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袁世凯
听说李鸿章在签订《马关条约》之后被撤职,现在住在庙里修养,吴大佛结束培训后便抽个时间去见了他一面。
“你也成了卖国贼,你可曾想到?”李鸿章不无讥讽地说。
“坐看风起云涌,笑待荣辱兴衰。作为一个后世之人,现在的名利,终究只是泡影。”吴大佛也笑着说。
李鸿章往吴大佛的茶杯里添了点水,说:“听说你去禁酒司当司长了?还想着禁酒的事啊?干不成的,还不如跟我一样,在这里养养神,总比天牢要好过一点。老夫的帽子是坐实了,你还来干嘛?”
“您的历史使命还没结束呢,你头上的黑帽子可不止这一顶。”
“还有什么?”
“我不确定,若是皇上太后没有失心疯,你还是可以在朝堂上活跃几年,再顶个卖国贼的帽子。不过从历史上看嘛,病急乱投医,怕就怕这件事轮不到你我二人做主。”
“朝廷还折腾我不够吗?”李鸿章敲敲拐杖。
“那就看你是否甘心了。”
“甘心?淮军旧部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北洋水师也没了。翁同龢虽然倒了,可徐桐还在。这两个老家伙可都是油滑得紧,可容不得我。”
“大清现在还在战败的震撼之中,少不得要想办法奋发图强。按照历史,应该有两条路,一条是自下而上的变法,一条是自外而内的变法。自下而上的演员已经登场了,自外而内的嘛,还在这里喝茶呢。”
“大清能人遍出,不缺我一个。”
“我也不是来劝你的。只不过你是朝堂里少有的几个有国际视野的人,我跟你聊聊总算不会是对牛弹琴。”
“国际视野?哼哼,办洋务的人可不少,至少盛宣怀就是。”
“太后会让他来主导由外而内的改革变法吗?”
“张之洞也行。”
“或许吧。你还活着,这戏份就没得完。你的后辈马上也要登上舞台了,他也要扮演那个领头雨滴的角色。”
李鸿章想了想,说:“你是说袁世凯?”
“袁世凯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你拦不住,倒是可以推一把。”
“你说过,比大清先进的力量,会推翻大清。”
“一把宝剑,如果交给不会用的人,它会伤了剑客自己的手。为了不伤自己的手,剑客就必须磨炼自己的技巧。我在禁酒司,也就是磨炼剑客,而袁世凯,则是那把宝剑。我可以毫无疑问地说,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不如袁世凯,所以,您猜结局会是什么?”
“袁世凯真的会逼皇帝退位?”
“你们古代人喜欢说命数,我们现代人也爱说,不过不叫命数,叫历史的必然。大清的命数并不是确定的,要不然我也不用这么上蹿下跳了。我只不过是引导大清走上历史的轨道,袁世凯代表着比较先进的方向,大清若是能跟上他,则是人剑合一,若是跟不上他,那把剑就会把剑客杀死。”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次,总看不透你,我总觉得你在掩饰着什么。”李鸿章盯着吴大佛。
“我确实在掩饰。中国的出路只有一条,洋务运动也好,维新变法也好,袁世凯也好,都是歧路。这些歧路的失败,印证了那条路的正确。历史书上说的,‘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为寻找中国的出路而抛头颅洒热血’,但在这些歧路全部失败之前,那条路是不会有人看好的。”
“你就不能直接把这条路指出来吗?”
“你愿意杀死几千万人吗?中国人。”
“你······”
“我如果现在指出来,基本不会有人相信,只有歧路失败了,他们才会去信。如果我是皇帝,一开始就认定要走正路,那整个朝堂都会血流成河,而且少不得打个几年内战,死个几千万人也不足怪。”
“所以,你就要看着我们走歧路,对吗?如果太后叫我出山,我走的路也一定是歧路,我还能干嘛?”
“您记得我在致远号上和您说的话吗?”
“绝对不行。”
“那您面临的就是绝对的失败。你已经七十岁了,算是个老顽固了。如果跟您这样开明的人都说不通,那我就只有另寻出路了。”
李鸿章叹了口气:“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法国的共和,我见他年轻,可惜了这个人才,就只是把他赶走而已。也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没有之前那段话,我说不定会杀了他。可是除了你,还有别人跟我这么说,可见你说的并非是一家之言,所以我就保全了他。”
“前路迷雾重重,我是穿透迷雾而来,并不能排除有人能从这里看透迷雾,找到正确的道路。李大人,纵使你不能冲破迷雾,也请一定不要制止别人。”
“我已经是这么做了。”
“对了,那个人是谁?”
“这我可记不住,好像是个什么医学博士。”
“哦,医学博士,那就不仅聪明博学,而且还有仁爱之心了。”吴大佛没想到孙中山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戏。
“对了,对于李大人,我还有两个疑问,请李大人释疑。”吴大佛临走前,觉得如果现在不问,以后怕没机会了。
“什么疑问?”
