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梦魇
黑风山,夜色寂静,对于苏柒代的到来,无相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自顾自的侍弄着漫山的紫雾花,因为虽然只是和苏柒代对视了一刹那,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苏柒代心中的颤动。
苏柒代,慌了。
虽然苏柒代把场血雨压抑在了心底,装作若无其事,但是那慌乱的心神依旧没能逃过无相的眼睛,正如无相预想的一样,总有一天,他会爆发出来的,而且,比现在更庞大无数倍。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心翼翼的梳理着紫色的花瓣,将整个身体都沉在了着漫山的紫雾中,黑色的衣袍与漆黑的夜相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突然,他正在侍奉花瓣的手一僵。
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上,一只浑身乌黑的夜枭正静静地站在树枝上,如果不是因为眼睛,甚至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它盯着无相,扑棱棱的的扇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像是要飞起,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而那夜枭又落到了树枝上,歪了歪脑袋。
无相猛的抬起头,对上了那只夜枭,对上了那双如同血月般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举动中不难看出,他此刻是多么的震惊。
“夜,夜大人……”无相的声音有些嘶哑。
……
入夜已经,村庄里的灯火几乎都熄灭了,但还有一户灯光倔强的亮着,从小巷深处传来。
屋子里,小素正在和他的父亲说着话,哭的稀里哗啦,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而小素的父亲则紧紧的搂着小素,拍着她的肩膀,沧桑的目光泛着微红。
苏柒代和胖道士则坐在桌子旁,小素的母亲热情的递来茶水,不过心思却全都放在小素身上,不敢漏掉他们的一句对话。
“伯母,过去吧,没关系的。”苏柒代轻笑,接过茶杯。
“嗯?嗯,好。”小素的娘亲尴尬的一笑,在衣裤上擦了擦手,便也走到小素那边了。
“真是运气啊。”就在这时,苏柒代的耳朵里传来胖道士的声音。
“怎么了。”苏柒代也传音道。
胖道士抿了一口茶水,盯着小素的父母,传音道:“小素姑娘的爹娘二人体内的黎血稀薄程度简直到了与一般人无异,要不是我此刻细细感知,都不一定感知的到,如果再过个几年,也许天地间就再也没有黎族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都一个时代过去了,你说,这是不是运气。”
苏柒代愣怔,按照胖道士的说法,黎族血脉已经稀薄到了极点,小素自然也是,如果再过几年,甚至小素体内的黎血也会完全消失掉。
“哪里是什么运气。”苏柒代对着胖道士传音,声音有些苦涩,说道:“如果迟点遇见她,该多好……”
胖道士不由得白了苏柒代一眼,他自然知道苏柒代说的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小素的母亲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冷落二位了先生了。”
“伯母不必如此,人之常情嘛。”苏柒代笑道,对于小素的娘亲,他也有种亲切感,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娘亲。
那边,小素已经止住了哭泣,正在擦泪水,跟着她的父亲朝着这边走来。
“二位先生,寒舍简陋,我们老夫老妻又见女心切,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小素的父亲弯腰,显得很郑重,毕竟小素可是从仙山回来的,跟的这二位也定是仙山的弟子。
“爹,这个是我师傅,这个是我师傅的师傅,都是仙山的高人。”小素突然红着脸说道,指了指苏柒代,又指了指胖道士,不过这显然是假的身份,为了不让自己的爹娘担心。
小素的爹娘相视一眼,掩饰不住自己双眼中的震惊,没想到这两个年轻的男子竟然已经是大仙,此刻就要跪拜,好在被苏柒代和胖道士扶住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得知了苏柒代和胖道士的身份以后,小素的爹娘明显拘谨了许多,什么也不多说,恭恭敬敬。
“夜已经深了,就先睡觉吧。”小素打破了僵局,推着苏柒代和胖道士说道。
没等她爹娘说什么,小素已经把苏柒代和胖道士推出了门外,说道:“你们两个到隔壁睡,我和爹娘在这边。”说着还朝着他们眨了眨眼睛,而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素儿,这样真的好吗……”小素的娘亲咽了口唾沫说道。
“好啦娘,没关系的,师傅可疼我了!”小素摇着她娘亲的胳膊说道,直到此刻,她才是实实的自己,那个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小女孩。
村庄最后一烛灯火也熄灭了。
苏柒代躺在床铺上,难以入眠,正如所预料的一样,苏柒代只是把那场血雨压抑在心中,见到无相以后,那最想忘记的画面又清晰的浮现了出来,一闭眼,脑海中就是带血的面庞,哭泣声,惨叫声,那一张张无辜的面庞盯着他。
“为什么杀我们,我们做错了吗!”一个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女子对着苏柒代咆哮道。
“我的妻儿,女儿!,我们做错什么了!”一个中年男人掐着苏柒代的脖子咆哮道。
“没错,你们没错,可是,我又做错什么了!!”苏柒代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人头攒动,无数张面孔朝着他涌来,无相冷冷的站在腥风血雨中,淡淡的说道:“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一切都是你的错!”
