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雷古勒斯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他死了吗？”

　　斯拉格霍恩看上去焦虑不安，不时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

　　“如果你指雷古勒斯的话，我想……他还活着。”邓布利多缓缓地说。

　　老校长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凝重的目光，透过半月形的水晶镜片，望着仿佛陷入深度沉眠的雷古勒斯。

　　“什么叫‘我想？’”小天狼星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对着邓布利多质问道，“他和你说过要这么乱来？然后你居然同意了？”

　　刚才安抚哈利情绪的魔法，此刻放到他自己身上似乎全然无效。

　　“他说过，他有把握。”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当年也这么说过，结果……”小天狼星蹲在地下，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我应该阻止他的……都是我太心急了，自从知道哈……”

　　小天狼星赶忙住口，但哈利已经猜到教父咽到嘴里的话，应该和自己有关。

　　“我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哈利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小天狼星和邓布利多对视了一眼，老校长走近哈利，开口问道：“你的头还疼吗？”

　　哈利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伤疤，刚才那阵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让他心有余悸。

　　“现在不疼了。”

　　“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邓布利多说道，“伏地魔在试图杀死你的时候失败了，那个不成功的咒语，将他的一部分……法力……留在了你的身上，这也就是你能和蛇说话的原因。”

　　哈利仰着头，绿眼睛对上了邓布利多的蓝眼睛。

　　听到伏地魔的名字，斯拉格霍恩瑟缩了一下，但也没趁邓布利多走开的时候再尝试用幻影移形逃跑。

　　“而正在和布莱克教授战斗的那个东西，叫做魂器。”邓布利多指了指挂坠盒，“它也是伏地魔做的，你既然有伏地魔的法力，自然也能和它产生感应。”

　　“所以我头疼是因为那个……魂器的原因吗？”哈利将信将疑地问，他走近了书架，查看起那个精致的挂坠盒。

　　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想阻止哈利靠近魂器，但邓布利多举起了手，示意无妨。

　　挂坠盒正摊开在木盒里面，那对吓人的、时黑时红的眼睛已经不见了，精致的玻璃镜片中映出的，是哈利自己的双眸。

　　“简单来说，这里面之前封存着一片灵魂。”邓布利多解释着魂器的功效，“是伏地魔本人的灵魂碎片。”

　　“就是刚才那两个……”哈利努力想找形容词来描述他看到的诡异场面。

　　“那是这个魂器的魔力变幻出来的样子。”邓布利多说道，“灵魂碎片真正长什么样，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它现在正在雷古勒斯的身体里面和他作战。”

　　哈利努力思考着老人话中的含义，片刻之后，他有些惊恐地问：“如果……布莱克先生失败了，是不是那片灵魂碎片……伏地魔……就会占据他的身体，从而复活？”

　　“最坏的情况是这样的。”邓布利多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我们该怎么帮他！”哈利着急地追问，“我们不能这样看着！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你帮不了我。”

　　回答哈利的并不是邓布利多，而是一个年轻很多的声音。

　　一直人事不省、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雷古勒斯，忽然语气轻松地开口说话了。

　　“你醒了！”小天狼星惊喜地叫道，刚准备将雷古勒斯扶起来，却又警惕地拔出了魔杖，指着躺在地下的人。

　　“你到底是谁？”

　　“这让我怎么证实呢？如果黑魔王侵吞了我的意识，他必然会伪装起来，让最亲近的人都难以识破。”雷古勒斯依然躺在那儿，手脚摊开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说，“而如果我的全部记忆都被他读取，那你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查验不出真伪。”

　　小天狼星一时语塞。

　　“你还记得，几个月之前，你刚回来的时候，我们见面时，你给我展示的魔法吗？”邓布利多忽然开口说道。

　　“这就是你的方案吗？校长先生？”雷古勒斯翻身站起，大幅度酣畅淋漓地挥舞着魔杖，高声念出了咒语。

　　“呼神护卫！”