“校场刺杀一事,刺客是谁?”
“唉。我们找到了他的时候,他将炸弹抱在怀里自杀了,尸骨无存,无从查起。”
“好手段。第二个疑问,宗方小太郎我原本已经在刘公岛抓住他了,为何会出现在朝鲜?”
李鸿章半天无语,吴大佛说:“李大人不言语,想必是与自己有关系了。或许这顶黑帽子戴得并不冤枉。”
李鸿章盯着吴大佛半天,说:“你也说我勾结日本人?我在日本为了大清,据理力争,脸上挨了一枪,想办法减了一亿两白银,这还不够?“
“有个传言,我不知道对不对,因为这件事没明确记载在史书上。你的儿子与一名日本间谍交好,那日本间谍知道一个密情。当得知宗方小太郎被抓后,那个日本间谍委托你的儿子去救,你儿子便找丁汝昌,把他放了出来。你发现之后,没怎么审问,就迅速杀了那个间谍。如果你严密审问一下就会发现,你的密码本已经被他传给了日本人。所以你在马关谈判的时候的每一封电报,国内的每一次指示,日本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日本人知道大清的底牌,你在那里说什么都是徒劳。“
“你,满口胡言。”李鸿章拿着拐杖指着吴大佛。
“间谍的事或许是假,但你的密码被破译之事,是记载在日本的史书上。”吴大佛离开前扔下一句:“身负国之重任,行事如此不密,罪过啊罪过啊。”
辞别李鸿章之后,吴大佛会见的第一位客人就是袁世凯。
前几日,袁世凯受刘坤一、李鸿章、王文韶三名封疆大吏联名上奏折保荐入京,并以一封万言条陈呈送光绪,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改革纲领,其内容为储才九条、理财九条、练兵十二条、交涉四条。不久奕、荣禄等王大臣联名奏请派袁世凯督练新建陆军,光绪予以批准。见吴大佛,是袁世凯在离京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袁世凯说:“吴大人跟天牢的牢头说的话,早已传得满城风雨,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盯着呢。”
吴大佛说:“因甲午战败,举国上下都很关注军队的建设。袁大人身怀大才,又得皇上重视,袁大人此行,寄托了朝野上下的希望,大家关注得多一点,想必袁大人也能理解。”
袁世凯说:“有些事情是因我本人而起,我自然理解。可是有些事情因吴大人而起,我就只能登门请教了。”
吴大佛说:“请讲。”
袁世凯说:“袁某听闻吴大人曾在皇上面前说过,编练新军,导致军队控制了国家力量,最终导致大清亡国。现在吴大人又放话出去,我会是将来大清最有权势的人。现在皇上又命我练兵。这三件事放在一起,在有些人看来,我这项上人头可是不稳啊。”
吴大佛说:“能有第三件事,就说明前面两件事不重要。”
袁世凯说:“因为有前面两件事,所以铁良是我的副手,吴大人知道吗?”
吴大佛说:“纵使没有那两件事,也会有个人是你的副手,不是吗?”
袁世凯说:“我的作为,对大清有益吗?”
吴大佛说:“我曾与李鸿章在致远号上有过一次长谈,他跟你提起过吗?”
“未曾。”
“世界大势是什么?你若看得清,便顺势而为,你若看不清,就问李中堂。你若逆势而为,终究只会变成历史的阻碍,被历史的车轮所碾过。”
“世界大势,吴大人说的是那个‘战争与革命’吗?”
“是的。”
“其中的玄妙,希望吴大人明言。”
“战争,是两个团体之间最高的斗争形式,是利益争夺之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革命,是一个团体内部各势力之间的斗争,是旧势力与新势力之争,是利益分配之争,有些情况下也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大清与日本,是战争。我与你,李大人与王大人,或者张大人与刘大人,我们的主张和理念不同,这种争斗是革命。战争有可能是落后战胜先进,比如元灭宋,蛮族灭亡罗马。但革命,一定是先进战胜落后,新势力战胜旧势力,要不然就不叫革命了。若是袁大人掌握了一支先进的力量,大清又不对外发动战争,那袁大人的对手,就只能是大清里面的力量了。此时,袁大人的选择就来了,是作为先进的一方势力,去战胜落后势力呢,还是与强大的落后势力一道,去对抗更先进的势力呢?”
袁世凯一听,看着旁边正在记录的人,额头上汗都流下来了:“吴大人说笑了,我自然是跟皇上站在一起的。”
吴大佛起身说:“但愿如此。但愿袁大人一直与先进势力站在一起。因为若你不够先进,就会有更先进的人取代你,甚至消灭你。毕竟,这是个战争与革命的时代。”
袁世凯也站起来说:“多谢吴大人指教。他在这里所记录的,会被别人知道吗?”
“我答应过太后,不能乱说话,所以必须要有人记录。但你放心,这种事都只会记录在历史上,将来修史的时候才会用上。”
送走袁世凯之后,吴大佛自言自语地说:“上层路线,差不多已经走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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