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629年的冬雪（二合一）
天空阴沉黑暗，雪花在凌厉的北风中不断地飞舞，大地上山峦起伏，随着雪花的积累全都化作了雪白。
树木、山川、河流、房屋在这一刻都融为了一体，整个天地除了树枝不堪重负断裂坠地的库卡噗噗声，那就是冰雪落地的闷声，寂寥的让人只想在温暖的房间安安稳稳的睡觉。
崇祯二年即将结束，千疮百孔的大明国还是如一个纸糊的老虎一样雄踞在中原让周围的小国畏惧忌惮。
几十天前从喜峰口入关的后金大军攻打北京的恶战仍旧让北京百姓记忆犹新，大战留下的痕迹也随处可见，城墙上那破碎的墙块缺口至今还没有修复完成。
雪花慢慢填补了炮火对古城制造的创伤，城内的百姓被快要过年的喜庆冲淡了对战争的恐惧和忧虑，内心最深处的对于大明帝国的担忧也埋得更深了。
东方的大明国最神圣威严的皇宫也被冰雪覆盖。宫内批阅奏章的崇祯皇帝放下毛笔，扭了扭发酸的手腕起身走到门外看向苍茫的天地和周边巍峨古老的宫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清咳。
“嗬……”
“陛下，已是深夜，您不如歇息吧，要保重龙体啊！”
一个红袍老太监悄无声息的走到崇祯身后五步远，轻声细语的说道。
崇祯皇帝今年才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闻言眉头一挑，厉声道：“国事艰难，建奴竟能打到北京，我还哪有心睡觉？！”
老太监急忙跪倒，叩首道：“奴才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
崇祯想起了多年的情谊心头一软，只觉不该迁怒他人，更不该跟伴伴发火，但自己胸中实在是炙热难受，便沉声冷哼。
“起来吧。化淳。”
曹化淳爬起来，也不敢再劝这位倔脾气的小爷了。
过了一会崇祯突然问道：“那个贼子交代了吗？”
阴森的语调让曹化淳心头一突，他知道能让陛下如此愤恨，不直呼大名的正是原蓟辽总督、兵部尚书袁崇焕，袁大都师，此人深受皇恩却妄杀大将，满口胡吹，只是今年十月竟被建奴率军长驱直入，围住了北京，若不是将士用命，后果不堪设想。
京城保卫战结束后宫里就得到东厂密报，袁崇焕竟然是和后金伪帝黄太吉串联，早已有了二心，于是陛下就将袁崇焕下了昭狱审问。
曹化淳知道陛下恨袁崇焕入骨，于是急忙说道：“奴才严加审问后，袁崇焕却不认叛逆之罪，反而大呼冤枉！说是奸佞诬告！”
“砰！”
崇祯一脚踢翻条几，怒骂道：“可恨！他擅自与建奴议和，擅杀毛文龙难不成也是假的不成？！你且用心审查，若是查不出他还有多少贼党恶迹，朕就唯你是问！”
“奴才遵命！陛下息怒！”
曹化淳知道小爷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跪地领命。
直到曹化淳急匆匆的离开后，殿内还能传出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的谴责之声。
殿内殿外的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只觉空气越来越冷，似乎连外面的风雪也能吹进来一样。
……
关外盛京
皇宫内虎背熊腰的大金皇帝、天聪汗黄太吉端坐在暖阁中，身边坐着的是娇小的西宫侧福晋布木布泰，也就是未来的孝庄皇太后。
今年黄太吉已经三十七岁，可今年才十六岁的布木布泰已经嫁给黄太吉四年了，去年正月还诞下了一位小公主，算是一位典型的“未成年辣妈”。
黄太吉很喜欢这位侧福晋，白白胖胖的很有福相，他从布木布泰怀里接过自己的四女儿，逗弄了一会孩子突然哭了起来，黄太吉眉头一皱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奶妈，道：“给格格喂奶去吧！”
