一指远在宽阔广场另一头的白色房子，心中被这些事多的游客烦得原地炸开。
今天也是想杀人但不能杀的一天。导游看着那位中年游客走得不紧不慢的背影，脸上的微笑抽搐了，面无表情地又抹了一把汗。
这位一直板着脸问东问西的中年人洗完手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眼角一个女孩进了旁边女厕。
他不屑地啧了一声，首都星也不过如此，外面看这么大个公共厕所进去一看才七个隔间，不知道是什么三流设计师的想法。
周缙哪知道这路人的想法，她轻巧地走进女厕最里面的隔间，手在冲水按钮后面拨了两下，墙体无声地向两边移开露出一条仅够一个成年人通过的洞口。
周缙叹气，每次从这里去黑城都想吐槽，最一开始搞城市设计的人满脑子什么奇思妙想，这一片的黑城下行电梯都放在洗手间，不怕客人嫌恶心吗？
进去之后没走几步，通道里的感应灯自行打开。再走几米就看到了电梯，周缙摁下电梯按钮，来时的洞口在周缙身后缓缓关闭，墙体恢复了正常厕所隔间的模样。
根据程序设定，这个厕所隔间甚至自动冲了下水，在这水流声中，隔间门锁悄无声息地重新打开，待整个女厕恢复寂静，干净得仿佛无人来过。
“午好小周，今天还是从中央广场的洗手间来的？”从另一边电梯下来的正巧是跟她认识的同事，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是啊，老大给我分配的宿舍在那边，最近的电梯在女厕里面，我也没办法嘛。”周缙回以微笑耸肩。
“只是开墙坐电梯而已，你应该感谢不是让你从马桶里趟着马桶水来。”
“别恶心我啦，赶着上班，我先走了。”周缙用手环扫码租了辆停在路边的公用电车，伸腿跨上车窜出几米，脸上热情的笑容即刻淡了下来，变脸一样恢复了她独处时一贯的冷淡。
是的，赶着上班——周缙来到首都星之后没有首都星合法身份，不能租房子不能找明面上的工作，只能“被迫”熟门熟路地来了地下黑城，经过一番操作混了个普通职位。
——黑城城市面貌维系与环境改善发展工作者。
——俗称清洁工，兼职保安。
黑城一城身兼多职，处理着一些联盟表面上不好处理的事情。
污染渗透世界之前黑城相当于身处灰色地带的联盟下属部门，自世界秩序开始溃败之后这座地下之城反而一步步走到了更多人面前，虽然联盟没有对民众公开黑城存在，但“黑城是合法组织”已经是联盟所有任职官员心照不宣的事实。
黑城身处地下，首都星这里藏的是黑城的主城。主城面积逐年扩大，周缙一个月前第一次下来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这里比三五年前又大了不少。
黑城没有太阳，只有常亮的灯光，这里并不适合人居住，昏暗的街巷之间却最适合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传递交接。
周缙骑着车一路高速飙到工作站，停了车，她稍微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快步走进门。夏的一头秀发被她自己粗暴地剪成了短发，发尾还有些参差不齐。
“小周来了。”工作站前台的工作人员对她笑笑。
“来了姐，我去打卡。”
黑城工作站算是黑城打工人的休息站，周缙拿手环打了卡，上楼换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稍微有些偏大的蓝色工作服，锁好柜门又下来。
“今天是去斗场还是春楼？”斗场是看打手打架的地方，春楼是人来人往的温柔乡。
“昨天去的春楼，今天该去斗场了姐。”周缙乖乖地回答。
“斗场比春楼可危险的多，你怎么老想往那边跑？”
周缙只笑，不说话。
“唉，你说说你，这么小年纪自己一个人跑到首都星来，放着好好的家族里的小姐不当非要来闯荡，要不是你有点身手正好被老大看到了，是不是还得在外面漂着？黑城不是什么好去处，我知道你想法多脑子也聪明，只是看你还是个小姑娘总想念叨你两句。不管去哪边都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的，谢谢姐。”周缙接过今天的工作证，向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自称从中心星系外离家出走，坎坷漂泊一路才来到首都星，想要给家里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能留在首都星。周缙稍微表现了一下自己专业的体术身法，被黑城的老大看到了，那人信不信她随口编的说法倒是其次，大概是觉得她一身战斗力尚且有点用处，就暂时留她在这里打一份可有可无的短工。
这个情况有些意料之外，但周缙对此接受良好——她本来以为自己暴露战斗力会被直接放到斗场去当打手的。
毕竟斗场主营业务就是这个传统的比赛模式，选两个人上台搏斗、看客下注、到一方失去战斗力或认输算作结束，结算时下注的观众和赢了的打手都能拿到奖金，斗场从中按比收费。
周缙是擅长打架的，这甚至可以算是她上辈子的老本行。
