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敏

——忻城——

        严冬腊月，屋外冷风呼啸，寒意刺骨。

        冬天的夜来的格外早，此时是下午18：00，外城区的一座别墅内已灯火通明，里面偶尔传来一两句谈话声:

        “希希你是要出去吗？”

        “嗯，我跟啊燊娜娜他们一起的。”

        “天气冷，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去睡吧张姨，别给冻着凉了。”

        一道关门声停止了谈话。

        屋外不时有几辆车疾使而过，而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咔哒”一声，一个身穿火红色羽绒服的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个黑色口罩，露出的双眸略显倦意，而眼底下的黑眼圈尤其明显。

        林暮希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远处恰巧一辆车行驶而来，在别墅门口停下。

        “我靠，希姐你家这地方可真够偏僻的，来接你一趟导航还走错了三次，终于第四次不负众望地走对了，而且我……”

        莫燊在林暮希刚上车就呶呶不休一大堆。

        林暮希眉间微蹙。

        “闭嘴！是你蠢而已。”林暮希略显不耐地骂道。

        她家在外城区，虽然是远了点，可路线还是很好认的，八成是莫三火在下高速后往左边拐了，只有左拐后面路线才会五花八门通往其他地方，她明明说的是右拐。

        林暮希本来不是住外城区，只是半年前因为原先住的老旧合院属于拆迁楼了，所以才会搬来这么远的外城区，而莫三火跟宁迦娜他们家还住在市中心。由于平时在学校住宿，林暮希也鲜少回家，有也是司机直接来回接送，也难免他们会走错。

        哦，莫三火就是莫燊，估计是他生辰八字缺火，所以家里人起了三火加木，尽管他很抗拒。

        “对，就是他蠢，都说右拐了偏不信，所以才兜转了几次才到这，还有，希希你就穿这样？”宁迦娜看了看她的穿着，火红色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牛仔裤，配搭一双运动鞋。一副未成年模样。

        很显然，宁迦娜同学忘了她们的确是未成年，并且还是高中生。

        莫三火在前面骂道她俩没良心。

        “嗯？什么意思？我这穿着不挺正常？”林暮希眼神透着狐疑看向她，后又想了想说:

        “说实话，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别说是给我惊喜，你俩不给我惊吓就谢天谢地了。”

        “嘻嘻，哪能啊希希，这不你要离开了么？咱给你践行呢想。”宁迦娜有些心虚地看着她，手还紧紧拉着她的手。

        早些日子跟他们说过可能要转学到苏城，只是没想到她妈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而她也是昨晚才发信息给宁迦娜的。

        林暮希挣开她，身子往后靠了靠，下颚微抬薄唇吐出一个字:

        “哪？”

        “夜酒媚。”宁迦娜报出一个地名，双手又再次紧握林暮希，不是她要抓啊，因为这祖宗生起气来格斗术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冒着被打风险牺牲自我了。

        林暮希听到这名字轻轻扬起眉头，看着宁迦娜带着祈求的眼神，无声叹口气道:

        “你俩是忘了我们未成年？”她今年刚满十六呢，而莫三火跟宁迦娜则比她大一岁。至于为什么三人同上高二，那是因为林暮希小学时候跳过级。

        “哎呀，没忘这不给你弄张成年的来了么。”宁迦娜从包里掏出几张类似于身份证证件的递到她面前。

        林暮希接过其中一张看到正面，微微扯了扯嘴角，念出声:

        “林希希？”而另外两张她轻瞥一眼，写着的是“莫怕”和“宁好”。

        啧，符合莫三火的性格特质。

        傻逼又中二。

        “哦，这个啊没事，反正是假的，明天过后就不要了的，弄个真名不太安全。”最后那句宁迦娜小声嘟囔。

        不太安全这意思林暮希不用问也知道，“夜酒媚”这个酒吧是宁氏集团的一个名下分店，也是这忻城最大最豪华的娱乐场所，而宁德国跟她妈又认识，要是被发现估计少不了一顿说辞，虽然她已经不在意了。

        “好了，仅此一次。”林暮希打断宁迦娜，觉得车里有点闷，又摘了口罩放外套兜里，跟他们说了一句“我歇会，到了喊我。”便双目微敛。

        宁迦娜看着她露出消瘦的脸，本来就偏白的肤色此时被暗淡的光照着就更加苍白憔悴，没忍住便脱口而出问:

