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记者会(六)
一个法国记者问道：“吴先生，您之前帮助清国皇帝，现在反对清国皇帝，除了太后的因素之外，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吗？”
吴大佛刚想说甲午战争的情况，突然又顿住了，他思索了半天，问：“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所以我要认真地回答。请各位记者朋友认真地记录，我将陈述后世以及我本人对于这段时间的看法。”
众人赶紧记录，吴大佛说：“请问各位外国记者朋友，对于你们来说，一边是大清的土地，一边是大清的金银财宝，你们如果只能二选一，你们觉得哪边对你们更重要？”
记者们莫衷一是，但选择银两和矿产的记者居多。日本、俄国的记者选择了土地。
“为什么呢？”吴大佛问英国记者莫理循。
“银两和矿产可以带走，带到我们的家乡去。土地虽然可以用银两购买，但不能带走，还要自己经营，不如银两方便。”
“你很诚实。很好。那么在场的记者们，如果让你们选，你们选什么呢？”
绝大部分的记者都选择了土地，但也有几个记者选择了银两。
“为什么选择土地呢？”
“因为在，土地是远比银两重要的东西。有了土地，就能生存，就能取得银两。而在很多地方，即使你有银两，农民们也不会出让自己的土地的。”
“好，你对农民的了解非常清楚。”
吴大佛站起来踱步说：“那么我可以做一个小小的总结，现在世界上的强国，如果与不接壤，那么他们喜欢的金银财宝。如果他们与接壤，就像俄国和日本，他们会选择获得的土地。因为如果你获得了土地，你就需要自己去经营才能得到收获，很辛苦，但这是持续性的收获，而且可以传承下去。但是如果你经营土地的成本很高，你又只需要快速地获得财富，那追求金银就是正确的选择。”
“那与吴先生帮助清国皇帝与反对清国皇帝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马上就来了。一个外国人，一个强大的外国政权，如果想要在获得收益，那他们有两种选择，一、获取土地；二、获得金银。现在世界上的强国，多数都离比较远，所以他们倾向于获取金银而非土地。那么用什么方式获取金银最快呢？毕竟要讲求速度嘛。做生意？卖东西？哪比得上直接抢来得方便。可是直接抢的话容易招致对方的反抗，而且两边隔这么远，自己总归是不方便的，那么有什么方式能够不招致反抗，又能抢到钱呢？”
吴大佛扫视了一遍，一个记者说：“建立殖民地。”
“对！这位朋友说得对。建立殖民地，英国在埃及、印度、非洲、美洲、澳洲，法国在非洲，西班牙在南美洲，都是这么做的，派一个总督，派一支军队，在当地扶植自己的人，由当地人去经营土地，去收税，收上来的税款留一部分给人，然后自己拿走更多的税款，这样就是稳赚不赔了。”
“可是大清皇帝并不是我们扶植的啊？”英国记者抗议道。
“确实不是你们扶植的。因为太大了，比整个欧洲都大。人太多了，比所有的欧洲人都多。所以你们没有办法扶植一个能统治全国的人，所以也不算是哪一个国家的殖民地。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没有插手的事务。强国通过战争打开了的大门，通过战争控制了的海关，然后用自己工业化生产的廉价商品作为军队，冲进落后的手工业市场，迅速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让的众多手工业者，比如织布的、造灯的，没法过活，而的政府却没办法采取确实的行动来保护他们的生计。”
“我反对。我国出售的商品质优价廉，这是我们的工业的功劳，是我国商人的经营所得，与战争无关。的产品太落后了，所以没法竞争，你这是歪曲事实。”德国记者站起来反对。
记者刚想反驳，被吴大佛制止了：“你说得对。德国的产品确实比的产品先进。但我问题，如果政府为了保护的农民不失业，有口饭吃，宣布增加关税，制止倾销。你说，赫德先生能同意吗？”
“这。。。增加关税是破坏自由竞争。”德国记者说。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说，如果政府不想自由竞争，希望采取地方保护政策保护本国的百姓，做得到吗？”
德国记者没有回答，吴大佛接着说：“做不到。因为关税掌握在外国人手里，政府做的任何一个有关于关税的决策，都必须听取外国人的意见，征得外国人的同意。之前是关税问题，后来，是宗教问题，再后来呢？政府的人事任免如果不符合西方人的想法，西方人会不会进行干涉呢？毫无疑问，会。”
一个记者举手问道：“所以这就是吴先生帮助皇帝的原因吗？”
“我来到这里的时机和地点都很巧妙。我在甲午战争前几个月，来到了这里，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光绪皇帝。这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刺激。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帮助光绪皇帝在甲午战争中打败日本，那么就可以在国际上树立这么一个形象，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的事务不是强国们可以随意插手干涉的。那么我在光绪皇帝身边，就可以协助他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手法来改良制度。为什么要用比较温和的手法？因为在历史上发生的事我之前也透露了一些，在接下来的五十年里非正常死亡了五千万人以上，经历过这么惨痛黑暗的磨难，的仁人志士才寻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让不受外国干涉、过上独立自主的日子。什么是非正常死亡？不是生老病死那种。是战争、饥荒、瘟疫造成的死亡。一场历时两年的饥荒，饿死了三百多万人，一场十四年的战争，就可以杀死三千五百万人！”
吴大佛顿了顿，坐下来装作在喝水，实际上是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同时让记者们记下这些数字。
过了一会儿，无人问话，于是吴大佛问法国记者：“法国记者朋友，法国有多少人口？”
法国记者想了想，说：“大约三千八百万人吧。”
吴大佛问：“如果法国在十五年的时间里死亡四百万人，会发生什么事？”
“哦，上帝，那一定是黑死病重现。”
“如果是因为战争呢？”
“那发动战争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如果战争是别国入侵法国，强加在法国人身上的呢？”
“那我们一定会抗争到底。”
“所以，你们愿意为此死去四百万人了？”
“我，我，我一个人都不想死。”
“事实上，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不久之后法国打了一场战争，打了五年的时间才死一百三十几万人，才到四百万的三分之一啊，就觉得打不起了。后来法国再遇到这种大规模的战争，打都不打，直接投降了。”
“你，你胡说，我们法兰西民族绝不会······呃，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场战争永远不要爆发。”
“您的话简直说到我心窝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战争爆发的原因很简单，敌人强大，我们弱小，敌人觉得有战胜的希望，所以才会发动战争。我想，如果我能让政府渐进改革，用二十年左右的时间逐步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中等强国，那么那场战争说不定真的不会爆发。所以，我帮助光绪皇帝，希望进行渐进改革。”
“可是您失败了。”莫理循不无讽刺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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