　　随着咒语生效，威武的银色雄狮从他的魔杖喷出，落在地上，左右巡视了一圈。

　　邓布利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哈利和斯拉格霍恩则惊异地看着趴在雷古勒斯脚边，转动着巨大头颅左右打量的狮子。

　　虽然两人吃惊的点并不相同。

　　“你怎么会这个！还有你的守护神……你比我还要格兰芬多！”小天狼星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整个人看上去要都抓狂了，“如果母亲看到这个，你猜她会说什么？”

　　最后，他也大叫一声：“呼神护卫！”

　　一条像熊一样巨大的狗蹦到了地上，对着雷古勒斯的狮子示威般地露出了獠牙。

　　虽然看上去都很凶恶，但哈利能确定，这两个闪着银光的灵物，绝对没有任何危害。

　　“小天狼星，看来我们暂时可以确认，你面前的是雷古勒斯，而不是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下了结论。

　　“汤姆·里德尔？”小天狼星收起了守护神，疑惑地问。

　　“就是神秘人，汤姆·里德尔是他上学时候曾经用过的名字。”一直没说话的斯拉格霍恩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看上去布莱克兄弟的守护神，让他的恐惧得到了缓解。

　　小天狼星忽然大笑起来。

　　“汤姆·里德尔……我当年被关禁闭的时候，还擦过写着他名字的徽章呢！怪不得他要给自己改名……汤姆……哈哈哈哈！”

　　“是啊，他认为汤姆这个名字太平凡了，而他注定不会平凡……”邓布利多有些感慨地说，“事实上，他的确做了不平凡的事，尽管可怕。”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干掉了他的魂器，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彻底打败他了？”小天狼星说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转到哈利身上。

　　“霍拉斯？你怎么看？”邓布利多忽然问斯拉格霍恩。

　　“我……哦……当然，我们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斯拉格霍恩的眼神到处乱飘，回答也是支支吾吾。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的感受呢？”雷古勒斯忽然走到书架前，将挂坠盒从木匣子里取出，捧在手心。

　　那头守护神狮子，不知何时悄悄消失了。

　　“你还好吗？”邓布利多轻声问。

　　雷古勒斯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想干什么？”小天狼星警觉地问，魔杖已经举起，对准了前方。

　　话音刚落，雷古勒斯的左眼忽然变得通红，就像之前挂坠盒中那对眼眸一样，然后，一阵难以辨认的嘶嘶声从他口中吐出。

　　这下，就连邓布利多都攥紧了自己的魔杖，表情重新凝重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雷古勒斯。

　　“蛇佬腔？你怎么会这个？”斯拉格霍恩难以置信地问。

　　其他人听不懂这嘶嘶声是什么意思，只有哈利除外，他听到雷古勒斯说的是“关上”。

　　原本摊开着的挂坠盒，收到了雷古勒斯的命令之后，咔哒一声合上了。

　　雷古勒斯眨了眨左眼，眼睛又变回了平常的颜色。

　　“你在搞什么名堂？”小天狼星将哈利挡在了自己身后，用魔杖指着雷古勒斯咆哮道，“你到底是谁？”

　　“这已经是你五分钟之内第二次问我相同的问题了，哥哥。”雷古勒斯仔细端详着挂坠盒，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我只是想展示一下，黑魔王留给我的小小礼物。”

　　小天狼星正准备开口说话，雷古勒斯却抢先说道：“在我消灭那块灵魂的时候，也顺便得到了一些黑魔王的力量和记忆。”

　　“记……”小天狼星刚说出半个单词，就被雷古勒斯打断。

　　“非常零碎的记忆。只有他怎么得到这个挂坠盒的片段，以及将它做成魂器的过程，里面的里德尔只有十八岁，他并不知道灵魂分裂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小天狼星再次开口，但后半句话又被打断了。

　　“摄神取念，他擅长这个，你看他只是单纯从我们的记忆中挖掘，就可以模拟出我们父母的样子，而拜他所赐……”

