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谷粒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这人暴走自己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于是很损的往跟前挪了一步,驱使着念无相的身体挡住。
念无相站在身后扬了眉梢,倒是更显得娇小柔弱。
这番心思只有他们俩懂得其中弯弯绕绕,而一旁懵滞的长老显得更加呆若木鸡,楼观山也惊诧一瞬,怒意更胜。
剑修从不畏战,他翻手大喝一声“剑来”,琼花剑便横于掌心之上,剑气纵横,势不可挡。
琼花剑通体青铜古绿,剑柄似黑铁,剑上泛着银光寒芒,锷刃锋锐,破空来时隐隐掣有弧光。
谷粒不免心中为这剑罡叫绝,剑声嗡鸣中,仿佛自蕴有一股真意。
楼观山已经无法收回剑意,剑刃直指谷粒背后的柔弱妖道,偏了三分,示意傻和尚让开。
谷粒老僧入定一般,立在琼花剑前,不动弹。
念无相在身后已然无法置身事外,在谷粒手中一切事情都飞快脱离掌控,甚至螺旋飞升。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试图一招挽回事态,将局面扭到正途。
念无相眼神下落,寻了几处,心中叹息着将手抵在谷粒腰窝,掐诀送去一道灵力。
这样的暧昧触碰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继而如鬼魅邪影缠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只是自己摸了自己的腰窝,为何如此。
念无相挥开这种隐晦心思,对谷粒传音:“顺应这股禅意,召丧莲锡杖出来,启动法阵。”
谷粒受到天地感召,加上念无相在她识海中口诀指引,右手间佛光通明,现出一只鎏金银花锡杖。
杖身錾花,杖顶佛座饰有宝相莲瓣,十二环扣相互撞击发出脆响,遐思弥漫。
谷粒握着锡杖,将念无相灌注的那道力施于其中,重重落地,锡杖内封存的一道缘觉法阵轰然运转,生生压住了楼观山的剑势。
楼观山后退一步,生生止住。
他自然知道禅宗遗落的宝物封有正法大能一息半念,却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佛子会为女子动用其中留存之一。
他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谷粒拄着锡杖,不改嘴欠:“既觉得甚好,楼施主为何对衲僧一身杀气?莫非还是为此前林中之事?衲僧须得提醒施主,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楼观山:???
这和尚之前的高洁莫非都是装的。
楼观山一瞬间忘记自己刚和妖女私会完毕,只觉得禅宗未来灰败,传闻中的佛子莲心已是中道崩殂。
他把对念无相的失望全转化为怨怼,直勾勾瞪向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妖道。
楼观山泠然:“妖女,你用了什么邪术魅惑禅宗佛子?”
被叫做妖女的念无相只是沉默。
谷粒迫不及待为自己发声:“施主此言差矣,谷施主未行错事,何来妖女一说,若说当得起妖女称号的,必数合欢宗南玥……”
楼观山倒吸一口气斥她:“你给我闭嘴!”
这和尚今日话格外多,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句句都在故意惹怒他。
楼观山再看佛子,眼中满是失望:“不少人都指着你能带仙门重返正法,走出迷途,多少年来世间再无一个落花生,你明知肩上重任……”
谷粒极不喜欢这番论调。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整个修真界的飞升大业要压在一个和尚身上。
她眉眼平淡地瞥着这位琼花剑,从念无相纳衣袖袋中摸了半晌,掏出一把喂滚滚的花生,怜悯又慈爱地递给楼观山。
那意思仿佛在说,堂堂青城山宗主,竟然为吃一把花生大发雷霆,状若疯癫。
楼观山一口血哽在喉间:“你以为这锡杖能撑多久?”
谷粒瞧着剑刃颤抖至此,好似风烛残年的老人握在手中,心有不忍,把剩下的嘲讽都咽了回去。
谷粒浅笑:“楼施主但可一验。”
反正照夜阵引发的轰动不小,用不了多久,她师父定会派人前来接应。
或许,禅宗那群和尚更加惶恐,弥严尊主亲自来接他家人淡如菊的乖乖佛子也未可知。
谷粒想到此处,禁不住回眸打量一眼念无相。光影交错中,他瞳孔中映着自己不算正经的意欲。
念无相眸光转深,轻阖双眼,打断了谷粒的窥探。
谷粒觉着这和尚忒小气,传音逗他:“我看看自己都不行?”
