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林攸珮本来思忖着在密林中建一座木屋,垦几分田地,自给自足好不快活,但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在木屋建起之前,他须有住所,否则风吹日晒,雨浇雪淋总归是受不住的,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破败不堪的建筑——云水观,他登上泥泞的小路,扶着粗壮的树枝来防止摔倒在湿滑的道路上,实在地讲,他一路奔波已是劳累不堪,干粮也快见底,但眼前却还有一条险峻的山路要走,他只能咬着牙,脑子里翻腾些别的事,好忘掉他身心俱疲这件事。
他在神思什么呢?正是眼前这座建筑,云水观的传说他也听说过,不过他只是半信半疑,对这些传闻敬而远之,对鬼神山精这一类东西没什么研究。
脚下滑了一下,林攸珮急忙扶住旁边的大树,幸好没有滑倒,不然他也不能知晓自己还有无力气再起身。他拍了拍身旁的树以示感谢,却感到手上有些粘稠,仔细一看,上面粘着一些红色的液体,他闻了闻,却发觉有微甜的气息传来,再端详这课葳蕤的古树,林攸珮的眸子一瞬间亮起来,叶长而圆,呈鸡子状,滑向叶尖又渐窄,这自然是榖木的样子,树干上纹理为红色,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白?
林攸珮在心中暗想:“其状如榖而赤理,其汗如漆,其味如饴,食者不饥,可以释劳,其名曰白,可以血玉。”
这正是《山海经·南山经》中提到的白,可以用来充饥和缓解疲劳,也可以用来染红玉石,林攸珮大喜,取了一些树汁服用,少顷,他感觉到僵硬而沉重的四肢又充满了活力,身体也不再乏力,他对着白作了一揖。
“抱歉抱歉,不是有意划伤你的”林攸珮平生相信万物有灵,希望眼前的白能够领会自己的一番心意吧“不过你既然树汁是赤红的,为什么称你为白呢?”
祛除身体的不适后,林攸珮再一次启程,抛却身体的乏累,他才意识到这片山林如此有意趣,上下禽鸟啼鸣,交相呼应,虽则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想必也是乐于此景,林攸珮甚至也应和着禽鸟的声音哼起几首歌谣,云水观就在前方,林攸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攸珮站在云水观前不住地感叹着,风霜摧折而威重不改;尘烬染沾而清雅不灭,而人生如蠓蜉1,如何比得过眼前这座经岁月磨砺而不变的建筑?眼前的云水观,只见其连而不群,似有分座,四合相围,密而不闭,瓦椽之所集,鳞然而有序,灰顶而素壁,净而雅之,飘然而有仙气,逸然而不思凡尘。
走进积灰的大堂,绕过颓圮的墙壁,林攸珮走到别然一片天地中,仙芝玉林相倚相生,萝藦荀草长势喜人,杜蘅橪支馨香扑鼻,远处是清澈的泉,汩汩地冒着热气,泉更深远的地方,是幽密的竹林,蜿蜒的小路不知去往何方。而正对着泉的,正是一间小屋,孤零零地独立在云水观之后,似乎空了很久,无人清扫,落满了灰尘,好消息是林攸珮正好可以入住,不过在入住前,还是到泉里清洗一下,虽则服用过白的树汁,但心灵上的疲乏是不能消解的。
进入泉中,泉水有些烫人,但过了片刻后林攸珮便适应了泉水的温度,他出神地想起往事种种,愉悦的,痛心的,悲哀的,愤怒的往事,统统融化在这一潭泉水中,他的眼神迷离起来,想躺在温暖的泉中入眠,梦里将梦到什么呢?林攸珮回忆起不知几许年前才游历过的美好梦境,这几个年头来,他在每个寂静的晦夜中覃思而无法入眠,他过着提防每一个人的日子,那种生活教人心惊胆战。
梦啊,她是窃笑着同眠人缠依,可他的梦把他自己身上的烟气愈发酿浓,可他的梦呢?他的梦去哪里了?
他的梦,他那残忍而教他流连的梦,已死去多年,梦死了,颜色便发灰,可他仍旧怀念着梦中琉璃的碧色。
他猛地从沉思中拉回思绪,风吹来了,风带来香草的芳馨,还颇为照料地带来一两朵花瓣,花瓣落落大方地坠入泉中,浮在水面上,林攸珮似乎颇为欣喜,拾起飘落的花瓣哼起了歌谣。
不过雨滴也开始落下,一颗颗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他有些冷,打算尽早穿上衣物去打扫他的屋子。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放在一旁的衣物丢失了,他有些疑惑,这里分明是没人的,自己的衣物怎么会丢失?它们又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他蹙起眉头,张望着想寻找,心底猜度是否风吹走了那些轻薄的衣物。
然而再一转身,那些衣物又原样地出现在泉旁,林攸珮心中大为疑惑,捡起衣物,分明闻到一股淡雅的药香味,衣物下压着一张纸,纸上题着一首小诗:
寂澜娇羞翘纱轻,青枝柔俏避冠雍。
偷窃衣裳隐笑观,拾华怀歌颜从容。
化雨能沐缱绻下,托风未答情窦中。
还君一折兰蕙馨,流年不残相思红。
来不及细思个中深意,雨势已然变大,林攸珮穿好衣裳,离开了温暖的泉,走进小屋,推开房门进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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