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拾光
瞪着泛红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周韫书不知怎么，情绪一上来就抽了贺苒星一个巴掌。
在抽上脸的瞬间，周韫书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后怕。
“贺苒星你知道吗，本学霸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一开始就否定自己的loser。”
“瞧不起”三个字咬的很重，泪水在双眸中翻滚。
周韫书除了伤心之外，更多的是心急如焚。
她的游学考核下来了，以巨大的比分差距，当之无愧的入选去伊伦学院游学的机会。
现在正在办理签证，没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偏偏却有一个人让她放心不下。
秦蔓受伤，马昕她们还在比赛，如果自己走了，谁来管这个钻牛角尖的孩子。
“对不起……”
虽然是想让贺苒星清醒，可打人还是不对。周韫书深吸两口气，不可一世的学霸难得道了歉。
贺苒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有些生疼。
她愣了许久，抬眸对上周韫书泛红的双眼，鼻子也有点泛酸。
终究还是给人添麻烦了……
贺苒星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不对，贺苒星。”秦蔓坐在轮椅上，抿着嘴，眼神却严厉而坚决，“我刚才的成套你觉得怎么样？”
秦蔓刚才的成套？
动作因身体受限，艺术呈现却堪称顶级。
她如果不是因伤退役，绝对是可以站上峰顶的程度……
贺苒星苦笑：“你的成套是我达不到的水平。”
“我刚才跳的时候，没有用音乐。”
什么？
猛地抬头，贺苒星嘴唇微张，杏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艺术体操是一个很需要音乐配合的运动。
节奏、律动都和背景音乐息息相关，特别是卡点和情绪把握的时候，有音乐和没有音乐会呈现截然不同的效果。
秦蔓的成套，即使她听不见，也可以想象出音乐在脑海中回荡。
这样顶级的演绎，竟然是没有音乐的？
“你是我很佩服的人。”秦蔓灼灼的盯着贺苒星，“你刚来省队的时候，为了能留下来练艺术体操，什么都可以去做，这样的决心我都做不到。”
秦蔓想起她第一次知道贺苒星只练了艺术体操的时候，心中的震撼犹如巨型地震，颠覆了认知。
可在一旁看贺苒星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之后，一点都不质疑了。
这样拼命的孩子，本来还有天赋，怎么可能不展露锋芒呢。
“我其实并没有立场跟你说让你坚强，因为我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
说着，秦蔓盈盈的望向贺苒星，十分柔和的模样：“苒星，你摸摸自己的心，它真的放下了吗？我不希望你后悔，毕竟这么多事情都过来了，再坏，也不会更坏了。”
我自己的……心？
贺苒星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刚才看秦蔓跳艺术体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两种力量拉扯。
一种是在告诉她：你看秦蔓站都站不起来竟然还能做成套，你好手好脚，怎么就不行了？
而正当她蠢蠢欲动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给她当头棒喝：
你都听不见声音，练艺术体操不是浪费资源吗？你还想再次卷进莫名其妙的矛盾中心点吗？
这两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开始了拉力战。
即使这样，眼睛却离不开秦蔓身上。
就像饿久了的人，看见食物飘着诱人的香味，忍不住大快朵颐一样。
身体没动，但手指却随着秦蔓的动作摇摆，脚趾也习惯性的踮起地面，这都是艺术体操的基本动作。
“你虽然不承认，身体的肌肉记忆已经成熟的回答了你。”
秦蔓的一针见血，让贺苒星心剧烈的跳动。
说的没错，十几年的训练，不论是芭蕾还是艺术体操，已经刻入她的灵魂里。
就像……
“就像我一样，再怎么受伤，那些练习了无数遍的动作也融入了我的身体中。”
“身为运动员，你难道没有遭受过身体限制吗？你现在还是间歇性失聪，不是永久性的！”
寥寥数语竟是让贺苒星无法反驳。
发育、柔韧性、身体结构、年龄……很多都可以影响艺术体操，甚至会是致命打击。
可照样有人撑过来了，而且能做的更好。
“国家队的徐茉，重度腰伤，在大满贯前夕被雪藏，她不也挺过来了？”
秦蔓说的是那个顶替了她位置的女孩，以个人全能选手走红，归来时却编入集体全能，明明过了黄金年龄，却不卑不亢，完成好每一个成套。
“贺苒星，其实惨的人有很多。”周韫书也在一旁说道，“林家兄妹每次都以我妈妈是保姆这件事试图羞辱我，为了在成绩上超过我，用了不尽其数的阴招损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全的碾压，才能让他们不骑到我头上。”
周韫书眼神突然犀利：“现在逃避没有用，只有你足够强，才能让哪些人渣不敢动你。”
“我真的可以吗？”
从睁眼到现在，每天都在自我否定，她也以听不见声音作为借口，埋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看不听。
然而今天周韫书和秦蔓的一系列举动，却让她无路可退，逼迫自己直面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艺术体操她能不爱吗？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东西。
艺术体操她能不想脸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脑海中扎根。
只是太在乎了。
她耳聋。
怕毁了！
可秦蔓连行走都难，成套却这么惊艳，她只是偶尔可能会听不到而已，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贺苒星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捅破了蒙在她脑海中的乌云。
光明穿透，驱逐阴霾，在层云包裹下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
她爱艺术体操。
她不想放弃！
沉默中，秦蔓和周韫书看到贺苒星混沌的眼睛，逐渐清亮。
属于她的那道光，好像回来了。
此时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从彼此的默契中，心领神会。
那个拼命的贺苒星，失而复得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年轻的女生在外面轻声说道：“请问贺苒星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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