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英雄狗熊把酒言欢 君子小人…
所谓的宴会天一黑就开始,客房院子今晚多点了几盏灯,比往日亮堂不少,上菜后,人从各个房间涌出来,像火灾里从各栋房子逃难出来的人群,他们闪电般占领院里的椅子。一群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明日开战的时候他们准各个都不见踪影,不是喝多了就是吃坏了肚子。
王聪在至殊身边坐下,至殊在至临和王聪中间。
宴会在虚假的欢迎辞中开始,在座的只有至殊和至临是剑舍的人,其他都是些别的门派的人,他们却要欢迎王聪加入剑舍,真是狗邀请鸭加入鸡舍,假惺惺到不能在假,灯再亮点就能戳破他们的情义。
她家公子的师叔当年投奔剑舍这是这般待遇吗?看剑舍这态度,他们拿到贞利剑后也不会让王聪住到北山庭院去,可能要去补至殊院里那被她杀掉的侍女的缺,她正好有伺候人的经验,现成的侍女兼行动的武功秘籍,至殊一定会喜欢的。
宴会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是真的。王聪把两坛酒放在自己面前,一副全场最能喝的架势。喝酒的人都知道出场很摆谱的人都是酒量不行的人,桌上那两坛她一定喝不完,但王聪不准谁动她的酒坛。姜秋林在一侧不停给她倒酒。
京畿陈氏父子只有陈观在,陈力士找剑舍掌门去了,大战在即,两个老狐狸需要好好谋划谋划。
酒桌上,那些人相互吹捧,称兄道弟,江湖情义都要酒来维持,没有酒,大家明日可以拔刀相向。
陈观坐在至临身边,几杯酒下肚,他把话头指向王聪:“王聪姑娘,你要是留在剑舍,算不算背叛你家公子?这可是江湖道义所不容的。”
王聪认真盯着他说:“我跟着我家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自愿,并没有主仆关系,我们是朋友,无所谓背叛与否,我身在剑舍,依然可以是他的朋友。陈大侠见多识广,但你见过哪个人会用天下第一宝剑来换一个侍女?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陈观自认为饱读诗书,武功也学得不错,在江湖上有头有脸,在众人面前还轮不到一个女子来教训自己,而且还是个侍女、是个俘虏,他气愤说:“我认为你不跟着那灰衣少年走,他不会交出贞利剑,到时候大家白忙活一场。”
王聪说:“我家公子对贞利剑没有你那么执着,他从不标榜自己手里有贞利剑,即使他的武功已经是武林中难以望其项背的高,以他的剑术,加上贞利剑,陈大侠觉得他称霸武林有谁人能挡?但他却没有。他就是你们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人,他的江湖和你们的江湖千差万别。”
陈观说:“明日注定是一场大战咯!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与我并肩面对那少年、那贞利剑。”
王聪站起来,环顾,看看谁敢饷应他,以后她也算剑舍的人,在座的都不想得罪剑舍,特别是还坐在人家家里喝酒的时候。他们都默不作声,场面十分尴尬。
至临举杯站起来解围,他喊道:“明日是贞利剑现世的大好日子,各位到剑舍来也是为睹宝剑真面目,大家为贞利剑共饮此杯!”
