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公义与私情,何价?
众人看向吴大佛，吴大佛低头思索着。吕方上前阻止道：“老师不可。此风一开，有钱人便可用钱买刑，没钱的百姓就要受罚，我们的判决可以随意更改，中华社威信不再啊。”
杨峰也说：“先生，中华社不是应该主持公义吗？怎么可为了钱财而放弃公义呢？”
吴大佛左右看了看，遥问徐虎：“你也是中华社的社员，你怎么说？”
徐虎说：“我听大哥的。”
吴大佛心里有了主意，对吕方和杨峰说：“公义要主持，私情也要顾及。这受害人放弃他的主张，那是他的权利，但这种放弃并不有损公义。你们看好了，用心学。”
吴大佛然后扬声说：“打人之事，破坏了建始安宁和平的环境，不可不追究。但既然受害人要撤案，那就是说你放弃对你加害你的人的责任追究，可以减免犯人的刑罚。”
吴大佛让周师爷将案卷都拿出来，让周师爷在案卷最后加了一句：“受害人放弃追究加害人的责任。”周师爷便让那老人家上前来按指印。
吴大佛对老人家说：“老人家，我站在个人的角度上提醒你一下，若你真的缺钱，最好拿到钱了再来按指印。”
“对啊，万一他不给了怎么办？”一些人喊道。
那个代表赶紧把一张银票塞到老人家手里，吴大佛示意吕方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吕方看了下，又检查了一下那个代表手中的银票，说：“都是庆祥号的银票，是真的。”
老人来到周师爷面前，在新加的那句话后面按了指印。
见有人成功了，案件的原告们纷纷上前来，拿了银票，然后在案卷上按指印。
黄老爷头上套着头套和绞索，脚下立着一个不稳的凳子，急切地喊道：“黄某人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忘记各位父老乡亲的大恩大德！我以后再也不敢啦！我以后再也不敢啦！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绝大部分受害人都领了银票按了指印表示不追究黄老爷的责任，连县衙的两个受伤的衙役也领到了银票。最后，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她哭着说：“我的闺女被他们糟蹋了，又被这个吃人的黄老爷给逼死了。我的闺女死得惨啊，多少钱都买不回来啊。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他死。”
一个代表过去劝她：“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可是这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您的身体不好，有了银子可以看病，还能吃上肉，还能身体好好地多活几年，这不正是您的闺女的心愿吗？”
老太太死活不同意，三个代表都去劝，吴大佛喝道：“你们够了！老人家的养老，我们建始民府自然会上心。你们可不能威胁受害人家属，不然我也会定你们的罪。”
三个代表见老太太就是哭，不肯拿银票，一个代表说：“要不给您两百两，只要您肯撤案，两百两也成。”
他一说这话，其他受害人家属就不同意了：“不行，那我们也要两百两。难道就她的闺女值钱，我们的闺女就不值钱吗？”
“对，我们家死了人，也要加钱，四百两。”
“我受伤了，两年没干活，我也要加钱，再加五十两。”
受害人的家属们纷纷围着三位代表吵闹起来，现场成为了一个大闹场。
马知县见状，对张大风说：“建始的百姓啊，见利忘义，刁钻地很。你看，这些人一看有钱得，什么都不管了。一看可以加钱，刚才说过的话都不认了。”
张大风说：“看那小子怎么办。”
众人看向佟连关，佟连关说：“看戏呗，我们又不管这些。”
“砰。”
一声枪响，终于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吴大佛把步枪扔回给杨峰，站在大车上说：“各位建始的父老乡亲，三位州府代表。这里是刑场，不是你们谈生意的地方！我提醒各位受害人的家属，你们别忘了，那些死者，那些被糟蹋的女孩子，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儿子，你们的父亲，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嫂子，你们的妹妹。拿他们的性命和清白做交易，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不觉得你们的后半辈子都会活在耻辱里面吗？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各位，我中华社，我建始民府，绝不会拿公义来做交易，绝不会为了钱财而放弃公义！黄老爷祸害了建始县，他被判了死刑，他就该死，不管多少钱都救不了他。公义，是无价的。没了公义，便没了正道人心，我们将永远生活在没有希望的暗夜。若我中华社不能坚持公义，那我们就不配当百姓的领导者，不配这‘中华’两个字。徐虎！行刑！“
