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威海港

吴大佛回住处稍微收拾了下东西，然后便跟着龙文来到了码头。龙文说：“吴参谋，回天津的船要下午傍晚才从威海出航，我们要先乘驳船去威海。”

        吴大佛说：“正好，我也想逛逛威海城，买点特产回去。”

        龙文说：“吴参谋是要送人吗？”

        “送给我的未婚妻，还有岳丈和丈母娘，还有一些朋友的。”

        “我知道威海哪里有土产，我带您去。“

        “那就有劳了。”

        吴大佛乘驳船离开刘公岛到了威海码头，然后便逛了起来。因为军港的存在，威海的商业颇为发达，路上酒馆茶肆遍布，不过因为戒严令的缘故，街上的官兵少了不少。

        龙文带吴大佛来到一家土产店，所谓的土产，就是鲍鱼干、虾干、干海参、黑鸭、蟠桃和花生之类的。龙文见吴大佛不甚满意，便说：“威海的海鲜很多，但是容易腐败，所以只能晒干后外带。”

        吴大佛说：“这些我都吃过，口味嘛，得看厨子好不好。不过说起来山东的海鲜他们倒未必尝过，这些都是什么价啊？”

        店家一一报了价，吴大佛不禁咂舌，这物价都快赶上京城了。吴大佛问店家：“你店里的东西怎么这么贵，卖得出去吗？”

        胖乎乎的店家笑着说：“客官您可不知道，我这店里的土产可是威海卖得最好的呢。这里每天都有人来买这些土产，送给水师的大人和他们家眷，或者水师的大人买来送给家里孝敬父母。我们店里的东西从不愁销路的。”

        吴大佛说：“东西嘛是不错，不过我以前都吃过这些，新鲜的好吃，做成了干嘛，这味道就差远了。而且又卖这么贵，我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啊，光靠给《申报》写未来系小说，可换不了几个钱，提亲还用掉不少。组织万寿庆典倒是有不少机会捞钱，可是吴大佛心中厌恶此事，也怕别人不服自己，所以也没干。不过吴大佛不敢断了别人的财路，以免自己无从指挥，所以不管财务上的事。

        “瞧这位客官，像是京城来的？”

        “嗯。”

        “京城来的大老板，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自然是入不了您的法眼了，这位客官，不妨往里走走？”

        吴大佛望了龙文和王全一眼，三人便往店后走去，店家让小二出去招呼，然后从柜子里面搬出一个箱子说：“客官您看，这些都是从朝鲜来的高丽参，这一株可有上百年了。这熊皮袍子可是用一整块黑熊皮做成的，穿上去保暖又威风。这是平壤虹缎，做的衣服被褥可漂亮了。这是大城宝石，这颜色，这模样，这刀工，别处可找不到第二样的，全是朝鲜工匠的秘方制作，镶在鼻烟壶上再漂亮不过了。这是松口蘑，晒干了的，泡点水就能吃，味道别提多鲜美了，您来一口啊，保准这辈子都忘不掉。客官再看，这是日本的清酒，味道可比那烧刀子纯多了。这是日本剑，光口敞亮，锋利无比，这刀鞘是鲨鱼皮做的。这些可都是送礼佳品啊，倍有面子。”

        龙文说：“你这些东西都哪来的？不会是黑货吧？”

        店家说：“嘿，客官可别这么说，我这可都是官方渠道来的。民间的买卖嘛，官府查得紧，只有官方买卖才安全。”

        龙文说：“官方买卖？哪里有什么官方？”

        正巧此时，刘公岛那边传来了一声汽笛响，店家指着外面说：“喏，就是这个官方的买卖，汽笛一响，黄金万两啊。”

        吴大佛点点头，说：“这些东西就算了，外面称一点蟠桃和花生吧。”

        龙文说：“先生，蟠桃和花生我知道一家店专门卖这个的，他们更新鲜，我带您去。”

        离开了土产店后，吴大佛问龙文：“水师官兵走私，你知道这事吗？”

        龙文说：“这种事，说有就有，说没就没，谁也说不准。”

        吴大佛说：“没什么说不定的，边军走私这种事情，都不用猜，肯定会有，就看哪边的将军管得严了。”

        吴大佛和龙文又在街上逛了两圈，买了一箱蟠桃和花生，王全抢着把箱子提在手上。只见街上的赌场妓院和烟馆都颇为冷清。几个闲汉在路边都说水师的人不让来了，窑姐们又得吃素了，还不如便宜点，让自己舒服舒服。

        “吃素？什么意思？”吴大佛问龙文。

        龙文尴尬地说：“妓女们接了客就能吃肉，没接客就只能吃素。”

