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给数学以土壤
次日，吕调阳的课堂内容讲的古礼，也就是熟知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因时代变迁，首先御这一项就被淘汰。御是驾马车，以前打仗的时候是战车，所以要赶马车，只不过经历过元朝的轻骑兵后，战争形态与方式早已改变，更别提明朝已经完善的开发出火药这个划时代的武器了。
历史上的宋朝，程朱理学大兴，加上文官打压武将，士大夫阶层被种植上了一个‘新’的种子，兴文贬武的思想开始席卷世界，到了大明，由朱元璋彻底拍板，成为了一种官方的，明确的意识形态。
朱翊钧这个后世人读书时期，最为可惜的就是算术一项上。明明我们领先世界几千年，就因为对数理的不够重视，便要遭受千年未有之大绝望。而上辈子在网络上也对这一点有过极为深入的探讨，其中一个共同点就是缺少相关的‘土壤’。
经过了半个月的推进，朱翊钧数字已经在宫内全面普及，朱翊钧给冯保下达的下一个任务，就是通过白砂糖这个硬通货，把朱翊钧数字推广在民间出去，所有结余的数字书写必须用两种方式。人都是有惰性的，当适应了朱翊钧数字后，必然会在生活中无意识的使用。
下午的课程则是由国子监的司业来教授。也许是地位差距过大，整堂课的水准比上午差了许多。
……
“大人，上面有消息知道了我们拖欠饷银的事情了。”
“谁说的？”坐在正位上的人，不怒自威，声音宛如洪钟般浑厚。
“锦衣卫调查后得知。上头那位爷，为了给那些兵痞子发饷银，直接抄了户部毕锵的家，然后株连户部尚书杨守直。”
“哦？那有多少钱能发下来？”
“超过两百万两。”
“到宁波这笔大概有多少？”
“根据密报，四十万左右。由锦衣卫领头，外加一千士卒。”
“那送到嘴边的肉，爷也不能不吃啊。按老规矩办吧。”
“大人，可是最近倭寇实在太少了，这样规模的强行吞下，容易被识破吧。”说话这人的语气极为犹豫，显然认为这笔钱至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拿。
“嗯？”一声冷哼，吓得说话之人连连掌嘴。
“下官会办好的。”
“去吧，这次多打点些。”
“是。”
……
朱翊钧刚刚下学，就被李太后叫去一起用晚膳。
见面之后，李太后也是如同上辈子的唠叨母亲一样，关心着朱翊钧的同学关系是否和睦。
“娘，朕可是天子，您的担心实在太过多余了吧。”朱翊钧笑着说道。
“怎么会多余，你这孩子还小，可是没看见那群大臣联合起来欺负人的时候，各个引经据典，说都说不过，只要一质疑他们，对方就一副被侮辱的模样，恨不得以死明志。烦透了。”李太后想起来就头痛的揉了揉眉间。
这其实才是早朝的常态，朱翊钧现在还是学习阶段，三天上一次早朝，这时候所有大臣都怕吓到孩子，所以一般都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朱翊钧面前，但是其余时间，早朝不比菜市场清净多少。让陈、李二位太后着实头疼。
尤其是朱翊钧那两次惊人之举，可是让群臣对着两位太后一顿死谏啊。
原本李太后对朱翊钧是准备严管的，可是看到自己孩子写出那样的文章之后，对于天才，所有人都会宽容的，尤其是母亲。
“今天学了什么啊？”李太后随口问道。
“娘亲，皇儿发现，当今时代，有些忘本啊。”朱翊钧故作矜持的说道。
“忘本？！”这个词可是太严重了，这个词虽然没有脏口，但是对于一个人的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说明了被骂之人违背了血脉。
“此话怎讲？”李太后神情立刻肃穆了许多。想着是否是有人说了些什么坏话。
朱翊钧倒也干脆，直接说道：“君子六艺的说法，娘亲一定不陌生。但是您看看现在，我们还剩下几项？不怕您笑话，儿臣这身板，除了礼、书外，没有一项合格。朕堂堂一国之君都是如此，我大明如何能重返富强？”
李太后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如此有志气，婉言劝道：“娘亲听张首辅说过，有些东西已经不适合当下了，要与时俱进才对。”
“那也不能全部舍弃吧，至少应该保留一半吧。”
“好好好，那皇儿说保留什么？”李太后一副哄孩子的语气让朱翊钧极为不适。
“身体锻炼绝非一朝一夕，而且古乐在战乱中损失的厉害，所以朕想着应该从官方上鼓励‘数’的推广，就像四书五经一样。”
“那该如何推广呢？”李太后慈爱的继续询问。
