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宋昭蓉没想到谢姝突然回过头,别开眼睛看向一旁。
谢姝敛了嘴角笑意,一旁宋昭玉见她不动,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瞧见了那头的桃树结了几个青桃。”
谢姝话罢,宋昭昭立刻跳起来看,谢姝将桃的位置指给小姑娘,还真是一个个如青色灯笼般挂在枝桠上,圆润可爱。
宋昭昭两眼放光,道:“我要摘!”
宋昭玉连忙扣住妹妹的手,摇了摇头。许是想起了今日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宋昭昭不好意思地看向谢姝。
一旁的苏青萝注视着谢姝,只见她弯下腰,宠溺地摸摸昭昭脑袋:“昭昭,咱们先去上香,可好?”闻言,宋昭昭忙乖巧点头。
一个人的眼神不会作假,苏青萝倒是有几分喜欢这个表姑娘了。
插话过去,宋家女眷登顶。几乎每一年这个时间,宋家人都会来寒山寺祈福,寒山寺也安排了沙弥站在寺口接待。
一行人拜过大殿的佛像,谢姝挑了杆明火点燃一盏莲灯,供奉在前。虔诚祈祷后,谢姝抬起头望着莲灯中微晃的烛光,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拜完佛像,沙弥会将他们引到香室,富贵人家祈福通常一间一户。
见苏夫人等人背影在前,宋昭玉突然拉住谢姝,看着谢姝不解的模样,她附耳悄声道:“妹妹,你要不要求签?”
谢姝神色暧昧,似是打趣,宋昭玉连忙摆手道:“我、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一颗参天桂树,神乎其神……”
见她这般羞赧的模样,谢姝哪里还不懂宋昭玉是想求一求姻缘,但自己拉不下这个脸,笑道:“好,咱们便去探探究竟。”
话罢,谢姝吩咐玉芝桃儿跟上苏夫人的队伍,以免一会儿乱了岔子,随后便与宋昭玉回了大佛殿。
“两位施主,可是要求签?”黄袍僧人上前询问,宋昭玉连连应是。
僧人将两个木桶递到面前,在宋昭玉哀怨地注视下,谢姝只好双手接过。一阵轻摇,掉落出一根木签,谢姝弯腰拾起,上头篆刻着红色字体:
伍拾陆签。
宋昭玉宝贝地捧起签,拉着谢姝走至解签处。从外头往里看,解签处里挂着满墙粉色符纸,宋昭玉客气的将自己手中签递给了解签僧。
解签僧起身,走向那满墙的符纸,寻了半天摘下其中一挂,笑道:“恭喜姑娘,是吉签。”
还未等宋昭玉高兴,解签僧念道:“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僧人说完签面,宋昭玉急迫道:“大师,这是何意?”解签僧摆了摆手,缓缓开口:“莫急,女施主,你所求为何?”
解签僧的话难住了宋昭玉,嗫嚅半晌,姑娘羞红了脸答:“姻缘。”听罢,僧人呵呵笑道:“此签之意指白云亦初晴,幽鸟相逐于太空中。”
”君尔之缘也,必可成。”
“当真?!”
宋昭玉又惊又喜,面前僧人只是笑着点头,说了几句祝福的吉利话,接着就将目光投向了谢姝手中的签子。
谢姝抿唇,双手将木签奉上,解签僧看了一眼,再度起身去找对应的符纸,摘下一挂来。揭开符纸,僧人笑说:“恭喜这位女施主,也是吉签。那么施主您呢?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谢姝答不上来。为钱?为权?人世间所求太多,她不敢贪心。
还未待谢姝说话,宋昭玉抢答道:“大师,她也求姻缘!”
“昭玉姐姐!”“有什么不好嘛,你也快及笄了呀。”“可是……”
僧人看了一眼宋昭玉,又看向谢姝,似乎在等她开口。谢姝接不上后头的话,遂叹了口气,点点头。
“春到枝头催碧桃,时来喜事乐滔滔;五陵年少头缠锦,一刻千金快若何。女施主,你的姻缘春日开花,正得天时。”
他如此直白道出签面之意,一向清冷的谢姝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宋昭玉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两人接过解签僧递来的解符,在签上书下自己的名字,要了两根红绳,寻了寺庙中的沙弥帮忙挂到了殿外那颗参天桂树上。
挂好解符,宋昭玉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福,谢姝看着她,一时间有几分犹豫。
她所历两生,在姻缘方面从未发生过什么,甚至都想象不到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相伴终生。
谢姝明白自己太好强,也太恨世界诸多规则不可破。有人说,遇到心动之人她的要求就会降低,可彼时大周,无论宫内宫外,放眼整个大陆惊才绝艳的儿郎,谢姝也未曾产生过心动的感觉。
独自老去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这人间两遭都不曾将七情六欲尝遍,这样的人生不就如竹篮捞月,空一场吗?
