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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是夜洛茯苓已经睡熟了,许远宁做完各种琐事之后便摸着黑潜进她房中,轻手轻脚给她上药,洛茯苓突然惊醒吓得从枕下摸出匕首刺了出去,还好许远宁身手好,一闪身抓住她的手沉音道:“是我!”

        洛茯苓还是很紧张地问:“你。。。。你干什么?”

        许远宁脸臭的厉害,将她摁倒剥下衣服:“你的伤不愿意叫别人知道,自己上药根本就上不好,我不管你等着你感染吗。你老实点,上完药好好睡觉。”

        洛茯苓听了便安静下来,绷直身子趴好让许远宁仔细地上好药包扎好。

        他的手在伤处小心地游走,洛茯苓紧张地很,呼吸越来越重,到后来便成了沉重的喘息,许远宁知道她疼,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心疼。包扎好洛茯苓已然出了一身虚汗,瘫软地趴着动都动不了。许远宁就着外头洒进的月光看着她皎白的脖颈,带着悸动难过怜惜等等心情俯身下来在颈后轻轻吻了一下。

        洛茯苓呼吸一滞,心头突突直跳,万分紧张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静,她心里明白自己伤成这样他什么都不会做,但是莫名又有些期待,如果,如果他能再亲一下,就一下,那她会非常开心的。

        许远宁把被子给她掖好,伸手爱抚她的头发,过了一会儿果然又俯身下来在她侧着的额角亲了一下。

        洛茯苓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紧紧攥着被子不敢有什么动作。

        许远宁也一样,心脏狂跳,他特别想留下来,特别想揭开被子钻进去搂着她,想时时刻刻看着她的脸。

        但他微微叹了口气,将□□压下去,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好好睡,明早见。”

        “嗯。”洛茯苓轻轻地回应,听着许远宁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再轻声开门出去,心中犹如万花绽放,如春泉涌动,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就像许远宁刚才的动作一样,感受他残留的体温。她就这样笑着,嘴角一夜都没有下来过。

        这一夜许远宁一样彻夜难眠,他和张祎修睡在一间房里,两张床一东一西。

        隔壁莫原的呼噜声在空旷的屋堂之内回荡,二人都被吵得无法安睡。

        张祎修揉着眼睛问他:“茯苓是病了吗,我今日看她脸色很差。”

        “嗯。”

        张祎修腾地坐起来:“真病了?离开邺城那会儿便没有好全,怎这会儿又病了。”

        “这段时间她是扛事儿的人,什么都要她亲力亲为,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这里立好脚跟。劳累久了身体就吃不消。”

        “唉,一个小姑娘,这也太难了。”

        “嗯。”许远宁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脑子里混沌一片,张祎修看他的样子觉得应该是累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重新躺了下去。

        “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许远宁道:“我想了很长时间,现在好像想通了。”

        “嗯?”

        许远宁长长叹了口气坐起来:“你去隔壁把莫原叫起来。”

        “啊?我不敢,他被吵醒要打人的,你这不是坑我呢么。”

        “要你去你就去,赶紧的。”许远宁不耐烦地挥挥手。

        张祎修只好龇牙咧嘴忐忑不安地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莫原的呼噜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两□□脚相接的声音。而后便安静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莫原把门关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屁股坐在许远宁榻上:“怎么地,想通了?”

        许远宁的表情一脸肃穆,好似下一刻就要奔赴断头台:“我可能知道诚王的底牌是什么了。”

        “什么?”

        “火油矿!”许远宁压低声音道。

        “火。。。。火油!!!”二人惊叹,但也本能地压着嗓子。

        张祎修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结结巴巴道:“什么火。。火油,将军别。。。不要乱说,这传到别人耳里可是砍头的罪名。”

        “我知道事情有多大,所以现在告诉你们也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莫原的脸扭曲得十分难看,咽了口唾沫想了很久才道:“这样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莫不是在诚王身边安插了探子?”