当年十几岁的周晋从周家逃跑误打误撞来到了黑城，在斗场的低段局和中段局靠一口不怕死的虎气打得死去活来，不仅没被打死，还赚了些钱，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
还记得首都学院的第一堂实战搏击课，老师反剪她双手把她制服的时候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虽然这位同学走的是野路子，但真论战斗力怕在你们班也能排到前几名，你们不要不服气。私下里可以多交流学习一下，要记住，搏斗是一门艺术，路数不分高低，能赢、能少受伤地打法就是最好的打法。”
现在想想也后怕，愣头青周晋没死在斗场里也算是神佑的运气。
如今周缙再次回到这里，没有了周家少爷这座大山的压迫，只剩一身轻松。周缙准备徐徐图之，赶不上这次的联考就下次，收集资料攒攒手牌，可以做的事情太多。
如前面所说，来到这里的人部分是有任务在身，他们约在这里交换情报推进任务，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没有消费就没有利润，这些人是黑城建立的初心也是核心，但从来都不是维系黑城存在的经济根基。
黑城在首都星上层圈子里是公认的最佳娱乐消遣场所，保密性高，玩法又多，支撑着这一座地下城发展至今的是那些怀着快要克制不了的欲望前来发泄的人物。
这群人才是周缙的目标。
周缙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被她锁定的目标人物是一个隔两天来一次的中年人。那人梳着背头，眼镜后藏着一份掩饰得很好的优越感。周缙从小在周家长大，见惯了这种表面谦逊实则高傲的人物，一眼看过去就注意到这人下压的嘴角，好像看不起这里人的模样。
他一身得体的西装，全身的行头一丝不苟，端着一副克己守礼的好模样，谈吐颇为不俗，礼仪无可挑剔，每次只是来看看待上半个小时就走，不下注，也不亲自上场。周缙穿着工作服不经意地路过他几次，有次他似有所觉地偏了偏头，好险周缙躲得快才没被发现。
这种人一般是家族里有地位的大管家，手中权力不大不小，能做些事情，但并不太多。周缙观察他好几天，还没摸清楚他一个管家怎么常来黑城的斗场看光景，今天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个少年，让人一眼看到就无法挪开视线的少年。
少年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正统的贵族气质令旁人自惭形秽。他五官带着贵气，平静的眼神里裹着一层被娇生惯养出来的恣意，袖口下的手腕上扣着一只表，周缙眼尖，那是高塔出品的机械腕表，同系列设计了五只，到她死的那年只卖出去三只，价格十分美丽。
这是个真正大户人家的少爷。周缙稳稳地得出结论。
说是少年，年纪说不定比现在的周缙还大一些，只是她自诩心理年龄三十，看这些少年人都像是看孩子一样。见少年跟斗场的工作人员三言两语起了点小冲突，周缙光明正大地走过去，耳尖地听到些只言片语。
“于先生，斗场有斗场的规矩，这边已经清楚了您的需求，可以单独为您和您的朋友提供私人场地，这里的高段比赛场地调高了重力比率和空气组成比例，您如果不是专业的比赛人士难以适应……”
“我希望你明白我报出家里的名号是为了什么，我跟我朋友只是想来试试你们的高段比赛场，并不需要你们额外提供任何服务。”姓于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
“您知道的，在高段比赛场中我们没法实时监控里面的情况，虽然配备了救生员但还是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我只是跟我朋友进去体验一下，没有真要在里面比一场的意思，他是你们斗场的打手，我们相谈甚欢，你刚才也证实了他已经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说法，我不认为他会对我造成伤害，也不认为他在知道我身份后有这番胆量。”
周缙听了这话向少年身后一瞟，一个腰上系着黑城打手统一黑红色外套的人影靠在墙边，他正拿着手环发信息，面带不虞，也不知道跟另一头的人交流了什么。
周缙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一层玻璃栏杆里面的位置，几分钟前刚站到那里的人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意思，周缙的视线回落，她摸了摸下巴，眼里流露兴味。
姓于，她知道的能到达这个水平的家族只有一家。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于家的掌舵人正巧是联盟议员三大派系之一的领头人于洪宝，此人还有另一重身份是周继民的直属上司。
这不就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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