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光（十二）
《演技？演技！》在网络世界掀起的波澜学员们并不知道，因为今天是确定《面具》主要演员的选拔，所有人都很激动。
向导选了几个景，竞争同一角色的学员每人两次机会，直接现场投票，现场的工作人员也要投。
一共一百票，向导一人四十票，四位导师二十票，其余的学员和工作人员一共四十票，按比例得出最终的票数，并且为求公平全程录像。
听到跟拍导演宣布投票机制的时候，泉泉心里就一个想法：节目组求生欲可太强了。
不过这也很好的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
现在这个景儿搭的是宁大小姐的书房，向导选的戏是宁大小姐和宁小少爷爆发激烈冲突的一场戏。
“宁远衡，从现在开始，呆在你的院子里，不许出来。现在这个世道不是听你宁少爷的，你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谁要你保了？这个世道也不是听你的！我做我的事，又没有影响到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干涉我的事！？”
“你的事？你担得起什么？”宁大小姐冷眉一皱，“城西油坊几钱一两？罗衣阁布匹几钱一尺？城中散民来源和去向？老城势力分布如何？城防掌握在谁的手里？军火从何处而来？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些又没有用！你别管了，反正我做的事总不会比你更招人唾弃！”
宁大小姐的神情一变，如遭雷击：“唾弃……你……就这么看我的？”
看到她的表情，宁小少爷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但心里正义自由的一方终究是压倒了所谓的愧疚：“土地是我们的土地，老城是我们的老城，你任由那些豺狼虎豹进来除了图利还能得到些什么？你是没有听过城中百姓怎么议论我们宁家的是吗？父亲和你一向有主意，有立场，到我这里就是瞎胡闹，你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
宁大小姐盯着宁远衡，最后把头一撇，轻描淡写地说：“你走吧。”她已然冷静下来。
“走就走，还有，你不许再找人跟踪我！”宁远衡临出门前恨恨地说了一句。
书房从光亮到昏暗，鲜活的人影被夕阳拉长，到最后慢慢变成了黑白剪影，许久之后，宁大小姐才动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带上一贯骄傲的神情走了出去。
“卡！”向导喊了暂停，示意另一个学员上去接着跟连安安搭戏。
在大家都准备的时候，贺清霁慢慢退下场，走到众人之间。
“你好欠揍。”韩乐皱着一张脸，嫌弃地看着贺清霁。
贺清霁诧异了片刻，随之又低头一笑，或许是心情不错，还调侃了一下：“谢谢你的夸奖。”
韩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贺清霁会说俏皮话？
泉泉被韩乐的表情逗笑了，随即把敬佩的眼神投向贺清霁。
其实当导演喊卡的时候，泉泉觉得宁远衡这个角色必定是贺清霁的，他总是能与角色进行一个灵魂上的交流，同时赋予角色新的闪光点。
就比如方才的宁远衡，编剧笔下的宁小少爷自大骄傲又单纯，向往自由和新世界，随心所欲，凭直觉做事，不食人间烟火气。偏偏贺清霁在最后说那句“你不许再找人跟踪我”时，眼睛里窝了浅浅的一层泪，语气也有些小气和委屈，又骄纵又娇气，给宁远衡又上了一层“宁小爷”的颜色，简直神了。
果不其然，贺清霁是最后的赢家。
……
转到第五个景儿，才到了泉泉和孟棋的对抗时刻，她们需要宁小少爷和其他人帮忙搭戏，所以被排在了最后。
孟棋先拍的，说实话很是震撼，爆发力和台词都很好，能看出来这几天她是下了苦功夫的。
但是我也不差，泉泉给自己打打气，深呼吸然后迈进场子，跪坐在雪里。
这才有了之前撕心裂肺的那一幕。
向导在所有人投票完成后还在沉默，与他相熟的倪德喜老师上前询问：“天海？怎么了？”
向导回过神来，没有理倪老师，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着孟棋：“你演得比她好。”
泉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而孟棋狂喜的表情与泉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想向导话锋一转：“但你太重得失，表演痕迹很重，能感动人第一遍，却无法带给人再一次的悸动。”他转过头，对着泉泉说：“所以我更喜欢你的表演，演技你不如她，但生涩和自然，恰巧符合张知书本身的情况，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原来人生的意料之外，包括陌生的情绪和经历，所以她不是太懂该怎么处理各种情况，进而表现出的不熟悉正是她最大的特点，而这一点伴随了她短短的一生。”
