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线索
文渊阁。
“陛下驾到！”
张居正等人虽然疑惑为何朱翊钧此时会来，但还是快速的出来迎驾。
朱翊钧坐在车架上，整个人被纱幕挡住，一只手指了一旁的齐越一下。
齐越立刻上前说道：“诸位大人，押送宁波府的四十万饷银遭遇截杀，一千人的押送队伍只有一人逃了回来。”
“陛下还请进文渊阁细说。”吕调阳见状，立刻说道。
朱翊钧则是一言不发，一时间让人摸不清意图。
片刻之后，还是张居正揣度出了圣意，“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好汉吧，顺便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纱幕后的朱翊钧微微抬起手，表示认同。
众人在齐越的带领下，穿过两道锦衣卫构成的防线，进入了一间屋子。
石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整个人情绪虽然不高，但是神智明显没受到太大影响。
此时屋内有朱翊钧、张居正、吕调阳、杨傅、齐越与冯保。
地位最低的冯保自然负担起问话的重任。
“小哥，此时屋内的都是国家重臣，你把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描述一下。”冯保温和的说道。
石头用质疑的眼光扫了一眼朱翊钧，但在齐越示意后，也不再多疑。
“当时我们走在了杭州府与宁波府交界的一处小路上……”
冯保留意到朱翊钧微微摇头，于是连忙制止了石头，好心提醒道：“再往前说一点。在受到伏击之前，是否有什么异样？”
被打断思路的石头，立刻按照冯保所说的开始回忆。
“当时我和木头二人正哼着小曲，聊着沐月楼的娘们，之前突然给我们这群苦哈哈发了饷银，让不少兄弟可是痛快了一次……”
“青楼的部分可以跳过。”冯保无奈提醒！
“好的。当时我们正聊着的时候，忽然两侧射出无数利箭，小人也是入伍多年，可以肯定这是弩箭。”
虽然明朝已经有了火炮的应用，但是实际战斗中弩还是远程最得力的武器之一。从古自今，一直是管制品。
石头看到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于是继续说道：“领头队正的见状不妙，一声令下，我们贴靠押运的箱子，组成圆刀防御阵型。对方虽然没有身穿军队的衣服，但是一看就是士兵。他们冲锋过程丝毫不乱，而且采取了破圆刀阵最好的方式。”
“由此，小人猜测对方也是自己人，尤其是后面短兵相接的时候。对方虽然面露凶悍，但是眼中却透露一种奇怪的目光，反正和战场上应有的杀气毫不相干。”
“果然，当我与他距离拉近的时候，他小声和我，他是锦衣卫。”
“后来找准时机，他又嘱咐我装死，这样我才活了下来。之后因为衣服的原因，我暴露了，便遭遇追杀，无奈之下只好往深山老林里钻，幸运的是，我活着回来了。”石头说完还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
齐越此时就展示了锦衣卫将军该有的素质。
“你刚刚提到的位置，又说到有锦衣卫救你。那么他和你说的话是什么口音？”齐越询问道。
石头略带愧疚感的说道：“小人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去南方，对于口音实在分辨不出。”
“锦↑衣卫↓？”齐越对于那片的方言可是张口便来。
“不是这个味。”
“锦→衣卫”
石头继续摇头，“锦↓衣卫↓？”
“这是追杀我的人的口音！”石头忽然激动道。
吕调阳轻轻的说道：“是苏杭一带的官话口音。一般如果真要追杀的话，彼此之间说家乡话的话，小哥一个外地人是根本分别不了的。对方可以说着官话，好像是故意为之。”
齐越则是继续说道：“锦衣↑卫？”
“好像是这个！对，就是这个！”对于救自己一命的声音，石头说什么也不敢忘记。
“宁波府……”
齐越呢喃道。众人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有数，便互相点头示意。
张居正叮嘱受伤的石头好好休息之后，众人便回到了文渊阁。
期间朱翊钧好似挂机了一样，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始终冷眼旁观。
回到文渊阁之后，朱翊钧也是走到上位，双手环胸，双目一闭，静静的听着。
其余人则是把目光放在了张居正这位首辅的身上。
“大家先说说看法吧。”张居正淡定的说道。
“自从放出风后，我们秘密受到了无数官员的弹劾奏折，贪腐上百万两的就有三人，所以，我认为当前应该持续清理官僚内部，而不是照顾军队。”杨傅直言自己的想法。
吕调阳则是为人刚正，冷哼道：“既然有人敢伸手，我们就应该敢剁，不然如何体现陛下威严！”
一时间二人唇枪舌战，立足于自身观点不断阐述。
张居正其实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朱翊钧的身上，对于朱翊钧今天的表现，张居正十分满意。堂堂一国之君理应胸怀宽广，即便这次事情再严重，都要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临危不乱的气魄。
“陛下，臣有一言。”齐越心里复盘完对方的整个计划后，总觉得不应该如此简单。
朱翊钧从鼻息间挤出一声嗯。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事情败露，那么为了死无对证，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灭口。”
听到齐越的说法，杨傅稍微一联想，不敢置信的问道：“对方难不成还会对自己派出去的人动手？！”
张居正缓缓的吐出一个词，“杀良冒功？”
齐越认真道：“大致相同，如果对方够无耻，大人还会收到一封歼灭数千倭寇的请功书！”
吕调阳双目冒火，怒斥道：“按你的推测，那对方用自己手下士卒截杀发给普通士卒的饷银，然后再安排亲卫伏击刚刚战斗过一次，身心受伤的士卒，同时会把他们当作倭寇来找朝廷再要一份奖赏以及伤亡士卒的抚恤金？！”
“如果是我，会的。”齐越做到这个位置，就是拥有把敌人从最坏处想。
原本持反对意见的杨傅听到这个计划，也是被惊了一跳。
“怎敢胆大到如此境地！！”杨傅气的胡须微颤，手指发抖。
沉默了半天的朱翊钧此时依旧闭着双眼，淡淡的说道：“那杨岳不是一样贪墨了朕抄家来的银子。一文一武，都展示了自己的手段罢了。”
终于等到了朱翊钧的表态，张居正连忙躬身问道：“敢问陛下的意思是？”
朱翊钧缓缓的睁开双眼，也许是幻觉，在众人眼里，好似有光芒闪过。
“如果朕今年三十岁，那么朕会听从杨大人的建议，先理官僚，再治军队；如果朕今年二十岁，朕会听从吕大人的建议，巧借大势，顺势同治；但，朕今年只有十岁。”
“无论齐越推测的后续是否发生，首批押送队伍几乎全歼已成定局！这是上千条人命，人命！”
朱翊钧此时起身，昂首挺胸，缓步的向外走去，走到院子里，离开了文渊阁议事厅后，只给三位重臣留下一道掷地有声的命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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