        许远宁横了他一眼没接话,张祎修道:“如若此事是真,他手里真有大体量的火油,那便有了足够的能力与楚将军抗衡。”

        “我想了很久,皇帝垂垂老矣,看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太子残暴无常且现在处于被废的边缘,至于献王,如若太子不保楚桓英是要站在他那边的,说到底想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就得做好和楚桓英硬碰硬的准备。诚王手里有火油矿,要与楚桓英抗衡便有很大的胜算。”

        屋内寂静良久,三人沉默着。

        最后张祎修道:“我们不能被当刀使,诚王心计了得,若不是诚心愿意跟他共事,怕到时候两处都讨不着好。

        “你们可想好了,真跟着诚王干那就是造反,只要走错一步那就全完蛋了。”莫原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想熬油一般焦灼。

        “你们都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你们不愿意,我定会极力与你们摆脱关系,到时候若真的躲不过一死也绝不会连累你们。”许远宁道。

        “你说的什么屁话,啥叫连累,反正要么出头要么死,都是一路走来的兄弟,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莫原皱着眉头挥挥手,他晓得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如同背负千钧之重,说话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我跟着你,干什么都得跟着,什么时候都得跟着。”张祎修将手搭到他的肩上郑重地说。

        许远宁心中沉了沉,点点头:“只要你们反悔我便会竭尽全力保全你们。但你们把命交给我了那你们的命便是我的命。”

        凉夜冷风四起,三人带着忐忑沉沉睡去。是福是祸,到了头才能知道。

        一连忙碌了大半月水终于退干净了,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滨州的重建得滨州众官员和百姓的努力了,洛茯苓和邺城来的水官们也都接洽好,要努力将水坝建起来。

        许远宁和洛茯苓都很忙,尤其许远宁,时常在外视察工作,二人很少能见到面,有时许远宁深夜回来洛茯苓就已经睡熟了,他还是悉心照料着她的身体,看着她脸色慢慢好转过来时刻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陈召和张祎修通常在一块儿干活,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起来。以往在邺城时张祎修觉得陈召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羸弱之人,但如今才发现他也是很可靠很有担当的。陈召很聪明,脑子转的比别人要快很多,若是沉下心来去读书怕是比什么世家子弟更有学识。但是当张祎修问他要不要去考取功名时陈召却连连摇头:“我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不想要过很辛苦的生活。像茯苓和许将军那样在贵胄之间艰难地求生实在非我所求。”

        张祎修很是认同便点点头:“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在茯苓身边操劳呢,若你不愿这样想离开,我相信茯苓一定会很乐意帮你的。”

        “我大哥不在,许将军来之前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怎么能扔下他们三个。更何况,我挺中意你的,和你一起做事很开心,你长得这么好看,引得滨州姑娘都围过来了,现在不仅可以看各种各样的美人,在你身边还可以蹭茶水果子什么的,这以前哪有这待遇啊,我这么一想就不想走了。”陈召笑得很天真,倒是张祎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羞得脸通红。

        陈召见他红着脸翻折子心中特别愉悦,像是隐隐地有什么期待得到了回应一般。张祎修看着他笑,想着他是对着裙钗脂粉有想法,心中不快却也想着对方也是年轻男子,喜爱美人是人之常情,便装模作样轻咳一声:“你若看上了哪一个我便与人家去说,如果姑娘也中意你就会邺城找你大哥给你准备聘礼。”

        陈召听了撇撇嘴:“我看那些姑娘们都围着你转,我这不堪入目地哪里有人看得上。你现在这么打趣我,别哪天就叫哪个女娇娥给勾了魂去。”

        “我想也是,你这样的呆子这般无趣,姑娘确实看不上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听到几声姑娘清脆的笑声,张祎修还以为是那些女孩子又要围上来了赶忙要逃开,陈召便拉住他的手问道:“你跑什么?”