        “昨晚又是没睡好吗？”

        林暮希没回答，只是把脸轻轻转向窗外。

        问题不答而解。

        她还欲想说什么被莫三火扯了扯摇摇头示意，宁迦娜只能努努嘴作罢。只是默默地把林暮希露在外面的手慢慢搓热。

        林暮希有睡眠障碍，所谓的睡眠障碍分几种，而她是属于入睡困难那种，较易醒多梦。

        她也知道宁迦娜想问什么，昨晚她确实是没怎么睡好，断断续续地醒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梦的边缘仿佛没有尽头，一直来如此，反反复复。

        可她就是不想提起那个所谓的母亲，该怎么说，该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其实昨晚她妈回来过，不过就是留下几句话“你这几天收拾下东西，后天就启程苏城，我已经跟你外婆说好了，到时候去那里住就行了，还有你转学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这边学校你就不用再去了”就走了。

        仿佛是在履行任务，把意思传达到了就不管不顾。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窗外景物一掠而过，不知何时林暮希挣开了双眼，看着外面寒风肆意，刚劲的风狂虐着道旁光秃秃的老树虬枝，发出阵阵如猛兽般尖啸，远方的景象模糊一片。

        思绪慢慢飘远。

        前面莫三火正跟宁迦娜讨论着什么，林暮希没太注意听，就偶尔听到“长裙，不要高跟鞋”之类的。

        “希希？到了醒醒？”

        林暮希是被喊醒的，看到前面摇晃着手的宁迦娜时候还愣了一下，没想到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居然睡着了，不过这感觉也就维持几秒便稍纵即逝，而后收拾下便下车了。

        下车后才知道是直接到商场，三人轻车熟路地往三楼走去，而后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说“半小时后这里汇合”。莫三火去了男装区域，宁迦娜拉着林暮希闪进女装服饰店。

        “哎，希希，你看这条怎么样？”宁迦娜手里拿着条深红色v领长裙在镜子面前比划。

        “你确定要穿这条？”林暮希看着她手里的裙子，装饰略显单调，估计是要有项链配搭，而后腰处设计是镂空的，穿上的话会露出纤细的腰。只是这颜色有点过于鲜艳，宁迦娜脸型属于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光洁白皙，身高一米六三上下，身材虽然发育地不错，可归咎还是个十六七的女孩。

        “我们去的是酒吧，娱乐场所，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别搞的像去参加宴会似的，还有，你觉得我这羽绒服颜色怎么样？”林暮希指了指身上。

        “嗯？”宁迦娜本来听着林暮希的话边在脑海里描述画面，不知怎地又扯到她衣服，目光立刻移到她身上，一看突然猛地一巴掌拍下头，“对啊，这衣服太鲜了，万一太惊艳被有心之人盯上怎么办？”

        然后说着把衣服放回原处。

        林暮希认命般地叹气瑶瑶头。

        …

        当三人碰面的时候，莫三火瞧见她们穿着立马吹了个响亮地口哨:

        “哟，你俩是想跟我去拜把子是吧？这么心有灵犀都选黑色衣服。”说完还得拉着她俩到镜子前比划比划。

        林暮希瞧着镜前的三人，莫三火身形高挑，一双丹凤眼格外撩人，笑起来时梨涡隐隐若现。黑色外套，内搭白色寸衫，远处一看也是个回头率极高的帅哥。而宁迦娜穿着及膝黑白相间碎花紧身裙子外加深蓝色牛仔外套，唇上染上复古砖红色口红，随意而不失风雅。再到自己脱下羽绒服换上黑色风衣，因为怕冷，还加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下身原来的牛仔裤换成黑色束脚哈伦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短靴，整地一看，暗黑系风格。

        黑色是林暮希喜欢的颜色。

        由于“夜酒媚”离商场不远，三人决定步行过去。

        “我靠，太冷了。”莫三火刚出门口就被寒风吹地直打哆嗦。

        林暮希闻言把风衣拉开朝宁迦娜身上拢了拢。

        “没事，走快点，到里面就不冷了。”宁迦娜跺了跺脚。

        街上川流不息，尽管十二月的天气天寒地冻。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举目望去，只见街道上停满了宝马香车，红男绿女穿梭其中，往上看是四边镶着金光闪闪地匾牌，中间几个大字“夜酒媚”格外显眼，里面传来阵阵笙歌，寻欢的人群络绎不绝。