姜秋林第一个站起来,高举酒杯,喊道:“为贞利剑共饮此杯。”
其他人也站起来,举杯大喊:“为贞利剑共饮此杯。”
王聪站起来默默喝一杯,也算是共饮此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京畿陈观,为何他今晚要针对她。
至临和姜秋林把话题引入剑舍山上的秋天,剑舍山里秋景真是美,他们开始吹嘘剑舍山上的美景,好几个一到剑舍天天喝得醉生梦死的人也跟着吹嘘剑舍的风景,其实他们醉酒的脚步都没走出过院门。
王聪觉得这样的宴会实在无聊透顶。她猛灌自己酒,至殊劝她少喝一点,她说要把病中没喝的都补回来。姜秋林第一次见喝酒这么猛的女子,他吓得往一边挪椅子,离王聪远一点,仿佛她要溅血了,会飞到自己身上。
王聪不胜酒力,果然两坛酒没喝完就倒下,她没爬到桌子底下,而是趴在桌上咿咿呀呀地唱一些没人听懂的戏词。姜秋林说她喝醉了,在外面睡着可不好,会得酒寒。
至临说今天她硬要让人把酒搬进她房间,从白天就开始喝了,怎么可能不醉,第一个践行不醉不归的人就是她了。
至殊招呼侍女,把王聪背回房间休息。王聪即使不省人事,她贴身放在胸口的卷轴还是没人敢动,现场的人都知道那不是至临就是至殊的,师兄妹两个都不好惹。
院里继续喝酒,聊天已经没话可说,大话狠话都说了很多遍,大家都听厌了,开始猜拳喝酒,十个数字来回折磨戏耍这些男人。
他们把王聪房里的酒都搬到院子里,喝得精光,酒还不够喝,至临招呼人再去取,姜秋林自告奋勇,仿佛这是他的分内之事,他眼里别人眼里的自己,应该像剑舍的半个人了吧。他酒量也不怎么样,酒劲还没上来,看着像个没事人,站起来走几步就步伐轻飘,似乎突然间学会了上乘的轻功。他走出院子,两腿已经不受控制,走得歪歪斜斜。
院子里的人还在等他拿酒,叫酒鬼去拿酒,院里就没人清醒,个个都酒精上头,思维混乱。
至殊也喝了不少,喝多话就多,她针对至临,说他此行远去西南岭南,徒劳无功,不在掌门身边,几次置掌门于险境,是大不孝,有负掌门的教导和厚望。至殊的话里除了指责就是讥讽。她是有功之人,在昭义城里,没有她就没有整个计划,也没有贞利剑。计划还没成功就要争功邀赏,外人看在眼里,就知道剑舍人心不齐,拿到贞利剑也只是过过手,剑最后是谁的还没有定数,剑舍这一趟没白来。这些人中不乏王太冲的暗哨,王太冲的耳朵真是长。
少年和钟瑜玟在夜幕降临时就从客栈消失了,客栈里盯梢的也习惯在夜里没有少年的消息,他们盼着早点无处寻得少年,可以早点到酒楼去占桌,或者到青楼去选姑娘,这两样都要趁早,晚了都落不着好的。
少年和钟瑜玟来到剑舍客房院子,他们正在猜拳喝酒,兴致正高,大有明日赴死今晚狂欢的激昂,好像吃的是断头饭,是最后一餐,用尽全力大笑,用尽全力猛吃。
少年说:“乌合之众,明日能成什么气候,剑舍越来越作贱自己。”
钟瑜玟说:“是江湖大势所趋,剑舍早已守不住天下第一剑派的名号,他们掌门和陈力士在太行山上那么一闹,名门正派都不愿和他们来往,只能招揽这些歪门邪道。”
姜秋临和陈观勾肩搭背,两人都喝多了,咬耳呢喃,少年在墙上见着,骂道:“畜生就是喜欢和畜生在一起,跟我们在一起时他是多么不自在,看看现在,他真是如鱼得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与群分。”
钟瑜玟说:“你不要戴着偏见去看人,他就是喝多了,见识又短浅,来到剑舍见到大世面,心里高兴,人之常情。”
姜秋林起身去拿酒时,少年和钟瑜玟顺着墙来到王聪窗前,少年使出离手剑,细小的金剑把窗户撬开。有这一手去当个小毛贼也能发财,武林人傻,死要面子,宁愿去抢也不愿去偷,哪怕对方武力远在自己之上,最后总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折了性命。本来就是快要饿死,去偷还能活命,轻而易举就能锦衣玉食,傻乎乎去抢,结果被打死,横竖是个死,何必要去成全别人的威名。
少年打开窗户,一大股酒气扑面而来,钟瑜玟说:“她这是喝了多少酒?把剑舍的酒喝完也不是对他们的报复吧。”
少年看到窗前的葫芦,拿起来,轻飘飘的,已经空了,他说:“院里那些人喝的是白蛇泡酒!”
钟瑜玟说:“聪妹这是拿自己当诱饵,危险得很啊,院里那些都是禽兽,喝了那酒岂不是禽兽不如!”
他们跳进窗里,看着王聪熟睡在床上,月光洒进屋里,听见他呼吸起伏的声响,绵密有序,这才是一个健康的人的气息,少年和钟瑜玟坐下来,等着院里的人似傻如狂,白蛇泡酒经过那么多酒的稀释,要稍等才能发挥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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