“没错,我没错!”苏柒代猛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双眼中充满血丝。
“呼……原来是一场梦。”苏柒代深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胖道士盘坐在另一张床铺上,瞥了苏柒代一眼,又继续闭上眼打坐了。
苏柒代此刻有些窘迫,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怕被别人发现一般,匆匆的起身,出去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已经停了,但此刻的村庄还是处在蒙蒙的水气里,连空气都是潮湿的,颇有种烟村酒家的感觉。
苏柒代深深的舒展了一下身子,总算从那梦境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屋子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小素架着云彩冲了出来。
只见她沿途撞到了院子里的许多东西,惊叫连连,看到苏柒代的一瞬间更是差点撞上去,想要改变神霞的方向,可是院子实在周转不开,一时间慌了神,竟然在半空中将神霞给遣散了。
“苏哥哥救我!”空中小素惊叫连连。
苏柒代笑着摇了摇头,步伐轻迈,两条胳膊一抬,便正正好好的将小素接在了怀里,这样活泼好动的小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怀中,小素捂着自己的胸脯,一脸的心有余悸,这时,屋子里才冲出小素的爹娘。
“道长,真是对不起,这孩子不听话,非要说什么给我们展示展示自己的本领,给您添麻烦了!”小素的母亲焦急的说道,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仙”。
“没事的,没事的。”苏柒代把小素轻轻放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小素天资聪颖,我怎么会怪罪她。”
“那太好了。”小素的父亲也舒展开了眉头,毕竟他们也见到了小素刚才的神通,飞天而起,这可是仙人的手段,心中也暗暗欣喜。
小素则小脸微红,偷偷的瞟了一眼正在说话的苏柒代,有赶紧低下头,生怕被发现了。
“对了,仙人,我看素儿的脚踝上……”小素的母亲欲言又止。
“这个啊,是为了帮助她修行,这样才可以更加娴熟的施展仙法,不会像刚才那样啊。”苏柒代呵呵笑道。
“是的是的。”小素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下小素的爹娘终于露出了笑容,心底所有的顾虑也打消了。
“把院子弄这么乱,还不快打扫一下!”小素的父亲笑骂道。
刚才一番折腾,本来就不大的院子更是杂乱不堪,堆放的许多东西都翻倒了,小东西也跌的满地都是,听到这话,小素赶紧蹲下身子整理院子了。
苏柒代哭笑不得,正想动用术法帮小素将院子收拾干净,可是小素却突然说话了。
“咦?爹爹,我记得这张桌子不是很久以前就因为损坏严重不用了吗,你怎么又把它给修好了。”小素一边扶起一张木桌一边说道。
这张木桌上还可以看到许多条裂痕,不过都在背面加固了,所有裂缝都整合的很平滑,桌腿也被加固过了,俨然变成了一张新的桌子。
苏柒代眉头一皱,因为那木桌虽然看起来很平凡,但他却能明显感觉到,那桌子是用术法连结起来的。
“这个啊,还要到一个多月前呢,家里来了一个十几岁年轻人,灰头土脸的,衣服也很杂乱了,说是自己无家可归,家里虽然也很拮据,但我和你娘亲见他实在太过可怜,便决定收留他两天。”
小素的父亲目中露出追忆的神色,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不过那个年轻人真是个好孩子,只是短短的住了几天,吃了些饭食,但却勤勤恳恳,帮我们做了许多杂活,一些破旧的家具也全都修好了,省得花钱去买,对了,还帮着村里把那条几十年的老路铺上了青石,真是个好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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