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释
搬家那日是一个平常的假期下午,聂言舍不得离开这几个月一起玩的伙伴,便找许行越要了联系方式。
尚都花园的小区是租的房子,母亲用父亲给他们留了那笔遗产在离商都花园很远的地方买了一个100平的房子,还余不少钱——父亲在这一年发迹了,本打算带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可天不遂人愿。
搬家公司几进几出把东西搬到新家,孙青坐在沙发上浏览新一期大牌杂志。
聂言刚和伙伴分离,迫不及待地想给他打电话,她走到孙青旁边,圆圆的眼睛看着孙青,说:“妈妈,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孙青问她:“为什么?”
聂言攥着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a4纸,纸上写了联系方式,她说:“我想给邻居家的哥哥打电话。”
孙青问她:“是许家的小孩子吗?”
聂言点头。
孙青说:“我的手机没电了,明天再打可以吗?”
聂言想现在就打,但还是听了孙青的话。
孙青说:“我帮你保管这一份联系方式吧,你总是丢三落四。”
聂言认为她说的有道理,不假思索地把联系方式给了孙青。
第二天,聂言找孙青要手机打电话,孙青把手机给了她。
聂言说:“妈妈,你还没给我联系方式。”
孙青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她轻描淡写:“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聂言着急上火地在家里翻找,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不见纸条的踪影。
母亲的失言和联系不到伙伴的双重难过下,聂言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你说了会帮我好好保管的,你是骗子。”
孙青轻轻皱了皱眉,她说:“妈妈每天很忙,不是故意弄丢你的东西。”
“算了,”聂言听见孙青的道歉,气消了不少,说:“反正下个学期还能见面,我原谅妈妈了。”
孙青下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雷,她说:“我准备给你办转学。”
聂言听到这消息,瞪圆了眼,她说:“为什么,我不转!”
那个时候的孙青比现下要淡定许多,她说:“原来的学校不好。”
“为什么不好?”聂言说:“妈妈从来都不问我的想法,搬家是,转学也是。”
孙青说:“你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妈妈不会害你。”
聂言知道孙青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但大人凭什么轻飘飘弄丢了她的东西又擅自为她做决定。
她出离愤怒了,做了一个决定,妈妈不会同意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她独自出门,打算回尚都花园,走到小区门口,想到妈妈可能会担心,她心软又纠结,最后还是回了家。
回了家,客厅空空如也,她去主卧看了一眼,妈妈还在睡觉。
聂言一点都不想呆在家里了,她和孙青说:“妈妈,我下楼玩。”
孙青半梦半醒间应了一声。
聂言跑到小区的游乐园玩,没一会就玩腻了。某栋楼下有一片小树林,聂言去小树林里,小小一团,蹲在树下观察花朵和昆虫。
晌午降临,聂言回家,家里竟然空无一人。
她用座机给孙青打了个电话,刚打通,孙青的语气有些焦急,和平日的淡雅大相径庭,聂言听着孙青的指责,大概听明白了——妈妈在小区找不到她,以为她跑回尚都花园找许行越了。
聂言又委屈又生气,她明明和妈妈说了,而且就算找不到她,也有可能是妈妈没找到,为什么一定是她跑回尚都花园了?
聂言委屈极了,想气孙青,便梗着脖子和孙青说:“我就是去尚都花园了,没找到路才回来的。我知道妈妈一直没准备好当妈妈,妈妈嫌我烦的话,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了。”
孙青连说了三个“好”,挂了电话。
事后聂言向和孙青解释,看见孙青怒气冲冲的表情,突然就不想说了,没必要。
几个月后,聂言没进本地的另一所学校,而是被孙青送回了老家——一个离本地十万八千里的小镇,在那里度过了她的七年学习生涯。直到关键的高中阶段,为了良好的教育环境,姥姥让孙青把她接回粤湾。
因为这件事,聂言和孙青闹得并不愉快,她不愿意回忆这一段记忆,也没再提过,久而久之,它先是模糊了,最后好像被遗忘了。
可今天孙青撕了她演唱会门票,聂言蓦然想起在某次争吵,她得知那张纸条是被孙青暗地里撕掉的,得知孙青不喜欢许家——没有理由的。即便孙青不说,她能从孙青的态度里猜出一二。
她太久太久没回忆这件事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以为忘却,她的确全然忘记许夫、许母甚至许行越那时候的模样。
每次去找他,孙青就会生气,聂言不敢找,久而久之,过往经历和许行越的模样就淡了。
但还记得孙青送她走时,天气晴朗,她穿了一身及脚踝的白色长裙,脚上踏了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美极了,高跟鞋的哒哒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丁凝和新看上的调酒师眉来眼去,两人现在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
丁凝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周末有时间吗?”
“当然。”
丁凝电话响了,她一看,是聂言。
“啧,”丁凝接了电话:“我在约会呢,怎么?”
电话那边的人打了个很轻的酒嗝,瘪了瘪嘴:“你为什么这么凶?”
丁凝感到好笑:“你喝酒了?我怎么凶你了,我不想和酒鬼说话。”
聂言:“我通讯录第一个就是你,给你打电话,你还凶我。”
通讯录的电话按照字母排序,字母d是第四个英文字母,排在前面。
丁凝:“我是谁?”
聂言:“不知道。”
丁凝:“那你打给我干什么?”
聂言:“我的钱不见了。”
哦,就是没法结账,让她给钱呗。
“小姐,如果我是小偷,专门偷你这种醉鬼的钱,”丁凝服气了:“你不是回盛海了吗?你知道我离你有多远吗?”
