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说百姓想听的

罗百总打不过吴大佛，又不敢离开，便吩咐一个手下回去召集人手，准备明日“围剿”他。吴大佛眼见他们这么做，也不阻止，径自与李先生和师爷书写布告去了。

        布告的内容有三种，第一，政治上，吴大佛组建“中华社”招收同伴，以建立人人平等的新世界，推翻人压迫人的旧世界。第二，经济上，中华社将组建经济部门，没收大地主的土地，没收大商人的财产，惩治大官僚并没收其财产，以较低的税率征收农税和工商税，对外国商品征收高额关税，以限制外国商品进口，保护本土产业，将土地按行政区划及人口数量分给各家各户，将资金用于兴修水利、扶持教育、修建路桥和组织军队。第三，军事上，以中华社为基干组织“中华军”，以保护农民分到手的土地为基本出发点，进行严格训练，实行官兵平等，公开分配等原则，组建一支天下无敌的威武之师，文明之师。

        李先生抄了十几份布告，揉揉自己的手臂说：“吴先生，你写这么多干嘛？建始县城识字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个，明天把他们召集起来念一下就行了，何必贴这么多呢？”

        吴大佛说：“这些布告不光是给建始县的人看的，下面的集镇村都要给别人看。不识字不要紧，只要传出去了，巴东、巫山、奉节、云阳、最重要的是施州，那边的人都要看，布告少了，别人万一传抄抄错了怎么办？我的主张不就被曲解了吗？“

        “吴先生，你真的不怕朝廷问罪？”

        “你知道光绪皇帝和太后每天在想些什么吗？”

        “什么什么？”听到这句话，师爷、徐虎等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光绪皇帝名叫爱新觉罗·载湉，他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是太后的妹妹的儿子，是太后的姨甥。太后的儿子因为得了花柳病，死了，也没留下个后代，于是太后就让自己的妹妹把儿子送进宫来，当做自己的儿子养，也叫过继吧。但是太后怕这个皇帝对自己不好，于是就让载湉叫他‘亲爸爸’，表示比自己的爸爸妈妈还亲。皇帝还小的时候都还好，大权由太后掌握着，可是皇帝长大之后，要亲政，就是自己办理国政，太后就有点不愿意了。因为人跟人的想法毕竟不一样嘛，所以两个人就有了冲突，载湉想这么做，太后想那么做，底下的官员们呢，有的听载湉的，有的听太后的，两派人互相争斗起来。皇帝这么年轻，怎么是太后的对手呢，于是就被关起来了，皇帝新提拔的那些官员也都被杀了。太后又亲自掌权。”

        “那皇帝还挺可怜的。”

        “可不是嘛，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娘，只是个大姨，就跟个后妈似的。”众人听了这些宫闱密事，纷纷议论起来。

        师爷说：“那太后现在呢？在想什么？”

        “她啊，现在操心的事情就是下面的封疆大吏，给他们权呢，怕他做大，不给他们权呢，又没有合适的人能管理这个国家。而且朝廷从上到下腐败透顶，百姓上交的税银啊，都被各级的官员中饱私囊去了。而朝廷下发的去办学、赈灾、采购的银子，又被那些官员搜刮了一遍，结果钱啊，就都进了当官的口袋里。太后自己也要用钱啊，太后过个生日，花了几千万两银子去修园子，就是自己住的地方，一天三四顿饭，每顿饭要吃一百多道菜，一天换两三身很华贵的衣服，不喜欢了就扔掉。这要不要钱？要啊。但钱就这么多，用在吃穿上的多了，用在别的地方的就少了。结果呢，当兵的没军饷，没钱买枪炮，北洋水师的军舰维护不周，一下子就被打败了，朝廷要赔钱给日本人，没钱怎么办？又得从我们百姓身上搜刮钱财。”

        “她奶奶的，跟她一比，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是啊，是啊，我们这吃的什么啊？“

        “她凭什么吃好穿好，又不是她种的地，她也不织布。”众人开始忿忿不平起来。

        “太后吃的一百多道菜是什么啊？”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士蟆！烩腰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鲶鱼、锅烧鲤鱼、锅烧鲶鱼、清蒸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吴大佛没学过相声贯口，于是随口胡纠了几个。

        身边人各个听得口水直流，徐虎用袖子擦擦口水：“大哥，你都吃过吗？”

        “吃过啊，不过太后吃不是一大盆，就是这么一个小碟子，里面就放一点，比如蒸羊羔，就几块。你想想，太后六十岁的老太太了，能吃多少啊？很多菜都是看看，然后就倒掉了。”

        “倒掉？哎呦，多可惜啊。”

        “这些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钱做的，她想吃就吃，想倒就倒，你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对吧？”

