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日
抚州落雪,枯枝叶头染上白。厚绒衣服里的身体被冻得依旧在不停发抖,天空埋上灰,刺骨的风吹得耳朵生疼。
姜时间做了场梦。梦里她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少年声音沙哑,对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她怎么舍得。
她愣愣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公交台上睡着了。
眼前的台阶上薄薄一层白色,石灰色的地砖与其格格不入。
刚才的梦太真,导致她的情绪一度没有从梦里走出来。
揉了揉发疼的脖子,姜时间后知后觉地头晕目眩,深吸几口气来缓解不畅通的呼吸。
过了一会,她才缓过神来。
今天是她十五年发小周路程的生日,周家父母在酒店订了套间来庆祝他的十八岁生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姜时间点开电话,从备忘录好友里找到周路程拨过去。
电话嘟嘟两声被很快接通。
姜时间看着滚动的时间,屏住呼吸放在耳边。几秒后,那边传来压抑着烦躁的声音,有些发哑:“谁?”
姜时间知道,他起床气又犯了。
“周路程。”她回应。
电话那端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后归于平静。男人把手机举到耳边:“小时间啊,怎么了?”
姜时间声音软软的:“生日快乐呀。”
男人忽的轻笑出声,性感的声线惹得她攥紧了衣角:“谢谢小时间的祝福。”
“那你……”姜时间顿了顿,想到他面对父母的模样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出来吗?我帮你过生日。”
周路程停了几秒,看了眼自己身上灰色的五分裤,吐出几个字:“等我十分钟。”
姜时间的耳根不自主泛红,热气熏染了面颊一侧,“好,中央广场北门,我等你。”
“嗯。”
挂断电话,姜时间拍了拍心跳极快的胸脯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捂在胸前,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约到他了。
随即,头又开始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紧勒着头,脑袋里乱成一团。姜时间脸色惨白地喘着气,忍受着头部传来的剧痛感。
她咬紧牙关,用力敲了几下头才有所缓解。姜时间心有余悸地轻喘着,脑袋里空白一片。
公交车不知何时停在车站前,司机没耐心地不停按喇叭:“你上不上啊?”
姜时间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硬币,“不好意思啊……”
“烦躁的。”司机转头用家乡话骂了句,关上车门开始行驶。
姜时间坐在窗边,不断回想着刚才短暂的疼痛时自己看到的场景。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情景再现,如同亲临一般的痛苦感受。
她闭上眼头靠在玻璃上,逼迫自己忘掉刚才的场景。
都是幻觉姜时间,都是幻觉……
“中央广场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姜时间站在北门门前,看着成对的亲密情侣成堆,很有自知之明地挪开视线。
看了一圈又发现到处都是一男一女手牵手的模样,她无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小幅度踢着腿,鞋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声音。到最后她的腿都有点酸疼,眼前的光突然被一抹身影挡住。
她错愕抬头,从修长的黑色裤子挪到黑帽延下注视自己的狭长眸子。
“周路程!”姜时间兴奋出声,杏眼睁大带着笑意。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声音带了点歉意:“来晚了,补偿你一杯奶茶。”
姜时间压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好啊。”
“进去吧,外边冷。”他揉了揉女孩柔顺的发顶,不留痕迹地瞥了眼她黑裙下穿着的光腿神器。
话音刚落,周路程自顾自地牵起她插在口袋里的手往里面走,仅留下背影给她。
姜时间看着他黑色外套后的骷髅头图案,忍不住扬了扬嘴。
——去年生日她给他买的。
进了商场,扑面的暖气让被冻得有些发懵的姜时间回过神。
前面的男人把他拉到没什么人的奶茶店前,看着前台上发光的立体菜单他问道:“喝什么?”
语气间带着他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女孩子手指放在唇前抵着,看了好一阵才抬头,对上一脸姨母笑的店员:“珍珠奶茶五分糖,谢谢。”
她强忍着尴尬说完,最后一个音蹦出后立马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社死不社死……说完就没事了,没人看没人看。
她睁着眼,恍如刚获得赦免的无辜百姓被牵连进某起重大案件中。
“小妹妹这么紧张干嘛?姐姐又不吃人。”女店员朝后面制作奶茶的同事喊了一嗓子,回过头打趣道。
“对,对不起……”
周路程微微上前一步,带了点歉意:“不好意思,她有点怕生。”
女店员的嘴角上扬的有些厉害,还是忍住笑声。
眼前的男孩约莫十七八岁,脸上白白嫩嫩。黑色鸭舌帽被他一手摁在女孩子头上,小姑娘迷茫的转了两下头,白皙的手摸了摸帽顶。抬起头朝男孩笑了笑。
周路程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却被那群黑不溜秋的损友骂娘。
他生的好,也长得好。短发被染成蓝黑色,下颚削瘦,骨感和皮相结合的很好。眸子狭长,双眼皮褶皱明显。他的唇带着点粉尤为好看。
“您的珍珠奶茶请拿好。”女店员把奶茶插好吸管递到她面前,露出标准职业假笑。
周路程在转身前留下一句,“笑得有点假,姐姐你这样会吓跑客户的。”
表情天真而无邪。
店员忍住拳头上的井字,勉强扯出一个看似友好的表情:“真会说话,小弟弟你这样会吓跑女朋友的。”
“你有女朋友了?”一直专心低头喝奶茶的姜时间突然抬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飘。
阴影里,她干净的眸子里藏着不可置信和紧张,更多是被吓到的惊讶。
周路程动了动唇,大手一抬拍了一下她的帽檐。被压下的帽檐遮住她的大半张脸,也遮住她求知的瞳孔。
“喝你的奶茶。”说罢,他走在前面没回头。
姜时间把帽檐摆正后,赶忙追上去,“周路程你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成你最最最最最重要的好朋友了?
周路程的语气带了点威胁:“再说一句把你丢这自己回去。”他转身,下意识抬手要给她吃毛栗。
手腾在空中对着那一片黑压压愣是下不去手。他晃了两下终是收回手,把她头上的帽子摘掉戴在自己头上。
姜时间的头顶被他的“暴力”对待弄的凌乱。她对着零食铺映出自己身影的玻璃顺了顺头发才抬起脚追上去。
“周路程毁我发型!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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