等到肥美多汁的奶妈抱着格格离开后，布木布泰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了黄太吉的手掌，柔声道：“陛下，您有什么烦心事？”
黄太吉最喜欢布木布泰的就是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闻言笑着把她扯到怀中，淡淡说道：“红衣大炮仿造有些难处，到如今也没个主张！哼，这次朕虽说用反间计乱了明朝小皇帝的阵脚，他糊里糊涂把袁崇焕下了大狱，哈哈，除去袁崇焕咱们大金就痛快多了！
可是两月前攻打北京时咱们的勇士还是吃了明军大炮的亏，要是我们也有十几门大炮就好了，当时便可杀进紫禁城，将崇祯这个小皇帝抓起来！今年咱们大伙也能在紫禁城过年啦！”
“如此说来大炮是非仿造不可了。”
孝庄也知道火炮的威力巨大，尤其是攻城时最为厉害。
八旗精兵英勇善战，与明军交手时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但是一到攻城八旗兵们就优势全无了。
大金想要入关，取而代之，必须得有攻城破阵的火炮才行，所以在亲眼看到英明汗阿玛被袁崇焕大炮干趴下后，天聪汗就开始让人仿造从战场得来的红衣大炮。
布木布泰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宫里得来的那精美的中原首饰，据说是山西的皮货商人范永斗送的，他们家近二十年一直给大金采买粮食铁器，采购皮货、人参、东珠等，算是大金的一个合作伙伴。
“陛下，造大炮咱们八旗汉子不精通，辽北汉人也没什么手艺，不如让山西的范永斗帮咱们找一些手艺好的铁匠……”
“好，爱妃不说朕都忘了还有山西的几个行商！”黄太吉哈哈一笑，伸出大手在布木布泰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爱妃真是可人啊！朕今晚就在此歇息了！”
……
巴黎卢浮宫
瘦瘦高高的红衣首相黎塞留从宫门前的华丽马车上下来，然后冒雪走进王宫。
穿过先王亲自设计完成的大画廊，又转了几个厅堂，黎塞留走进王座厅后的一个小房间，一个侍卫从一旁闪出来。
“首相大人！”
“陛下在吗？”黎塞留脸色铁青，沉声逼问。
那名侍卫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在……他吩咐了任何人不要打扰。”
黎塞留很清楚自己的这位陛下又和情人幽会了，自己对内改革，镇压反对派，对外积极鼓动丹麦、瑞典对付哈布斯堡，这位陛下却只是和情人幽会，对于王后安娜殿下却置之不理，以至于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诞下子嗣。
黎塞留的心情坏极了，他已经处理过一位陛下的男性情人，但是没想到这位陛下现在又变本加厉了。
冷哼一声，黎塞留说道：“玛哈尔侍卫长，请你通知陛下，我在王座等候他。”
说完黎塞留毅然转身离开，玛哈尔侍卫长一脸为难的敲响房门，然后推门进去，看到了陛下和两个女子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甚至还被一名女子骑在身上用鞭子抽打，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
正在欢愉的路易十三很生气的看向侍卫长，见他一脸为难就恍然大悟，说道：“给我穿衣服吧！”
两个情妇急忙捡起衣物为路易十三穿上，十几分钟后路易十三走进王座厅，看到了静静坐着的黎塞留，笑道：“首相大人你怎么来了?”