聂言:“不知道。”
“你找你前男友去啊,他不是在盛海吗?哎,说错了,可能不是前男友,”说到这个,丁凝劈里啪啦说:“你俩背着我们来粤湾拍戏,共续前缘了?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上次在酒吧替你出头的是他吧,他戴口罩,我当时还没看出来。”
聂言的脑子只能记到前两句话,后面的话从左耳进,进入混沌的大脑,又从右耳出,一点痕迹都没留,她问:“听不懂,什么前男友?”
“我说许行越啊,你在哪……不知道?”丁凝无语地看着电话:“老板在你旁边吗?行,ok,我知道了,让她别乱跑。”
她不愿意和醉鬼交流,她挂了电话,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被丁凝挂断,聂言眨了眨眼,总觉得丁凝的话信息量很大,可她脑子现在不好使,转不动。
她让老板再开了一瓶酒,对着瓶口喝了几口,眼神愈发迷离,大脑直接停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她的酒,聂言扯了扯,这人力气太大了,她抢不过了。
聂言问他:“找茬?”
许行越坐下,他说:“是的。”
聂言吐字不清,她说:“你再抢,我就,我就给你好看。”
许行越松了手:“怎么个好看法?”
聂言举起瓶子虚张声势,视线一片模糊,根本找不准人,她说:“走开。”
许行越说:“走了,带你回家,不喝了。”
没成想聂言的反应还挺大,她推开许行越,说:“不回。”
许行越胡说八道:“你不给人家留点酒做生意吗?”
聂言果然停了,她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许行越,看他是否在撒谎:“真的吗?”
许行越指了一个放雪糕的冰柜:“你自己看,那个冰柜里还有酒吗?”
聂言顺着他的视线,柜子里只有一堆雪糕,一瓶酒都没有。
“哦,”聂言有点呆,说:“真的诶,那走吧。”
临走时,她还满怀歉意地对老板道了个歉,弄得老板一头雾水。
许行越:“……”
上了车,聂言说不想回家。
许行越和她商量:“不回家,去我住的酒店?给你开一套新的房间。”
聂言捕捉到“不回家”三个字,鼻尖轻轻动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身上的香味很熟悉,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到了酒店,许行越带聂言进了新开的房间,她坐在床上。
许行越问她:“为什么喝酒?”
聂言喝醉了,比平常还要坦诚些,她说:“不高兴就喝啊。”
许行越:“为什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聂言说:“妈妈。”
“哦,”他问:“你想告诉我吗?帮你分析分析?”
聂言一副在思考的姿势,想了一会,她不耐烦地说:“好复杂,想不清楚。”
“行,”许行越说:“那就不说。”
等她醒了再说。
许行越说:“我还以为是我惹你了。”
聂言偏头,眼睛失焦发飘,瞳仁在昏黄车灯下显得迷离脆弱,她问:“你是谁?”
许行越盯着她,说:“你说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还和我走?”
“不知道。”聂言摇头。
许行越说:“下次不要和别人走,知道吗?”
“哦。”
他问:“你知道许行越是谁吗?”
聂言想了想,慢吞吞说:“知道啊。”
她补充:“我讨厌他。”
但好像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告诉他,心里酸胀,大脑待机,想不起来。
许行越:“?”
气压徒然下降,助理不敢说话,反正他老板要是爆发了,遭殃的肯定不会是车上这一位聂小姐。
许行越咬着后槽牙,磨了磨,他说:“许行越惹你了?”
“嗯,”聂言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很花心。”
许行越:“?”
许行越:“怎么花心了,你说说?”
聂言:“他有好多女朋友。”
许行越:“……???”
许行越:“他和你说过了?”
聂言胡言乱语:“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多女朋友。西餐厅有一个,生日有一个。”
过了一会,她慢慢补充:“娱乐圈有好多漂亮女明星,而且他有好多粉丝。”
许行越终于反应过来聂言的意思,他说:“可许行越又没和他们在一起,你怎么还给他乱扣帽子呢。”
“没乱扣。”聂言强调。
得,许行越算是明白了,聂言的逻辑就是许行越=花心=不洁身自好。
简直是飞来横祸。
他不与醉鬼争短长,说:“那你试一试追他。”
聂言摇了摇头,神情郁闷又悲伤:“我没有赢面。”
许行越说:“你还没有赢面吗?”
“没有啊,你好烦,”聂言把脸埋进掌心,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哽咽:“妈妈把他的联系方式撕了,我找不到他。”
孙青撕了聂言的纸条,还有其他的方式能联系到人,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这话逻辑不通,许行越却听懂了,中间还有一大段经历。
聂言头痛欲裂,她躺在床上,说:“我要睡觉了。”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给她盖好了被子,附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很轻但清晰地钻进了耳里。
“找到了,只有你有有赢面。”
许行越轻轻带上了门,回到房间。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他一贯不抽烟,时常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烟圈穿过猩红的烟头不断往上升腾,许行越叼了一会,顿觉无趣,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火光,徒留灰黑的灰末。
和聂言在高中“相认”后,关系有进展前,聂言对他的印象好像就停留在小时候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玩伴——和拍戏时见面的态度一样,一个可有可无,甚至记不得或者是懒得“相认”的前男友。现在看来,却又不是这样。
毕业成为男女朋友后,关系亲密到可以开口问这些不令人愉悦的问题,聂言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看出来她不乐意,他便没再问,他有脑子,有眼睛,他可以观察。
想法是美好的,他连观察的资格都没获得,就失去了当男友的资格,最后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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