念无相丝毫没有波动:“衲僧不想见自己。”
谷粒觉得新鲜,问他:“怎么,佛子似乎很嫌弃自己。”
念无相答:“你的表情,太狰狞了。”
谷粒:“……”
她就知道这和尚没安好心。
也不知这丧莲锡杖的环扣声落了多少响,不远处云端遥遥传来一声“楼宗主别来无恙”。
楼观山正抱剑闭目养神于主座之上。
此时听得这声,冷笑着单手引剑出鞘,划出一道凌厉罡风袭向声源。
霎时间,层云被剁成漫天棉絮,对撞上虚空中蓝色符文。
两相僵持之后,尽数抵消,由一点扩散向水平面,所过之处打散棉絮千垛,化为烟波浩渺。
容茂鹤驾鹤东来,屈身盘坐,双手拢在道袍大袖之中,怀里一只拂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楼观山。
“楼宗主扣下我这小徒弟不要紧,怎得连禅宗佛子都不为你所容?”
谷粒原本冲她师父露出个矜持的微笑,听到这话当场收回笑容,瞪了他一眼。
容茂鹤:“……”
念无相果真对我徒儿情根深种。
他嗔怪地看一眼躲在佛子背后的小小符师,唤道:“还不来为师身前回话?”
谁知这话落了音,他六徒弟没动弹不说,前面那佛子倒是不由自主向前迈出一步。
容茂鹤想法奇多,且十分大胆。
他觉得这孩子病入膏肓,为了情爱改头换面,心里指不定拿自己当赘婿,怕是没救了。
谷粒生生顿住脚,不情不愿地搡了念无相一下:“我……容掌门叫你。”
念无相望着虚空半晌,并非出神,而是诧异于宗主竟然带着罗汉堂十八僧众向此处赶来,看脚程差不多也要到了。
他无奈看一眼谷粒,眼神划过主座上的楼观山,心中揣揣,脚下慢悠悠往容茂鹤身边挪。
容茂鹤嘲弄他:“龟爬的都比你快!”
念无相全身系于背后一点,并未搭腔。
他还未走到容茂鹤身前,便听到背后传来法阵皲裂之声。
紧跟着,是琼花剑破风声起,在空气里摩擦出火花迸裂之音,他这一剑随意挥来,正冲着念无相的背门。
容茂鹤冷笑一声:“欺负我徒弟,也不看看……”
话恰在嗓子眼里再没说完。
众目睽睽之下,之间立于殿中的佛子不撤步,不躲闪,像棵挺立在风沙前的白杨树,用身体生生扛住了劈向妖道的一击。
容茂鹤傻眼了,楼观山也不差。
半空中,刚到场的罗汉堂十八僧震惊不已,齐刷刷十八个光头望向弥严尊主。
念无相:“……”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琼花剑脱手落地,砸出脆响嗡鸣。两位水火不容的掌门率先回神,面色复杂地在念无相与谷粒之间打量。
地上,谷粒被这一剑剑意劈得直接退到了门板上,没飞出去已经是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挽尊。
这种时候,还是得夸一句念无相本身所修炼的法门。
谷粒分明什么也没做,傻呆呆被砍一剑,生抗时意外触发了无相禅的护佑,因而没什么大事。
就是颤颤悠悠站起来以后,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谷粒笑得凄凄惨惨戚戚,对着众人解释:“衲僧无碍,施主们莫要介怀,散了吧。”
放在一干老家伙眼中,妥妥的就是佛子为了安慰心上人的无力辩白。
风扬起念无相一缕长发,吹拂在他面上,他既觉得心痒,又生出怪异之情。
他从未留过头发。
他遥遥看着倚着门板站起身的谷粒,不由叹息。
还好,伤到的只是他的身体。
空中的弥严尊主终于从中品出一丝不对劲的危险来。
他看佛子,满目悲悯:“无相,按照禅宗戒律,可知此番回去你又要入万佛塔内。”
谷粒手里的锡杖已经被用成了一根拐杖。
她拄靠在上,喘息回忆起塔中一墙破烂雕塑,属实没什么杀伤力。点头跟弥严讨价还价:“衲僧入塔,不知楼施主会给个什么样的交代?”
念无相唇上有一闪而逝的哂笑。
他传音道:“好好的送请帖,硬生生一己之力搞成了送命帖。”
谷粒但笑不语。
落在众人眼中就不同了。
佛子不仅为心爱女子挡下归墟境一剑剑意,还要强忍伤痛为她讨回公道,为此,不惜再入万佛塔内,忍受炼心之苦。
佛子念无相,竟是个痴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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