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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 情人相逢羞愧难当 泼妇结…


不能进也不能退的时候,就要静下来把武功练好,突破困境还得靠自己,目下黑衣人靠不住,王太冲本是白眼狼,还欠他一只手臂呢。少年伤好后,还是闭门不出,和钟瑜玟继续研究风行天上和贞利剑,希望武功上能有所提升,至少要能应对涣群门的两个残脸人。

        王聪不懂武学,耗在客栈里闷闲,到街上来晃动,仲夏没有那么热,街上行人很多,青楼里的侠客们醒来继续去追寻快意江湖的梦想,去履行寻宝同盟的江湖义务。

        这个时候还在昭义城呆着的侠客,大多都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除非他们知道贞利剑就在这城里。武林中人都很贱,对捕风捉影的东西懒懒洋洋,宝物真出现的时候无人不兴致高涨,无人不赴汤蹈火。

        王聪来到街上,侠客们都知道她既非江湖中人,又离不开江湖,成了江湖的俘虏,夕惕的弟子遇到她,点头致意。夕惕熟悉的人都没来凑这个热闹,只派几个字辈靠后的弟子来代表,她们和灰衣少年一样都蛰伏在家里习武修行。

        不修行的人在江湖上是无聊的,别人的快乐和苦恼她都体会不到。昭义城都逛了两个月,逛不出什么新鲜味道,只能进酒楼。这一点倒是像个武林人士,所有的路走到尽头都是酒楼,或者说武林人士走什么路最后都会跨进进酒楼。任何一条江湖路都是从某家酒楼出发,最后又归到某家酒楼去。

        作为一个有品德的人,我说的是酒楼,不是青楼。即使很多侠客早上从青楼里醒来,晚上又回到青楼睡去,但这不足以代表整个武林都是这样。这一百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不是这样,剩下的九十九个人就不能代表他,因为他们的理由是各不相同,毫无相似之处,甚至连出发点都相差很远,有的人因为喜悦而需要庆祝,有人因为劳累而需要休息,有人因为悲愤而需要发泄,有人因为伤心而需要安慰。因此他们谁也不能代表别人,只要有一点不同就不可以。

        青楼是神奇之处,有千种万种需要而来到青楼的人都能满意而归。它并不生产什么商品,也不买进什么物件,纯靠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人心的力量才是强大且丰富的。

        由此,我推断,人是需要抱团集聚生活的。

        王聪来到聚集地之一,酒楼。这里的小二对熟客的记忆堪比城墙上刻的字,但凡来过这里的人都是他口中的熟客,对待每一个熟客他都要用最特别最独有的服务来奉承。王聪对这种百变的面孔人非常讨厌,半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不管他把厨房师父创造出的新菜色有多么好。

        王聪只要两样东西,酒和油炸花生米。

        小二对有钱却又舍不得花的人最没有耐心,从他们身上扒不下一根毛。这酒楼还为武林人士保有一点脸面,那就是这里没有穿着长衫喝酒的男人,更没有唯一穿长衫站着喝酒的男人。

        王聪独饮,看到酒楼里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姿,她侧脸面向墙壁。来者是剑舍的至殊,她今天没当觉凡的跟屁虫,没有至临在她身边,跋扈的性格发挥不出来,掖在心里。一定长成畸形的模样,像是怀胎十月还生不出来的胎儿,再憋下去,出来的不是哪吒就是妖怪,当然哪吒也是妖怪,所以结果一定是妖怪了,不论是不是哪吒。

        至殊还是看到了独自一人的王聪,竟大胆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情人相见,也不算情人,是和情人的影子相见。

        至殊先开口:“王姑娘今天也是一个人吗?”

        王聪本来要说“你没看到吗?瞎了你的眼!”但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是这泼妇的对手,至殊手里还拿着剑呢。她说:“夏末天气凉爽,出来走走。”

        至殊端详面前这张脸,要把它盯成一张男人的面孔为止。王聪摸摸自己的脸,至殊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说:“抱歉,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王聪心里想,我就是别人,是你瞎了狗眼。她对剑舍的都没什么好感。

        “不碍事。”王聪搓手,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该学学她家公子,逛边青楼还能心安理得,自己只是扮个男装,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至殊说:“你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心里很介意,但也找不到说不介意的理由,只能说“不介意”,还要加上“你请便”三个字来圆场。实在不像王聪的性格。

        至殊给自己倒酒,问:“你家公子几日不见,寻宝去了吗?”她也知道少年加入寻宝同盟的消息了,王太冲不仅收集信息有一手,散布消息也拿手。

        “天下之大,何处找去,我家公子贪玩,想要见识见识那宝剑。”王聪说。

        至殊说她们剑舍那些男的也对宝剑趋之若鹜,整日都是为宝剑奔忙。作为至临疼爱的小师妹,她已经从至临的飞鸽中知道贞利剑消失在江湖前落入灰衣少年的剑派里。

        至殊今日害羞得殷勤,气氛被带得很尴尬,王聪也撒不出泼,扭扭捏捏,憋着比至殊还难受。

        至殊说:“请王姑娘不计前嫌,交个朋友,以后大家都是寻宝同盟里的人,多多照应。”

        她这么客气有礼,王聪反而觉得是自己欠她的,非得跟她交这个朋友不可了。但两个人都是伪装出淑女的形象性格,用虚假的面孔去交朋友,这朋友要么处不长,要么是假朋友。

        江湖上只要是明说交个朋友的,注定两人间的关系不会很亲密。

        王聪可不想和剑舍的人走近,大家阵营不同,她又不是江湖中人,和泼妇玩不到一起,两只刺猬是不可能成为勾肩搭背的亲密无间的朋友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明显话不投机了。至殊提出请王聪去看戏。是该去看戏,这酒局被她搞得让人度日如年,寡然无味。

        看戏不是只有青楼。而是要去真正的戏院,不是妓院。就是没靠近就听到吵闹的敲敲打打的那种,好像天底下所有吵架砸锅摔碗的夫妻都聚在那里,丁零当啷的响。

        至殊问王聪平时爱不爱看戏,王聪说小时候爱看,长大后没怎么看了。没怎么看是因为这两年跟着少年逛青楼酒楼多,戏院一次没去过。

        至殊说她知道昭义城有家大戏院唱的好,带王聪去看看。我实在想不明白,什么去看戏是去听的,那咿咿呀呀的杀猪声对看戏和演戏的人都是一种折磨,但人都知道这咿咿呀呀总有闭嘴收声的时候,然后就翻起跟斗来,那才是有看头的地方。

        王聪跟着至殊出酒楼,过大街,路边的侠客看到少年的侍女和剑舍的母老虎都能走到一起,可想寻宝同盟能让有杀父之仇的人都握手言和,恩怨江湖已经一去不复返,相亲相爱的武林已经到来。什么时候天下的青楼也加入寻宝同盟,和各路武林人士也相亲相爱。

        昭义城很大,街道很长,王聪跟着剑舍的至殊走了很久都没到戏院,她又不好开口问,自己不是习武之人,跟着一个从小练武的人走路,别人健步如飞,她要小跑才能跟上。

        一路下来,她身上冒汗,这戏要是对不起这辛苦,那整个戏院都可以不用开了,改青楼得了。

        昭义城很大,大到怎么走都走不完,大到王聪都不知道跟人家走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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