对于泉泉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视角，是《面具》总导演拿捏着全局的看法，泉泉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除了隐约预感到她好像能拿到这个角色之外，更多的惊喜则是向导带给了她一个新的角度。
原来还可以这样分析人物。
投票结果是泉泉险胜，大多数工作人员和起码一半的学员选择了孟棋，而另一半学员还有三位老师将票给了泉泉。
唯一把票给了孟棋的赵昭老师摸摸鼻子：“小姑娘很可以了，演戏的时候还能把别人带进戏里呢。”这句话一说，孟棋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向导最后还是投出了自己的票，他给了孟棋二十票，却给了泉泉四十票。大家都知道向导意属泉泉，因为之前的四场里，他最多也是只给了三十五票，如今给了泉泉满票肯定不是因为她的演技。
结果出来后，向导皱着眉头对泉泉说：“你还得练，各方面都要练，张知书是《面具》里很特别的一个角色，不是主角但是胜似主角了，她自始至终都戴着无形的面具，这个违和感我还没看到。你的戏份我会排在最后，大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再揣摩揣摩角色。”
“还有，你躲镜头干什么，演员那里有躲镜头的？”说完话向导就急匆匆地走了，他要忙的事还很多，明天开机，这个短片又要在三个星期内拍完，几乎没什么剪辑的时间，拍完就立刻上映，他的事情还多的是。
“躲镜头……”泉泉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有躲镜头吗？”
“有。”泉泉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吓到你了？抱歉。”江霞笑眯眯地说，“向导说的很对，可以说是一针见血，能做导演的人，他们的角度是很新奇的，但同时他们的思想又是极富创造力的。本来我还想说等等再告诉你这个问题，没想到让向导一眼识破了。”
“我也是观察了你很长时间才确定的，你潜意识里在躲镜头，是恨不得没有人能看见你，没有镜头能拍到你才好。这也是挺神奇的一个技能。”江霞老师还感叹了一下。
“不过这个习惯你得改了，起码向导提出来了，你就必须在拍戏的时候改掉这个潜意识。平常生活中倒是无所谓，但镜头前面不管是缄默还是激烈的爆发，都是一种表达，都是积极有效的表达。演得再好，镜头一躲，可全都是白费了。”
泉泉很认真的听着江霞老师讲话，她倒是知道这个“潜意识”是怎么构成的，无非是上一世习惯了降低存在感，往更深一层去想，这可能与她的来历有些关系，但她无法去深究，稍微想一想脑子便是一阵钝痛，跟拿了把锤子闷闷地敲了一下一样，这极大地抑制了她的好奇心。
她这是习惯，也算不上什么潜意识，只要她拍戏时注意一些，想必就会好很多，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她躲避的事情，所以她还是挺乐观的。
……
《演技？演技！》节目组进入一个高速运转的时期，第一个短剧完全是试水，整个节目的成与败都要看这一仗能不能打赢了。除此之外，因为剪辑和后期优先紧着短剧的一方，所以导致了录播的暂停，接替其的正是最近在各大app掀起热搜狂潮的直播。
桃子为了维持热度，在直播这方面投入了极大的心血，每位学员都有自己专属的机位，《演技大赏》的经典名场面也是层出不穷，神奇小事成就的达成也是一次次的刷新观众的笑点。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演技？演技！》都将以每周两次直播的形式出现。节目组倒是不必担心热度的维系，可正在剧组拍戏的学员的经纪人，甚至是公司都有些焦虑，还有些眼馋。
实在是眼前的蛋糕分量太足了。
直播的形式才运行了一个星期，带来的影响和效益就极为惊人。单单是参加直播的学员，微博粉丝平均上涨了五十万，当然不排除有买粉丝的嫌疑。相关热搜就在榜上挂着，飘红帖子的点击率和评论比同期节目优秀太多，简直是一骑绝尘。
虽然泉泉在拍戏，无法参加直播，但之前拍好的物料却被华姐适时的放了出去，不求什么大的水花，但适度的曝光还是要有的。
华姐也眼馋桃子直播时的那些流量，每个直播间有三十万人次，十个直播间就有三百万的人在观看，这简直就是综艺节目史上现象级的一次方案。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直播里没有泉泉的身影，却处处有她的传说。
事情是这样的，第四期《演技大赏》的背景是古欧洲，学员们的形象有吸血鬼伯爵的奴仆x2、伯爵的初拥x1、伯爵的食物x1、吸血鬼猎人x2、爱捣蛋的狼人x2、好奇的人类x2。
谭嫣然抽到的角色是伯爵的食物，她的任务是带着干干净净的自己去寻找伯爵，并尽力让伯爵放她一马。
直播的魅力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戏剧性的时刻就这样来了。
大家做任务的时候，韩乐却一直在找其他学员，他的身份是伯爵的初拥。
作为已经来过一次的学员，他认为做任务远没有抢夺他人生命值来的有趣。做任务不管成功或失败，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丢失两条生命值，但只要在下一个任务发布前他能抢夺一个生命值，那么第二次的任务他将会有四分之三的机会存活；若是能抢到两个生命值，那他存活的概率将达到百分之百。