“要得！”徐虎应了一声，马鞭抽动，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一下便跑了起来，拉倒了凳子。黄老爷一句话没来得急说，便被吊着，抽动着双腿，不一会儿，便没了动弹。
行刑结束后，百姓们纷纷散去，吴大佛也回到县衙，让人清点一下人数，自己人都在，朝廷的人则多了大内侍卫和几个绿营传令兵。吴大佛对小柔说：“赵师傅准备了饭菜吗？”
“准备了，就等开饭了。”
“我们自己人开饭。佟侍卫，你们是作为客人在我们这里吃呢，还是去对面的饭馆里吃呢？”
佟侍卫看着吴大佛说：“我们和吴先生一起。”
吴大佛说：“小柔，为这些客人准备客餐，马知县不算客人，上平餐。”
马知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吴大佛，我警告你，我可没有加入你们。”
吴大佛说：“马知县，你误会了，你不算客人，也不算我们自己人，你算囚犯。”
“你······我怎么算囚犯了，你给我说清楚，我一个建始知县，怎算囚犯了？”
吴大佛指着他们说：“罗百总欠建始百姓的账已经算完了，他就算还滞留在建始的大清官吏。张把总是施州府的官吏，本来是来抓我的，但现在已经不抓我了，所以算客人。佟侍卫和徐侍卫以及他们的伴当，都是太后派来的，说是来保护我，那自然算客人了。而你呢，虽然是大清的官吏，但你贪污受贿，包庇凶徒，这些都是有证据可以证明的，所以你算建始百姓的罪人，自然只能算囚犯。”
“我有罪与否，自然由朝廷来定案，轮不到你说。”
“中华社为建始百姓伸冤做主，你欠了百姓的，就得还。”
吴大佛招呼大家把原来知县的案桌给抬到大堂中间，抹干净当做饭桌，赵师傅和几个衙役抬着饭菜过来了，众人纷纷去打饭。吴大佛接过小柔递过来的一碗饭菜，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这可是我的······”马知县想说却没敢说出来。
小柔给佟侍卫递了一碗，佟侍卫看了看，对小柔说：“这客餐可比平餐好一点。”
小柔说：“是的，吴先生说了，伤病员和客人用客餐，其他人用平餐。”
佟侍卫说：“那他自己呢？”
“也是平餐。”
“那······”
“犯人也是平餐。”小柔打断了他的话。
“小柔，你给我过来。”马知县见小柔这样走来走去，非常不舒服，便喝道。
“马知县，我不再是你的小妾了。”小柔把一碗平餐放在马知县面前。
马知县一把抓住小柔的手：“你换了新主子就得意了是吧？你是我买的，还跟在这我翘尾巴呢。”小柔被他抓疼了，却甩不开。
“啪！”吴大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马知县我警告你，在建始民府妇女要打十大板。”
“啪！啪！啪！啪！”徐虎、杨峰、吕方、李尚文纷纷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拍。
马知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柔趁机甩脱他的手，继续分饭。
两拨人分坐饭桌两边，彼此不说话，都闷头吃饭。
吴大佛最先吃完，用指甲剔牙。杨峰突然问：“先生，如果刚才那个老太也收了银子，我们正要放了黄老爷吗？”
吴大佛一边剔牙一边说：“我们在县衙审的最后一个是什么案子？他藐视中华社，公然开枪拘捕，必死的啊。哎呀，刚才忘记说了，这么好的机会，应该趁机说一句，就是百姓们撤了案子，中华社也要主持公义。可惜了，可惜了。”
徐虎说：“那匹马好像没那么胆小了，不怕爆竹了。”
“唔，是得想个新的法子了。我记得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一个高台，下面有块翻板，还有根门闩一样的东西，人站在上面，头套，绞索，然后一个人在边上拉门闩，板子翻下去，人便吊起来了。”吴大佛一边说一边拿了张纸画图。
小柔听到这个，感到恶心，赶紧跑开了。
李尚文说：“先生，说得我都吃不下了。”
“噢，抱歉抱歉。”
吕方说：“老师，太后让佟大人他们来保护您，是什么意思啊？”
“圣意不容揣测！”佟连关在旁边说。
吴大佛白了他一眼，说：“太后明知我反对她，却还这么做，我猜原因有两个，第一，我发了布告通电全国，说皇帝被她囚禁，因此我作为皇帝的替身来反对她。她为了证明皇帝没有被囚禁，所以以皇帝和她的双重名义派人来保护我。第二，我毕竟顶着个‘天使’的头衔，天下皆知。我说她要杀天使，若是证实了，朝野上下都会嫉恨她，怕上天降下灾祸。因此，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这就派人来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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