        “我！！”大堂上开启了一轮爆粗口大赛，一个比一个狠，最后都问候到努尔哈赤的老爷爷那里去了。

        李先生倒是没有跟着骂，而是把吴大佛说的都记下来，吴大佛说：“你记这个干吗？”

        李先生说：“您的布告写得再多，哪比得上刚才说的那些啊？百姓就喜欢听这些。”

        吴大佛一拍脑袋，对啊，我现在是发动群众，不是发动知识分子，纲领和宗旨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贴近群众啊。

        “不光是这些，我在北京城里看啊，那些人去买乡下的大姑娘，十两银子就买一个十五岁的水灵灵的大姑娘，买来干嘛？给太监当小妾。太监啊，太监的小妾啊，多恶心，多缺德？这街上啊，卖孩子的人不得了，七八岁的小孩子，二两银子就卖。路上那些要饭的，满大街都是啊······”

        吴大佛见大家群情激愤，便乘热打铁，一边说些宫里的奢靡生活，包括万寿庆典的盛况，这个不用夸张，本来就是如此。一边说百姓们的苦楚，一路上河北、山东的饿殍，北方百姓忍受着洋教徒的压迫，江浙地区的织布业被英国和日本的洋布挤压破产，各地纷纷闹起义和拳运动等等。然后让李先生全部记下来，又编成了一些口诀和歌谣，李先生决定明日便教给自己的学生，让他们去街上传唱。

        吴大佛说：“李先生，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有没有意思加入我中华社啊？”

        “不，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直说了，我还得等等看，看你能不能撑起场面来。”

        “场面这种事，一个人能力再大也不如一群人一起来啊。独木不成林，双拳难敌四手啊。他们人多，我就是再能打，也分身乏术啊。”

        师爷说：“吴大人，您是北京的大官，我们只是些小老百姓，您不高兴了可以回去，我们可没地跑啊。”

        吴大佛说：“这倒也是，那我也在这里安家吧。建始建始，这名字真好，建政之始啊。”

        师爷说：“那吴大人······”

        吴大佛说：“我现在不是什么大人了。太后恨不得我马上去死，怎么会给我当官？你们要叫我，要么叫我吴大佛，要么叫我吴先生。”

        师爷说：“吴先生，您是打算常住这里了？”

        “嗯，也不算。我打算从这里开始，先把建始县建设成为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然后再将这种模式推广到施州，推广到四川湖广，最后推广到全国去。那些反对的人，肯定会派兵来打，我们就打过去，打赢他们，让中华全国都成为一个美好幸福的世界。”

        “就跟你在报纸上写的那样，对吧。”

        “要建设得比报纸上写得还要好才行。”

        “打过去，要有人，要求有枪和钱，从哪来呢？”

        “明日，我们明日便下乡去，去发动百姓，去打土豪劣绅，你们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好！”一些衙役和绿营兵丁跟着徐虎叫起好来，罗百总拿着刀鞘往地上一敲，他们一吓，便不说话了。

        吴大佛把县衙的银子都充了中华社的社库，指派了一个徐虎的小弟看守，然后让厨师做了几十人的饭菜，就在大堂上吃了，众人在县衙各自找房间休息了一晚。

        晚上，徐虎被窗外的动静惊醒了，急忙起身查看，发现罗百总放了知县出来，召集了兵丁和衙役，搬了许多木板来，围在了外面。徐虎赶紧叫醒吴大佛，吴大佛见状，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光着身子，大喝一声冲了出去，罗百总赶紧指挥兵丁们拿木棍来打，兵丁们打不着，被吴大佛冲到罗百总面前，罗百总抵挡不住，被吴大佛两拳打倒在地。徐虎则冲到衙役堆里，一拳一个全部放到，把自己的几个被捆住的小弟给解救了出来。

        吴大佛叫兵丁们把罗百总捆得结结实实的，和知县一起绑在柴房的柱子上，说：“你们是朝廷的忠臣，孝子贤孙，我不怪你们。不过你们也知道那些大官僚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愿意为他们饭桌上的一道菜去死，我也不拦着。只不过我知道你们也是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想先拿下我再说，我明说了，我两次不杀你们，不代表我不会杀人。现在留着你们的性命，让你们看看我的做法，若还要与我作对，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将两人的嘴巴堵住，把门上锁。吴大佛对兵丁和衙役们说：“有他们在，你们就不敢全心全意跟着我干，不要紧，这件事情还没到逼你们的时候，你们刚才又挨了一顿打。诸葛亮对孟获都是七擒七纵，你们这才两次，不算什么。如果你们再跟着他们针对我，我就再打，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兵丁和衙役们赶紧说：“不敢，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就去睡觉，再也不起来了。”

        说完赶紧离开去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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