想罢,谢姝双手合十,虔诚道:
愿得一人心。
-
回到香室,丫鬟们递上两个蒲团,谢姝与宋昭玉参入诵经。
一刻钟,诵经毕了。
宋昭昭揉着膝盖,欢脱起身:“母亲,昭昭想去摘青桃!”苏青萝知她性子,叹息一声无奈点点头,道:“张妈妈,跟紧些。”
谢姝笑说:“昭昭,姐姐这个婢女桃儿一手青桃酿最是不错,且让她随你,摘些回来酿酒罢。”
宋昭昭一心向着玩,自然满口答应,桃儿与谢姝对视一眼,转身随着三姑娘出去了。谢姝心中暗自松气,不经意抬头,只见苏青萝正打量着自己。
谢姝没做亏心事,自然是回以一笑。
片刻,宋昭玉与她说起话:“妹妹,我们也出去走走吧?听说寒山寺附近有座小楼,楼中景致甚好。”
“可是‘烟雨桃红’?”宋昭玉惊喜:“妹妹竟连这些典故也知,不过现下你也见着了,唯有满目的绿意。”
谢姝点了点头,“绿意也是极好的。”
话罢,两人看向苏青萝,苏青萝自然不会拘着孩子们,只是吩咐道:“昭玉,约莫半个时辰,吏部侍郎夫人要来同我说话,我且让那孩子去小楼寻你。”
宋昭玉紧张地握住谢姝的手,面上羞意掩不住,几乎是逃出了香室。苏青萝见她这般没出息的模样,与身旁的婢子嗔笑起来,回过神想到昭蓉还在香室内便收了笑意。
“昭蓉,你也出去逛逛吧。”
宋昭蓉心下冷笑,她怎会不知母亲是在赶她,不过是想保证大姐姐这门亲万无一失罢了。
想罢,宋昭蓉轻声应下,起身带着冬花退了出去:“冬花,便按你说的来。”
“是,姑娘。”
-
宋昭昭甩人逃跑本事是一绝,再者宋家几乎年年要来寒山寺,对昭昭来说,这儿就无异于自家后花园那般。
面前有个陡坡,正直通桃林,只可惜一条熠熠闪光的河阻挡了宋昭昭的脚步。
办法总比困难多,宋昭昭望了望河,又望了望桃林,正欲故技重施脱鞋过河时,陡坡上的绿色枝桠动了。
“谁!”
宋昭昭大喝一声,倏然间绿色枝桠被压下,叶间凭空钻出了个脑袋,吓得宋昭昭一屁股坐在了河岸边的石砾上。
定睛一看,不过是个男孩,与自个年纪相仿。
男孩眉目俊俏,一身宝蓝色锦衣,手中抛着几个梆硬的青桃把玩,他瞥向那个坐在地上的傻姑娘,不屑道:“你哪家的傻子啊?胆儿那么小。”
本有些惊魂未定的宋昭昭,听见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连起身都忘了,直怼道:“你才傻子!本姑娘是雄州宋家府上三姑娘,倒是你,你谁啊!”
男孩钻出桃叶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气鼓鼓的女孩,意味深长道:“哦……”
哼哼,知道怕了吧,口出狂言的臭小子。昭昭嘴角的笑意就要翘起,只听那男孩接道:“原来是宋家的傻子。”
宋昭昭:?
“你、你这小子,怎这般不讲礼貌!”
她慷慨激昂地话罢,突觉腹上一重,竟是几颗梆硬的青桃。宋昭昭用裙纱捧住那三四颗青桃,狼狈起身:“你什么意思?”
那男孩拍了拍手,滑下陡坡,轻松飞过了小河,在她面前落定。
男孩抬手敲了敲她脑门,道:“赏你的,宋小傻。”昭昭气得咬牙,对自报家门一事极其懊悔。
不行,不能独独让他小人得志。
压下火气,宋昭昭扔掉怀中的青桃,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哼,不敢自报家门,本姑娘才不同你说话。”
一席话了,宋昭昭掉头欲走,那蓝衣男孩果真跟上。
他絮絮叨叨道:“哎,别走啊,你不就是想给聪明绝顶的本少爷取外号吗?本少爷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我姓楚,名行乐,及时行乐的行乐。”
“哦。”昭昭听了一顿,转头看向楚行乐,道:“那么,楚家大聪明,谢谢你的桃子,本姑娘要回了。”
楚行乐顾不上她的阴阳怪气,忙问:“你这就要走了?”宋昭昭提起裙纱,边往廊下走去边道:“不然?我可是要去寻我姐姐的。”
听她嘟囔完,楚行乐快步上前,似要拦下小姑娘的路。
“我也有哥哥,我哥哥文武双全,是个顶好的人——要不将你家姐姐寻来,与我哥哥结个姻缘?”
宋昭昭被他这放浪的话惊到了,一把将苍蝇般围着自己的男孩推开,冲着他恶狠狠凶道:“走开,我家姐姐美若天仙,才不随便与人结姻缘。”
说完,宋昭昭快步往前去了,楚行乐停在原地,嘴角扬了抹恶劣的坏笑。
身后,少年轻咳两声,吊儿郎当说道:“我看你姐姐就是容貌奇丑,不愿出来见人罢了,莫扯什么美若天仙的谎来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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