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年菜

　　大年三十早，大公鸡开始了每天的打卡工作，

　　“喔~~~喔~~~~喔。。。”

　　伴随着大公鸡的叫声，孙贼穿着单衣带着一身的热气走进了院门，

　　看到奶奶房子的煤油灯亮了起来。知道奶奶醒了，

　　他就直接来到了厨房，在大锅里面加满了水，开始生火烧水，两个保温壶里面的水已经有些温了，昨天晚饭时候灌得水，不知道是保温壶时间长了，还是出小问题了，保温效果不如以前了。

　　带上温水来到厅房，把奶奶洗漱的水倒好，自己则干脆脱掉上半身的单衣，开始用温水擦洗身上的汗水，奶奶从卧房出来了，看到孙贼已经在洗漱了，来到他的旁边，摸了摸头发也全是汗水的小脑袋，接过孙贼手里的毛巾，先从头发上擦了起来。

　　“婆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每次先把头发擦干，天气现在凉了，你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说着擦完头发又开始帮孙贼擦起了后背，

　　“婆，你慢点，痒的。”

　　孙贼的身体本身就偏瘦，原来像个小豆芽菜，可是这半年来，孙贼的变化是极大的，

　　一是伙食比以前好了一些，半个月，一个月的能见一次荤腥，再有就是家里的鸡仔已经长大，每天平均能贡献出来两到三个鸡蛋，

　　孙贼的身体开始得到了营养，慢慢的已经开始长个子，原来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现在好歹看起来有点肉了，

　　原来人瘦小，看着含胸驼背的，现在跟着赵卫国站桩时站的笔直，

　　整个人的背部现在挺的笔直，无形间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以前小孙贼因为名字和形象问题，被村里人叫贼娃子，可是这半年来，当着他面这样叫他的人少了很多，乡里乡亲的称呼他小孙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以前的瘦小和驼背，照着村里人的说法，不偷都像个贼，再加上他的名字，更是负面形象满满了。

　　现在不会了，村里人知道当面叫他贼娃子，这孩子会给人甩脸子不说，还不搭理人，但是你叫他小孙儿以后，这个孩子对人还是蛮热情的，能搭把手的，都会搭把手，

　　这个孩子的精气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孙贼在村里算是个另类的存在，有些备受排挤，大人们和孩子们都有些嫌弃他，

　　但是这半年来，孙贼长开了，自己也多了一份自信，爱对人笑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别人无视他，他也无视别人了，

　　奶奶手脚麻利的帮孙贼擦完身上的汗，又从衣柜里面取出来一件秋衣给他套上，然后又拿起了大棉袄给穿上，生怕他冻着了，毕竟现在已经很冷了，

　　孙贼反而笑着随意让奶奶摆弄，

　　“婆，给你说我现在不怕冷，你看我赵叔，冬天就一件单衣就行，我虽然达不到我赵叔的水平。但是现在真的感觉起来不冷。”

　　“你这孩子，你赵叔是你赵叔，身体倍棒，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和你赵叔比，你赵叔练功多少年了，说他不怕冷我信，你才练了多久，就这么咋咋呼呼的，你不冷这衣服也要穿好，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万一冻出个病来可不好。”

　　“好好好，依你的，婆我自己穿，我来弄，锅里的水我烧上了，早上咱两吃啥呀，”

　　说着就岔开了话题，

　　奶奶听到孙贼说到吃的，就开始安排起了今天的事情，

　　“等会锅里水烧开了，在小锅里烧点包谷珍，切个腌萝卜，你先对付口，中午奶奶把肉做好了，咱们下午就开始做大年菜，”

　　“好的，”

　　听到奶奶的安排，孙贼就先窜到了厨房，开始往小锅里加水，然后把柴火也拨弄到小锅下面，从橱柜里用小碗舀出来半小碗的包谷珍放在锅边，然后自己坐在灶前的风箱前面拉了起来，

　　等奶奶也来到厨房的时候，灶下的火已经被孙贼鼓吹的很旺了，

　　奶奶从腌菜的坛子里面捡出来一个大萝卜，用水清洗了一下上面的卤水，就放在案板上切了起来。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孙贼先拿来已经空了的保温瓶，灌满了两壶水，然后用往洗菜盆里面也舀出来一些热水，等会要用来洗大白菜这些，做完这些，在后面的小锅里面，放入包谷珍，搅动了几下，就让火慢慢的煮着。