        “女流之辈我也不好出手赶她们,话说重了还惹人生气,那不得赶紧躲着。”张祎修攥紧陈召的手也要拉他一起去躲,不想后面女子向他们喊:“你们干什么去!洛大人走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来,怎么见都不见就走了呀!”

        二人听了才停脚步回头看,却是舒妍拉着洛茯苓像他们走过来,洛茯苓身体还没好,走地很慢,陈召赶紧放开张祎修的手过去把洛茯苓搀过来,张祎修感觉手里一空,心居然沉了沉,正愣神间洛茯苓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脸奇怪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张祎修这才忽然清醒连连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才从石源那边搬了石料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哦!”

        陈召嗔怪她:“这会儿不好好休息走这么远做什么,这要是让许将军知道了他又要发脾气。”

        “我的工作很多,哪能就一直在屋里待着。”洛茯苓将一个赤红色信封递到张祎修手里:“这是邺城来的急报,今日斥候一早送到了庄子里,我在庄子里许久没见过他了,所以出来找他。”

        “将军约莫再有半个时辰才能回来,你要是愿意就坐这里等一会儿。”张祎修接过信,脸色凝重地揣入怀中。

        洛茯苓点点头,和舒妍一起在石碓上坐下,陈召则忙前忙后给她俩倒水。

        “我听闻这几日石场这边老有姑娘过来瞧热闹,可好奇死我了,忙不迭地拉着洛大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热闹。”舒妍银铃般的笑声刺地张祎修脸火辣辣的。

        “也没什么热闹,她们说没见过张将军这样漂亮的人儿所以都过来看看。”陈召笑道。

        “你莫要乱说。”张祎修赶紧找补:“我还道她们是来瞧你的呢。”

        洛茯苓掩嘴笑笑:“在邺城你俩就老拌嘴,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还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俩相处这么长时间关系能好一些呢。”

        “谁跟他关系好!”张祎修傲娇地哼哼。

        “哎呀,要不是我早早成了婚也定要与那些年轻姑娘一起来凑这个热闹呢!”舒妍忽闪着大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别扭的两个人。

        “哪有有夫之妇说这个的,你家夫君不管你吗?”陈召问道。

        “我丈夫早亡,我们成婚第二年他就死了,哪里能管得到我。”舒妍摇摇头,言语间没有什么伤感和惋惜,倒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洛茯苓皱眉,不好说什么来戳人家的伤心处,陈召也闭了嘴默默站着。舒妍便一挥手笑道:“干什么这样,我都不难过你们难过什么。”

        “我阿姐也是年纪很小就守了寡,她的婆母将儿子的死怪在她身上时时苛打她,日子难过得很,你婆家是否善待你?”洛茯苓问。

        舒妍嘴巴一撅:“我那丈夫是我爹捡到的破落书生,家中早就没了人,我爹看他模样周正谈吐也好就非将他留下给我做夫婿,我又不中意他但我父亲苦苦相逼,说他不能看着舒家无后,叫他做上门女婿也是为了让我能在家族中站稳脚跟。我一想也是,嫁谁不是嫁,一个穷书生我还好拿捏,所以就与他成婚了。”

        “那。。。令夫可是患疾而去?”

        “不是,原来他家也还不错的,但是因为他挥霍无度还嗜赌成性很快就败完了家,我们成婚才一年不到他就与外人密谋要打我家家产的主意,我家生生被他赔光了三分之一的家财,差点把我爹给气死。然后我就在我家族所有人的面前把他吊起来打死了。”

        三人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洛茯苓感叹她是这样一个彪悍的女子,手段与胆识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

        舒妍这是很随意地摆摆手:“你可莫要步我后尘,嫁人之前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得考量好。”

        洛茯苓点点头,她本也不是什么爱好八卦的人便不再继续问她。陈召安慰道:“世上好男儿多得很,夫人也不必灰心,往日必能遇到好的人。”