哄孩子，讲究的就是一个投入剧情，不然三言两句就结束的话，哪怕一个几岁的娃娃都知道你在敷衍他。
“一开始，朕想着在科举里增设一科，但是这样对于那些常年备考的人实在太过不公平。”
李太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所以，朕想着单独开辟一个考试，就如同文武状元一般。这样一来，对数字感兴趣的人，可以专心备考这个科举，同样提供入朝为官的机会。如此一来，一文一数，也可以给民间多一条报效国家的通道。”朱翊钧说出了自己苦思几日的方案，听起来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如果不能与做官直接挂钩的话，那么其他任何形式的推广，都不会影响到整个备考阶层的读书选择。
“这……”李太后没想到朱翊钧又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这样的情况，绝不是随口答应就能糊弄过去了，一旦答应，以她对朱翊钧了解，肯定会不断的追问后续。
李太后的反应，也是在朱翊钧的预料之中。能做这个决定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整个士林阶层同意才可以。
“明日早朝，娘和张首辅说一下，看看他的意见。”李太后思索之后，回应道。
这就体现出‘天才’光环的重要性了，要是之前，李太后绝对不会答应，这两篇文章最大的作用，就是增加了朱翊钧的话语权！
“谢谢娘。”朱翊钧颇为放肆的轻轻的吻了一下李太后的手背。
李太后一时间有些错愕，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瘸腿小胖子脸上憨厚的笑容，也就不再责怪，无奈的笑道：“下次不许了啊。”
“是~”
次日。
早朝之后，张居正来到学宫叫停了正在上课的监正。
询问道：“陛下为何极力推广数学？”
众人不自觉的把目光转移到朱翊钧的身上。
朱翊钧面对疑惑，也是神色淡然：“因为数学也是国之根本，学好数学的官员对于国家而言，也是极为重要。”
“真的么？”杨建国小声的询问身边的徐弘基。
“感觉不重要吧，不然为何别的朝代都没有加入科举。”吕慎行说道。
朱翊钧自然也是听到了众人的小声讨论，于是朗声道：“那既然如此，朕就给大家出一个小问题。诸位都是未来大明栋梁，看看能否解决这个小问题。当然了，太傅也可以想想。”
“你看，这是一块田，这边是河水来处，也就是进水口，这边是出水口。如果单独开放进水口，那么一刻钟可以注满水，单独开放出水口，则需要两刻种排干净。如果进水的同时，忘记堵住出水口了，那么多长时间能够灌满这块田？”
这就是朱翊钧上辈子小学阶段最痛恨的问题之一。
“为什么要算这个？”
“你就说能不能算就行了，别问原因。”朱翊钧不耐烦的说道。
倒也不是朱翊钧刻意折磨人，而是后来他长大之后，才明白小学遇到的这些应用题，大多数是国家初期修建自来水厂遇到的普通问题。当然，也包括种树。
张居正思索片刻，回应道：“陛下指代的是修建水坝、运河？”
“水坝、运河？”其余孩童完全不懂张居正在说什么。
朱翊钧倒是一副你懂我的表情，“没错。这可是历朝历代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这只是数学应用的一方面，上到天文历法，下到市井买卖。数学越普及，国家发展的才能越好。”
“跟市井买卖确实有很大关系。上次我看到有个憨子找钱的时候，就被骗了还不知道呐。”英国公之孙张元德说道。
“太傅，现在放出风去，未来五年内会增设‘数学’这一科作为单独的科举方式。同样可以入朝为官，您看可行么？”朱翊钧也不敢太过激进，只好把事情放到五年之后，所幸自己还等得起。
关于数学的著作，古代是不缺少，只不过大部分都被动的束之高阁了。
张居正心里盘算一下，说道：“可以先放放风，看看他们的反应，要是反抗的不强烈，就推行下去。”
“那什么时机放出去比较合适？”
“京察之后。到时候大批官员落马，正是传统势力最薄弱，也是各股势力互相撕咬的时候，这时候水最是浑浊，他们的精力也不见得够啊。”
“全凭太傅做主。”朱翊钧这话一出，算是拍板此事了。
只要蒸汽机还没问世，那么大明就是当世最强的国家，趁着这个时候把数学思想培养出来，朱翊钧就不相信没有属于自己的‘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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