　　奶奶在案板上收拾着早饭的菜，孙贼就坐在后面的小板凳上，开始清洗下午做大年菜的萝卜白菜等等，两人分工明确。

　　不多时，奶奶收做好了早饭，招呼孙贼准备吃饭，

　　孙贼放下手里的白菜，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和奶奶就在厨房的案板上吃起了早饭，

　　“乖孙儿，等会奶奶在家蒸馒头，你去大队里面看看酱货厂的车来了没有，来了就打点酱油回来，顺便再买上二两豆油，”

　　每年的年底，市里面的酱货厂会有大卡车拉着酱油，醋和咸菜等物品来到每个村的大队售卖，这时的人们就会带着醋瓶子等容器去打醋打酱油。豆油则是用一个大油桶拉着。

　　吃完早饭，拿上塑料的油壶，和玻璃的酱油瓶，孙贼就向着大队院子出发了，大队院子离孙贼不算远，十几分就到了，果然，还没看到院子的全貌，就听到了一个大喇叭在喊。

　　“酱货~~厂~~~的~~酱油~~~来了，有没要~~~买的，酱货~~~~厂的~~~~~~酱油。。。。。”

　　转角来到了院子里面，里面已经有不少村民在围着大卡车买东西了。

　　酱油这种东西，对孙贼来说算是稀罕物，每次过年就买一次，平时吃饭也用不到，只有到过年要做热菜的时候，才会用到。

　　说起来，孙贼家里的调料少的可怜，平时吃的只有粗盐，醋，和辣椒面，有时候奶奶会买一些都有来熟一点油泼辣子，但是更多的时候就是干辣椒吗，一年四季孙贼家里是炒不了几次热菜的，家里穷，油和酱油这些对于孙贼来说都是奢侈品。

　　每次做饭的时候，大部分是面条，在面条快起锅前，撒上一把菠菜或者其他的野菜，在里面一煮，这就是一顿饭。早晚的大馒头和中午的面是永远不变的伙食，自从孙贼中午不在家吃饭以后，奶奶蒸馒头的时间会更多一些，馒头赵卫国要带到学校里面去吃的，面条可不行。

　　终于排到了孙贼，孙贼举着油壶和酱油瓶，个子不太够的他，把容器举过了头顶才递给了车上的售货员。交完钱买到了这两件比较稀罕的调料，孙贼便开始了返程。

　　回到家里的孙贼，看到了奶奶已经把自己刚才没有洗完的白菜洗完晾开了。在处理生萝卜的泥土，

　　“婆，你看，我把油打回来了。”

　　说着，把油壶和酱油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案板上。

　　奶奶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地上还有几个没有洗的萝卜放着，孙贼就撸起了袖子打算一起来洗。

　　“你别动手了，去闲着不要给婆添乱了，去看看书，或者在院子里面练练功，”

　　孙贼被奶奶嫌弃了，只好放下袖子，又从锅里给奶奶添了一勺温水在洗菜的盆里。

　　来到院子里面，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上，今天天气不错，天上万里无云，就是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没有什么温度，

　　取出老校长给自己的书，语文以前孙贼就不喜欢，因为记不住这些古诗词等，现在虽然能理解一些了，但是他依然不是很喜欢，但是按照老校长的说法，这些都是基本知识，不一定要深究里面的意思，但是最起码要知道，要认识。

　　听着孙贼的读书声在院子里面响了起来。

　　奶奶那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渐渐的舒缓开来。手上的活也慢了一些，在听着孙子逐字逐句的念着课文，清晰明朗的声调和那还没有来得及变声的幼稚童音，声声入耳。。。。

　　孙贼在院子里面站着马步，念着课文，一念就是两三个小时，除了中间帮奶奶给厨房抱过一次柴火，就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快中午了，奶奶的馒头蒸好了，一个个大馒头被奶奶捡出来放在了案板上。孙贼才收起了书本，在院里活动了一下腿脚，然后就兴冲冲的冲进了厨房，不等奶奶劝阻，拿起一个大馒头就往嘴里塞，

　　“孙儿，你慢点，慢点，刚出来，你不嫌烫啊，放下，快，等凉一下再吃。”