        午后，三人在饭馆里吃了碗杂粮海鲜面，从饭馆的窗户这里就能看到整个刘公岛的情况。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只见铁码头那里人来人往，物资运输繁忙。龙文说：“这是要出航了。看起来像是致远号。”

        吴大佛说：“日本间谍只要在这里随便租一间房子，就能观察整个码头的运作。哪条船装了多久的煤，装了多少食品弹药，何时出港，一望而知。”

        龙文说：“之前水师就抓了一个日本间谍，用望远镜窥探水师操练。”

        吴大佛说：“后来呢？”

        “丁军门把他放了？”

        “放了？为什么？窥探军营操练，难道不该抓起来吗？即使不杀也要关几年。”

        “李大人说丁军门做得好。此时正是中日关系微妙之时，放了他，能避免刺激日本人，恶化局势。”

        “抓他是军事，放他是政治。若是忌惮于中日交恶，要北洋水师干嘛？”

        “威震东亚。”

        “恐惧来源于无知。如果别人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那你对别人就没有任何威慑。”

        “所以那日本才会又派间谍上岛来刺探情报？”

        “那个日本间谍可以直接看，但还要亲自上岛来调查，真是不简单啊，那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龙文说：“他再厉害，也不如吴参谋厉害，一眼就把他揪出来了。”

        吴大佛摇摇头说：“我所知道的方法，是那些比我厉害地多的审讯人员，审讯那些比他更厉害的间谍所使用的方法，我只不过碰巧看过这些书，取了个巧而已。如果他最后仍然有很高的警惕，没有接下我那句话，那我还真没有别的方法来对付他了。回想起来，真是万幸，巧合中的巧合。”

        王全说：“先生不要这么说，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天，什么巧合也好，万幸也好，先生都碰到了，可是先生都是从容面对。我相信先生真的是天意之人，一定能给大清带来希望。”

        龙文说：“原来先生真的是如传闻那样的人。龙文何其有幸能与先生相伴。”

        吴大佛摆摆手说：“如果他不说，你就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而已。大清，中国，终究还得靠自己，靠不得别人。”

        龙文说：“羊群有头羊，马群有头驹，雁群有头雁，大清也要有个领头人啊。”

        吴大佛说：“慎言。大清的领头人只能是皇上，能帮皇上办好事，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龙文点头称是。不一会儿，他又说：“先生登在《申报》上的文章，我每一篇都看过了。那个什么手机，真的这么神通广大？”

        吴大佛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真的。我写的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还有很多，我经历的自己不觉得，但是跟你们的生活对比一下还是差距挺大的，所以我要多多出来体验生活，好告诉世人未来的生活细节。”

        三人边吃边聊，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码头准备登船，王全又买了几块生姜和一瓶药酒，希望能缓解吴大佛晕船的不适。

        龙文说：“天津港已经安排了人接船，我军务在身，就不能陪您了。”

        吴大佛说：“这几天多亏了龙翻译的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空来京城，我请你吃饭。”

        龙文说：“那就先谢过了。”

        龙文走后不久，船上的汽笛便响了，吴大佛和王全提着三个箱子正要登船，这时旁边走来了三个军人拦住了他们。

        “这位可是吴大佛先生？”

        “正是。有什么事吗？”

        “末将奉李中堂之命，请先生船上一叙。”

        吴大佛仔细一看，这人确实是李鸿章身边的侍卫，可是自己就要上船了，李鸿章这是干嘛呢？早不说。

        吴大佛一想，自己在他的地盘，还得听李鸿章的安排。于是便跟着他上了一条驳船，可是船上并没有别人，便问：“李大人呢？”

        侍卫指着远处说：“李大人在致远号上。”

        吴大佛远眺之下，只见两艘军舰已经离开刘公岛，停泊在外海：“另一艘是？”

        “靖远号。”

        不多时，驳船缓缓靠近致远号，大家从舷梯上到甲板，几个军士过来迎接，侍卫将吴大佛带到了舰桥。

        邓世昌对吴大佛拱拱手说：“吴参谋，李中堂在舰艉。”说完，便对值班军官说：“发信号给靖远，起锚，开船。”

        敢情李鸿章专门让两艘军舰停在外海等吴大佛，这是礼遇呢，还是展露权势呢？吴大佛顿觉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在舰艉甲板上，李鸿章坐在棚子下看海，李鸿章说：“现在北洋水师里最快的两艘军舰就是致远和靖远，所以先由这两艘军舰出航巡海，其他的军舰则两两一队，轮番出海。如在外海遇见日舰，2对2就打，2对3就先后撤与后队汇合之后再打。”

        吴大佛想了想，说：“这是跟日德兰海战一样的引诱战术？还是说是添油战术？”

        “你可以这么理解。”

        “李中堂召我来，是有事要交待吗？”

        “你是天使，又来自后世，有些事还想向吴参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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