对着镜头分析了一遍，然后满屏的弹幕都在扣“666”，观看韩乐视角的人数也达到了七十万人次。
韩乐还正嘚瑟呢，就碰上了吸血鬼猎人和爱捣蛋的狼人，他们天生克制吸血鬼，所以面对韩乐他们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攻击，就这样韩乐一下子丢失了两条命。
然后他就黑化了，在第一个任务的截止时间前，他鼓动伯爵的奴仆去找吸血鬼猎人的麻烦，诱惑好奇的人类去寻找爱捣蛋的狼人，而他自己打算去抢夺伯爵的食物的生命值，想来伯爵是不会怪罪他的。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奴仆、猎人、人类和狼人凑到了一起，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混战，节目组进行最后统计时居然用了半个小时才捋明白事情始末，最后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参加混战的全员都阵亡了。
学员们给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是又很诡异的符合节目组的要求，所以正式中带着些随意的决斗便展开了。而节目组的人根本来不及拦住这些打了鸡血的学员，明明他们在发布第三个任务前是不应该碰面的。
而这时，第一个任务的时间才刚刚进入了倒计时。
韩乐找到谭嫣然，对她发动攻击却被判定为攻击无效。因为谭嫣然没有被伯爵当成食物，还收到了伯爵的庇护，交任务时又“异常幸运”的进了增益区，种种情况叠加下来，她现在有两条命，加上韩乐的努力，她的敌人只剩下了韩乐一个，可偏偏她身上有伯爵的庇护，韩乐也无法抢夺她的生命值。
“你怎么做到让伯爵不吃你的？”韩乐非常好奇，他来过一次，知道与npc飙戏非常困难，坐在显示器前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稍微尴尬了一些都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所以他是真的很好奇。
“呐，是这个。”说着拎出来了一把钥匙，“来之前我跟泉泉说《演技大赏》里有隐藏道具，不过至今没人发现。她就给了我几把钥匙，没想到真的是隐藏道具。”谭嫣然耸耸肩。
“伯爵说钥匙是打开血族禁地之门的关键，所以我用一个钥匙换了存活的机会，后来去任务点发现钥匙可以转换任务点的属性，所以我又用了一把，生命从一条变成了两条，就这样。”
韩乐听得目瞪口呆，他盯着谭嫣然手里的一把钥匙满脸的怨念，这样也可以？
正当他还在震惊时，第一个任务的时间已经截止，韩乐因为没有去任务点交任务，所以直接被抹杀，然后这一场最不考验演技的，甚至是让人觉得虎头蛇尾的《演技大赏》的优胜者就是谭嫣然。
这也是桃子《演技大赏》直播里最快的一次完结，还打了节目组一个措手不及。往常哪一次不是玩到起码第四个，甚至是第五个任务时才能分出胜负。
不过谁也没想到节目里出了个韩乐和未曾露面的苏宫泉。
为了稳定观众的情绪，节目组临时决定增加游戏环节，这才算是凑够了时长。
这一集的《演技大赏》结束后，以“乌龙”之名强势登顶热搜，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苏宫泉从哪里找的钥匙”这个奇怪的词条。
点进去后发现，不光有粉丝，还有各大吃瓜群众是真的想知道泉泉是什么时候获得的钥匙，为什么之前的录播和花絮中都没有看到。
节目组调出之前的录像反复查验，再将剪辑好的视频上传在桃子上，标题就是“钥匙狂魔搜集者——学员苏宫泉”。
这个视频里详细记载了泉泉是如何获得的钥匙，据节目组所说，他们一共投放了十六把钥匙，泉泉一人独揽十一把。而能获得钥匙的途径奇奇怪怪，可偏偏泉泉做到了，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华姐瞅着热搜的稳步提升，不禁感叹泉泉是真的有些运道在身上的，这次的热搜公司没有插手，全凭着粉丝和路人将热度捧上去的。
就连黑子对这个热搜也是觉得无处下手，从没见过这样式儿的，他们根本没有准备，槽点太多，不知道集火哪一个了。最终还是一小股水军喷了喷节目组大开方便之门，不过这个掀起的风浪完全不够大，光路人盘就把黑粉全压下去了。
“节目组背后操纵又怎么了？我是真佩服她每天早起锻炼和坚持吃早餐，她能做到这些，我觉得拿到钥匙也不奇怪。”
“又有‘背后资本论’的键盘侠来了，怎么，你眼里处处是资本下场，那你得落魄到何等程度啊，什么对你来说都是资本。”
“节目组捧人也没有这么傻好吗？一共十六把，给她十一把，这是在捧吗？这是生怕泉泉被骂的不够狠啊，长长脑子吧！”
水军仿佛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后竟由着这条热搜活跃在榜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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