“打扰陛下了。”
黎塞留说着就想教育陛下几句，可是想到正事要紧就忍住了，从怀里取出一个战报和信件说道：“在臣的斡旋下瑞典和波兰九月份停战，现在古斯塔夫二世已经同意出兵南下！”
路易十三接过战报信件看了清楚，然后说道：“好啊，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难得到首相大人。你是想要在明天召开议会时让我批准你对古斯塔夫二世支援的军费开支请求吗？”
“是的陛下，因为牵扯的资金太大，明天太后那边恐怕会发难！”黎塞留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是小钱我就不麻烦你了，可是钱很多，必须咱们君臣核心才能在议会通过。
路易十三很清楚如果不把哈布斯堡打压下去，德意志地区就会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胜利而有望统一，到那时候法国的地位就会受到冲击，所以帮助新教联盟打压神圣罗马帝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属于政治正确，毋庸置疑。
“放心吧首相大人。”路易十三点点头，拿起信件说道，“明天议会正常审议，由我来支持你通过对瑞典参战的军费支出！”
……
窗外雪花飞舞，天空渐渐黑了下来。
丹麦哥本哈根西北一百五十英里的希勒勒地区的弗雷德里克堡宫是丹麦最豪华奢侈、富丽堂皇的王宫，自从克里斯蒂安四世登基后就耗费巨资装修改造，然后丹麦王室就住在这片被湖泊包围的湖心岛城堡。
以往的张灯结彩准备渡过圣诞节的氛围今年完全没有，整个王宫一片愁云惨淡，因为今年丹麦各地的财政收入是往年最少，日德兰半岛地区还有一个申请重建的议案扔在克里斯蒂安四世的桌子上，那上面标注了要花费十万英镑白银。
从1626年的下半年开始克里斯蒂安四世御驾亲征和哈布斯堡的大军交战时就节节败退，甚至被赶回了日德兰半岛。
然后拉锯战打了一两年，日德兰半岛被德意志军团和战败的丹麦雇佣兵肆虐祸害，硬是变成了十室九空、百里没有人烟的人间炼狱。
今年5月丹麦和哈布斯堡签订停战协定，克里斯蒂安四世的雄心最终葬送在三十年战争的战场上，本国积累的收入花光，日德兰半岛也被两国雇佣兵烧杀抢掠成了重灾区。
从下半年开始，丹麦各地要求减免农业税的呼声就越来越大，日德兰半岛更是要求国王给予补助，协助百姓重建家园。
克里斯蒂安四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丑，不仅沦为了各国国王的笑柄，还会让本国的子民嘲笑小看，他自从回道哥本哈根就一头钻进了弗雷德里克堡宫，虽然不少大臣都前来拜见，也召开了几次议会，但是克里斯蒂安老是感觉他们最近看自己的眼光带有嘲弄，这让克里斯蒂安四世圣诞节和新年的心情都异常的恶劣。
“听说法国方面已经派人邀请瑞典参战了，古斯塔夫二世也同意了！”
“乌尔菲！你说去年古斯塔夫二世要和我结盟后一起进攻哈布斯堡，当时如果我同意了会不会就能够继续保持新教国家救世主的身份了？！”
身穿金边呢绒袍的克里斯蒂安四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已经结冰的湖面，随口说着话。
在房间里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英俊青年，他是丹麦国内最富有家族的现任族长菲兹·乌尔菲，克里斯蒂安四世的女婿，同时还是内阁财务专员，从克里斯蒂安四世回到丹麦后就一直最信任的人。
菲兹·乌尔菲知道岳父又陷入了自哀自怨，瑞典的那位北欧雄狮一直是陛下的宿命之敌，陛下想的是通过主导新教联盟参战获取地位，提升丹麦的地位荣誉并获取土地和财富，从而彻底压制住已经崭露头角的瑞典国王，但是天不遂人愿。
丹王陛下失败了，而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却要接替陛下的身份向德意志宣战，如果瑞典取胜，那丹麦在北欧将无法自处了。
“陛下！连您都失利了，古斯塔夫二世怎么可能战胜哈布斯堡？”
乌尔菲很恰当的劝解克里斯蒂安四世，丹王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不住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古斯塔夫虽然答应了波兰，但哈布斯堡的雇佣兵可不好对付！”
“不过我们也要防备古斯塔夫二世的侥幸成功！我想你可以去俄国一趟，沙皇罗曼诺夫和菲拉列特大牧首一直想要和我联合，然后压制崛起的瑞典，协助他们从海上威胁波兰，我以前没有理会，可是为了防止万一，要保持联系和友谊了！”
克里斯蒂安四世不愧是丹麦雄主，脑中虽然一团乱麻，但还是敏锐的抓到了打压邻居的重点。
“好的，我明天就去准备礼物。”乌尔菲很识趣的躬身施礼，然后就缓缓退了出去。
克里斯蒂安四世则有些神经质的嘟囔了起来：“还要拉拢好英国，过几天我带小克里斯蒂安（王太子）去伦敦做客，一定要争取英国在财政和外交的支持！说起来我还是查理的舅舅，亲人总是要好说话的！现在国内经济乱成了一锅粥，必须要从英国贷一笔款，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提高松德海峡以及冰岛的税收，不然明年连政府工作人员的薪水也付不起了！”
说完话克里斯蒂安四世想起了各地贵族请求减税和要求赈济的文书，感觉头皮发麻，眼睛发疼，冷哼一声就唉声叹气的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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