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使降临

方晴到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嘴角还沾着黑色的巧克力末。他扭过头，看到方晴走进来，明显小脸一红，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

方晴对这个孩子还有印象，她不好意思地冲还没有离开的赵先生笑了笑，然后对着那孩子摆摆手，示意他来自己的身边。

那个孩子有几分局促，小脸皱起来，绞着衣角，不说话。方晴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这孩子只是害羞。她刚想说点什么，只见这孩子陡然脸色一阵难看，忽然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方晴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她靠着货架六神无主。店里的几个顾客见到这个场景也纷纷躲远了一些，以免引祸上身。就在这时，赵先生一个箭步来到孩子的身边，他仰着头看了一眼方晴，喊道：“小璇，赶紧叫救护车！”

站在一旁也慌乱的陆璇恍然惊觉，她手忙脚乱地拨打着急救电话。

赵先生看得出来这孩子的模样是食物中毒，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吃了什么东西。情急之中，他看着方晴，问道：“这孩子有什么过敏之类的东西吗？他之前吃什么了？”

方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她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吃什么了。”

“你是他姐姐，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情况？”

方晴哽咽着，喃喃着：“我不是他姐姐，我只是第二次见到他，我真的一点都不熟悉这个孩子。”

虽然心下疑惑，但是赵先生眼看从方晴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心思急转。许多中毒现象都可以通过喝牛奶缓解，牛奶中的蛋白质对重金属中毒有帮助。他对方晴吩咐道：“把架上的牛奶拿一盒过来！”

方晴一下子明白了赵先生的意思，她慌忙跑到放着牛奶的货架旁边，随手拿起一盒牛奶。正当她准备递给赵先生的时候，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了诸多念头，闪过自己收养过的小狗，闪过那晚初见这个孩子的时候，想起很多很多，看着这孩子嘴角的巧克力渣，她忽然将那盒牛奶又放了回去。

“你在磨蹭什么？”本就不算温柔的赵先生眼看情况紧急，更是脾气不好，这让方晴的眼角更加湿润了。方晴怯怯地，但是坚定地声音回答道：“这孩子不能喝牛奶！”

“为什么？”赵先生问。

方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抿着嘴不说话。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这孩子的吗？”

方晴的眼泪在眼角打转，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医院离这里不算很远，区区五分钟的车程。五分钟里，束手无策的赵先生只能用清水让这孩子漱了漱口。方晴坐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医生进来，抬着孩子上了担架。一个负责医生问道：“你们谁是孩子的家属，跟着过来！”

方晴没有犹豫，站起身来。看着她眼角通红，疲惫可怜的样子，陆璇走过来，搀着她，安抚道：“晴儿姐，别慌，我陪你去。”

赵先生一把拦下陆璇，用一种不怎么友好的语气道：“你在这里看着店，我跟着去。”

经过方晴的时候，方晴难过地看着赵先生眼神中那明显的冷漠，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安逸了没多久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赵先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作为自己的老板，其实方晴也没有怎么多见过他。方晴的印象中赵先生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人，在他的眼里很少有温柔。不像是舒亦的外冷内热，赵先生是一个内外一致很纯粹的人。

赵先生一直是一个不错的老板，因为他个人的产业很多，这个商店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算得上很有钱，因此对待自己的员工他总是会宽容一些。方晴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还不算很长，但是他也不吝啬将自己的关心分给方晴一些，哪怕并不多。

这样的赵先生，似乎就连让人幻想成白马王子的心思都不敢有。

抢救室外，方晴低着头不敢看赵先生的模样。她知道赵先生很多疑惑，但是自己要怎么解释？告诉他自己怀疑那孩子是狗狗的化身？所以自己知道狗狗不能喝牛奶？

这种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相信，怎么对赵先生说？

赵先生也沉默着，他在等方晴解释。这种事情由不得他不多想，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小男孩，被遗弃之后寻找他的姐姐，生死攸关的时候姐姐都不敢跟他相认？

这是故事的真相吗？还是说就像方晴说的，她不认识这孩子？

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总需要有个解释。似乎说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并不难，但是，方晴保持着沉默。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这里需要能负责任的人签字。”

赵先生看着方晴，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方晴深吸一口气，她接过那张纸，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回去工作了。赵先生缓缓问道：“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方晴依旧沉默着，她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等了许久，得不到方晴的哪怕一点点回答。赵先生不由地感觉内心一阵烦躁，他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看着赵先生的背影，方晴充满了迷茫。

早晨，阳光暖暖地顺着窗户透射进来，照亮病房里的每一处。

病床上的那个孩子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一向清澈，就像是能够将人的灵魂都浸在里面，肆意清洗，直到纯粹。

只是，他的嘴唇还有些苍白。他吃力地抬起手，撑起了身子。

手边还在打着点滴。医生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在他的体内发现任何可能造成食物中毒的东西，他的现象也不像是过敏。医生没敢随便用药，所以只是给他洗了胃，打了葡萄糖。

没想到这孩子就这样好了一些。医生还想为他做检查，但是这孩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刚刚苏醒的孩子抬眸看到的人便是方晴，他的眼底明显一亮，喜悦在他的嘴角凝聚，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他想唤方晴，但是方晴已经疲惫地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心里暖暖地，小男孩又轻轻躺下，没有打扰她休息。

直到阳光斑驳地打在方晴的侧脸，她才悠悠醒来，小男孩已经等了一会了，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笑道：“你醒了？”

这话不像是一个病人对陪护说的，似乎身份有些反了。

方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伸了个懒腰。她眼中那只是个孩子，所以她毫不在意自己优美的曲线在小男孩眼中那么亮眼。

小男孩似乎有些害羞，他慌忙躲过了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方晴问。

小男孩明显一愣，过了许久，他才沮丧地低声喃喃道：“我……我没有名字。”

是的，他一直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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