　　奶奶急忙上前劝阻，生怕烫到了孙贼。

　　一边躲过了奶奶的劝阻，咽下了嘴里的馒头，说着

　　“婆，不烫，你看我这么吃着，真不烫，”

　　说完又一大口馍馍咬在了嘴里。

　　眼看劝不住孙贼的奶奶，笑着摇了摇头。

　　“你个小贼啊，等会儿奶奶把菜煮好你再吃不香吗，非要干吃馍馍。”

　　“香。婆，你蒸的馍馍这样吃也好吃，等会有菜了我还能吃。”

　　努力吞咽着嘴里馍馍的孙贼回应着奶奶的话语。

　　收拾完了锅里馍馍的奶奶把大锅里的水舀干净，又用抹布擦了一遍锅里的水迹，招呼孙贼去添柴架火，把灶里面的火烧旺，这样炒出来的大年菜才香。

　　几口就吞下了和他脸庞一样大的孙贼，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坐到了灶前，把柴火掰断，塞进了灶炉里面，右手就开始拉扯起了风箱，左手用一根烧火棍拨弄起了火头。

　　几下的功夫，火就被吹旺了起来。火苗从灶炉里都烧了出来。看火候差不多的奶奶，小心翼翼的往锅里倒入了豆油，又用手仔细的擦拭了油壶边上的油渍，才把早已准备好的大蒜，生姜等配菜放进了锅里，开始爆香了起来。

　　等到厨房里面已经开始飘起了香味，奶奶把那切成片的二两肥肉倒入了锅里。

　　“兹·拉·····”

　　瞬间锅里就响起了声音，奶奶用着平时舀稀饭的大铁勺在锅里搅拌了起来，等一片片的猪肉都开始出现金黄色的时候，奶奶倒入了酱油，撒上了盐巴，肉的颜色一下就看的诱人了起来。

　　在灶前徘徊的的孙贼不争气的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奶奶笑着看了一眼孙子，用勺子舀出了几片肉。放在了碗里，

　　“乖孙儿，你先尝一下，看肉好了没。”

　　话还没说完，孙贼就已经在案板上拿起了筷子，也不嫌烫，夹起一片肉就塞进了嘴里。

　　这次，孙贼被烫住了，嘴张大，不停的吸着冷气，却不舍得将嘴里的肉吐出来。

　　“嘶···嗯·嗯，婆，肉熟了，好吃。嗯嘶。”

　　一边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孙贼，一边回应着奶妈刚才的问题。

　　奶奶没好气的瞅着作怪的孙贼。一边将案板上准备好的萝卜白菜等放入锅内，翻炒了几下后，就用大瓢舀了几下水添进了锅里，没过了锅里的菜。

　　用一个木制的大锅盖盖上大锅。奶奶才回过头来，看着已经把碗抱在怀里，用馍馍沾着碗底的油脂在吃的孙贼。

　　有指头点了点孙贼，起身出了厨房，来到厨房隔壁的粮屋，这个房子一般门都是锁着的，只有要取粮食的时候，门才会打开，那个时代的鼠患还是很严重的，生怕门开着一个不留神，被老鼠进去了祸害里面的粮食。

　　从里面取出了在农贸市场里面买的一小把红薯粉条。奶奶关好房门，回到了厨房，掀开锅盖就放了进去。然后盖好锅盖又在灶炉里面添了点硬柴，硬柴可以烧的更久一些，比稻草和玉米杆更耐烧一些。

　　锅里的热气不断的冒了出来，大年菜要煮大概一两个小时，要把肉煮烂，香气才能进到菜里面。围着灶炉不断拨弄着火候，奶奶就听着孙贼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学校里面的，老师教过的，他在村里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

　　当奶奶已经开始嫌弃孙贼吵闹的时候，锅里的菜也差不多好了，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而来。

　　瞬间整个厨房都充满了菜香味。

　　用早已准备好的菜盆打上了锅里的大年菜，用小一点的菜盆打出来今天要和孙贼吃的分量，招呼孙贼到案板边准备碗筷，奶奶把锅底的汤汁和肉片和着煮好的萝卜块等一起舀进了孙贼的大洋瓷碗中。

　　两人端着碗，来到院子里面，孙贼的大碗菜上面又加了半个大馒头，奶奶没有，奶奶的只有半碗左右的菜，加了一片切好的馍馍，就这样，一老一少，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吃起了一年里面最丰盛的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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