        “你好，请问几位？”酒吧门口的侍从恭敬询问。

        “三位。”莫三火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侍从，然后微微挑眉看向林暮希她们，

        后者眼神带着些许疑问投向他。

        侍从看一眼卡就直接带他们进去了。

        “那个，我招啊，这卡是从我哥那顺来的。”莫三火看了眼前面带路的侍从压了压声音。

        酒吧里面光线微暗，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纵横交错，舞台中间群魔乱舞。

        侍从带他们从中间径直穿过，

        宁迦娜看着他们跃跃欲试，被莫三火扯了扯警告道:

        “你给我安分点！要是被发现了，你就等着你爸的家法侍候吧你！”

        林暮希听见白眼一翻，这俩傻叉，不说宁迦娜被发现，就莫三火拿他哥卡这事待会就可能就直接过来逮人了。

        “哎哟，快快快，点酒点酒，三火希希你们要喝什么啊？”宁迦娜在侍从走出包厢就开始边脱外套边喊道。

        “喝你个头，还喝酒呢？喏，这边随便挑！”莫三火敲了敲宁迦娜头，把餐单翻到全是甜点饮料那面指了指。

        “来这里就是得喝酒的嘛，我不管，我就要喝！”宁迦娜凑到林暮希身边伸出手指:“就喝一点点，好不好？”

        林暮希看着宁迦娜，心想今晚要是不让她喝不知得闹腾到什么时候呢？更何况过两天我就得走了，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大不了待会直接叫车到门口接，送他们回去就行了。

        只是林暮希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要是知道就不管宁迦娜怎么求都死活不给喝了。

        林暮希清了清嗓子点点头:“行，就一点点，莫三火点一些度数低的。”

        “好嘞。”莫三火爽快地拿起笔在餐单上认真研究了起来。

        林暮希一脸黑线，感情这货刚是装的？

        服务员来送酒的时候，侧耳跟莫三火说了句话后指了指五彩斑斓酒品中红色那杯，只见莫三火点点头示意。

        包厢里温度有点高，林暮希喝了一杯后觉得有点闷热，便将外头套脱了甩沙发上。

        “希希啊，你到那边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要按时吃饭，要……呃……要按时睡觉。”宁迦娜扒拉在林暮希身上脸边哭边说，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睡不着的话给我们打电话哈，不要……嗯……不要一个人再偷偷坐到天亮了，我会陪你的，陪你说话，唱歌给你入睡。”

        莫三火就去了一次厕所那么几分钟，回来看到宁迦娜这般瞬间愣住了，明明只看她喝了一杯呀，她酒量没这么差吧，怎么……

        林暮希一脸无奈地看着扒拉在她身上的宁迦娜，本来想着叫莫三火倒杯热水跟拿条毛巾过来，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到桌边看着一个空杯拿起来闻了闻，瞳孔突然放大回过身朝林暮希喊到:

        “希希，娜娜喝的是苹果味的伏特加！”

        林暮希咒骂道:“不说了叫度数低点的酒吗？怎么会有伏特加？还是苹果味？”

        “是服务员刚才说送的，我忘给拿走，谁知娜娜给喝了啊。”莫三火急匆匆地解释道，“娜娜对苹果过敏的，快，我们去医院去！”

        林暮希看宁迦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里还呢喃着痒，细看还起了点点红疹，紧紧捉住她的手不让往脸上抓，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赶紧随便扯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让莫三火抱起她就往外走。

        夜色深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连出租车师傅都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家休息了，一时之间，林暮希打不到车，就在她刚想打电话时旁边莫三火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拿出一看显示是“哥”，林暮希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道低沉带着微怒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啊燊你在‘夜酒媚’是吧？长能耐了啊？！敢拿我卡去那种地方，我说昨晚怎么……”

        “哥，你快来救命啊！娜娜喝了苹果酒过敏了我们现在打不着车去医院！”莫三火急忙打断他哥。

        那边莫霖一听立马吩咐道:“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们赶快到门口等着！”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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