        舒妍笑得花枝乱颤:“倒也不必非得去求个什么姻缘,我如今自己过得很好,当初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应付我家中长辈,现在我守了寡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不用逼我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许远宁果然来了,这几天太阳很大,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脖颈与臂膀上的汗水流淌,衬得身形更加健硕有力。

        与随行的官员聊了几句后他把衣服穿好走过来,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别的人,径直地走到洛茯苓的面前。洛茯苓能感受到他的热浪的体温与野性热血的气息,她紧张得几乎颤抖起来。

        许远宁站定,抬起大手放在洛茯苓脑袋上,像是看猎物搬看着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问。

        “来找你,斥候送了信来。”洛茯苓将信封递到他手里。

        许远宁点点头把手放下来,看着信封想了一会儿才拆开看。

        张祎修凑过来小声问:“邺城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是不是得回去。”

        许远宁把信折好,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不是要回去,而是要去平州。”

        “去平州做什么?”洛茯苓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高典带着人打到平州了,北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楚将军无法分心去禹州支援,诚王殿下手里的兵不多,所以像邺城奏报求援。”

        “诚王手里怎么会没兵!”张祎修怒道。

        “不管是不是真的。”许远宁晃晃手中的信封:“这是调遣令,我们现在都得接着这圣命到平州去。”

        洛茯苓觉得很失落,同时也十分不安地蹙着眉头:“我原以为你能在这里待久一点。”

        许远宁神色变了变,将信递到她手里:“我要走,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什么?!”洛茯苓翻开信看,霎时觉得五雷轰顶。

        平州平顶山涧水泛滥,因为平州城防军寨就在平顶山,好巧不巧涧水就给军寨淹了,连带着死了不少人。皇帝知道这边水坝差不多开工了平州水利也从根本上得到改善,至于水坝和河渠的修建他拨了工匠和银钱,有图纸照着修就行。

        都水监的信笺也附在信封里,说南方也是多灾多难,蝗灾地震频发,都水监已经拨派不出人再北上,朝廷看洛茯苓这一次治水有功也看到了她的才干,特地给她升官说涧水水患严重影响到了战争,所以快马加鞭过来告诉洛茯苓要她赶紧加班加点赶到平顶山去。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命令实在叫人难以接受,她蹙眉坐下,心想就这水灾蝗灾地震的,怕是有人要跳出来来说暴君怠政,天地不容了。老皇帝这个时候肯定慌得一比,一定烧香拜神敬跪祖宗痛哭流涕。

        “圣上怎么能派茯苓一个女子到战场去!”陈召不满,看架势势要冲到邺城去找老皇帝理论。

        洛茯苓抬头跟许远宁对视一眼,似乎也都明白了对方要说的话,那话就是:赵国没几天活头了。

        朝廷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有什么人都赶紧用上,没有办法了才会拆东墙补西墙将邺城重军交到许远宁手里去平州打仗。

        舒妍眼神沉了沉,过去拉起洛茯苓的手:“我给你备马车,你拿好这个。”洛茯苓低头看,是一个青玉雕成的小牌子,上面是精致小篆刻的“舒”字。

        “凭这个可去任何的舒家商铺中提取金银,若缺什么也可以问掌柜要。”舒妍说话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洛茯苓心中一暖:“夫人也不必这样,朝廷都有拨款,我不缺什么的。”

        “这是我的心意你收着吧。”话罢又将洛茯苓拉到一边:“洛大人,我与你相识不久,却是真心将你作为自家姐妹敬重的。”

        “夫人。。。”洛茯苓微微点头,想要回话舒妍又道:

        “同你讲句心里话,我身边已经没有能交心的人了,这些年战乱也好,家族争斗也好,我见过太多人的离开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死。”

        这话有千金重,洛茯苓抬眼看她,郑重地点头道:“这玉牌我收下了,下次见你将它好好地交还给你。”

        舒妍绽放一个明媚的笑,点点头:“我帮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帮你做的就是照看好平安。”

        这话成落玉也说过,不过成落玉言语间全是威胁,而舒妍是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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