　　“别再读我的想法了！”小天狼星忍无可忍地吼道。

　　“对不起，刚学了新本事，忍不住想卖弄一下。”雷古勒斯露出了恶作剧成功一般的笑容，又转向斯拉格霍恩，“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斯拉格霍恩教授，如果您现在想鉴赏一下这个挂坠盒，我可以效劳。”

　　“嗯……好的……我是说，见识这种宝贝的机会可不多……”斯拉格霍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挂坠盒静静躺在雷古勒斯的手中，

　　“最简单的用法，他可以储存东西，就像这样……”雷古勒斯走到另一处架子旁边，随手拿起了一个类似于中世纪链枷的武器，挥舞了两下。

　　接着，他将挂坠盒重新打开，对准那个链枷。

　　光芒一闪，那不算小的链枷消失不见了。

　　“无痕伸展咒，不过这也太……没意思了。”小天狼星立刻认出了这个魔法，语气中却有点不屑，“我原本以为霍格沃茨创始人的东西，能比你那个破皮包高级一点。”

　　斯拉格霍恩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也能读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说话要小心。”雷古勒斯轻轻地弹了一下挂坠盒。

　　那链枷突兀地出现在小天狼星面前，悬停了半秒之后，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锤头上染着黑色血迹的尖刺，离小天狼星的脚不到一英寸。

　　“这是……”小天狼星低头捡起了链枷，看着上面的尖刺，不由得抖了抖腿。

　　“相对于一般用了无痕伸展咒的东西，这个挂坠盒存取都更方便。”雷古勒斯解释道，“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探测周围的人是否对你有恶意，当然，现在没办法验证这个。”

　　“神奇……”斯拉格霍恩敷衍地赞叹了一句，言不由衷地说道，“今天我这个老人家确实得到了不少惊喜，可能是我活了一百年，最难忘的一个圣诞节了，我们是不是该……”

　　雷古勒斯掏出怀表，已经快中午了。

　　“克利切应该已经做好了午餐，我可不想被菲尼亚斯的画像批评说‘没礼貌’、‘有损布莱克家族的风度’之类的。”他半开玩笑地说。

　　“霍拉斯，我们有多久没有共进午餐了？就当是回忆一下当初的同事情谊，怎么样？”邓布利多也笑呵呵地对斯拉格霍恩说。

　　斯拉格霍恩最终还是妥协了，跟在小天狼星和哈利身后，走上了楼梯。

　　显然，克利切一直没闲着，众人回到餐厅的时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已经就绪。

　　在吃掉了半碗菠萝蜜饯，又喝了一大杯陈酿蜂蜜酒之后，斯拉格霍恩的情绪似乎终于正常了，他的一个笑话逗得全桌人哈哈大笑。

　　“霍拉斯，我们需要谈谈。”酒足饭饱之后，邓布利多拉着斯拉格霍恩在客厅坐下。

　　小天狼星带着哈利回卧室了，雷古勒斯明智地躲在了厨房，装作和克利切一起打扫卫生，给两位老人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听我说……阿不思，那段经历让我羞愧和悔恨，我害怕……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汤姆走上了这条道路。”斯拉格霍恩惭愧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根本没有面目去见那些因此而死的人，莉莉……”

　　“他会变成这样，只因为他是伏地魔，很多东西即使你不教给他，他也会从别的途径知道。”邓布利多安慰着他的老同事，“与你无关。”

　　“你真的这么认为？”斯拉格霍恩抬起头，与邓布利多对视了片刻。

　　“真的。”邓布利多认真地说，“但是你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你的学生雷古勒斯，曾经也是伏地魔的追随者，但他在十年前就偷出了那个魂器，为的是修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今天我们也看到他是如何战胜那东西的。”

　　斯拉格霍恩咕哝了一声。

　　“我们能打败他，勇敢点，霍拉斯。”邓布利多鼓励地说。

　　“好吧……好吧，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只能你和我在场。”

　　说完这句话，斯拉格霍恩仿佛失去了力气，瘫坐在沙发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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