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小皇帝李维祯就这样信步走了进来,把将要上来关门的查小良给吓了一跳。
“陛下,您……”
查小良连忙原地跪下来问安。
天知道,他刚刚还笃定,小皇帝此刻依然沉醉在温柔乡里,不会过来的。
李维祯略略抬手,示意查小良起来,他往里边望去,说:“朕今晚没什么事,过来这儿看看子浠。”
查小良恭恭敬敬回禀道:“少爷刚睡着,要不奴才去叫醒他。”
听到这个,李维祯立刻摆摆手:“算了,既然睡着了就让他好好睡。”
查小良:“诺。”
一时之间,小皇帝没有走,查小良也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动还是不动好。
李维祯见他尴尬,“你忙你的去吧不用陪着,朕坐坐就走,不用管朕。”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查小良也知趣,接过李维祯中的宫灯,掩好门退出了殿外。
香炉里的烟悠悠袅袅,闻之有一种安神的感觉。
李维祯放轻脚步,进到里间去。
季渝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手伸出被子外放在胸口处,清风微动幔帘,看过去犹如一幅明艳动人的睡美人图。
李维祯见状,怕季渝受凉,上前几步,想将季渝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并把被子重新盖好。
孰知当他刚牵起季渝的手时,季渝的眼皮子动了动,像要醒的迹象,李维祯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小皇帝倒不是真要怕什么,只不过季美人醒来,看到如此景象,肯定又要比之前更要防范他了。
这样,一亲芳泽的日子得遥遥无期。
所幸季渝只是眼皮子动了动,没有醒来。
然而没有等李维祯高兴多久,季渝在睡梦中主动反握住李维祯,随即一个向外翻身,将李维祯的袖口给压住了。
见此情景,李维祯只得顺势坐在床沿上,而右手任由季渝握着。
季渝的手特别柔软,而且掌心的温度传过去时,让李维祯一阵心猿意马。
屋内静悄悄,四下无人,惟有他和季渝,此情此景让李维祯倒是生出几分与世无争的恬静感。
于是乎,李维祯闭起双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了。
每一天都在看似表面风平浪静的暗涌下算计人心,让他疲惫,但是又不敢松懈,所以这种感觉他倍加珍惜和留恋。
李维祯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深邃的眼眸仿佛化作了一只画笔,细细把描摹季渝的眉眼。
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已然长大了,五官也展开,不复以往的青涩,多了一分坚毅,但是依然不变的是那份让人望之而更加想接近的纯净无暇。
他记得那一年是在初春时节,“天街小雨润如酥”,京郊的小道上皆是匆匆忙忙躲雨的人们,贪玩的他一时忘了回去的路,躲进了一处草垛中。
草垛的主人发现了他,见他一身布衣,鞋子又掉落了一只,以为是从哪个村子里出来的野孩子,拿起扁担就要打他走。
小维祯的脾气生来就比较倔强和固执,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躲一个细雨,为什么会招来如此大的恶意,于是偏不走,定定地站在原地,要跟草垛的主人犟下去。
就在他的脚被扁担给抽的青紫的时候,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并在他们的面前停下。
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李维祯只觉得眼前一亮,望着眼前如仙如神的人呆楞愣在当场,头脑一片空白,忘了如何思考。
直到白衣少爷握住了他的脚踝,从怀中拿出了一条手帕,替他擦干净脚底的泥沙,方才回过神来。
白衣少年这眼神很亲切,也很温暖,他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只是让车夫从车内拿出一双崭新的新鞋出来,又亲自给小维祯穿上。
“天色已晚,快回去吧。”声音清冷,但是在小维祯的心里听起来却十分的有温度。
最后的最后,马车声响,白衣远去,小维祯站在原地,努力的目送着,想把那个身影牢牢地记住在心底的最深处。
可是,只是惊鸿一瞥,他和这位白衣少年再无交集了。
然而每次一想起这一幕,李维祯觉得灰暗的人生也可以变得光亮了起来。
幸好,他挺住了,撑到了再见心中人的这一天。
回忆带甜,李维祯的嘴角噙着笑意。
忽而,握在掌心里的手抽了回去,李维祯从回忆的思绪里回到现实。
季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可以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对于自己抱着皇帝的手睡觉的事情有些局促。
“我……朕觉得折子无趣,又想起好些天没有过来看你了,就想着顺路来。”李维祯轻声细语。
季渝想爬起身来,但是喉咙发痒,便轻声咳了几下。
李维祯立刻按住他,不让他乱动,把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盖上。
走到案前,想亲自给季渝倒杯水,拿起水壶却发现里面的水冷了。
屋子外面响起了侍从查小良小心翼翼地提问声:“陛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
李维祯:“有,进来把水温一下。”
查小良:“诺。”
时刻准备着的查小良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做了起来。
在此过程中,查小良悄咪|咪地望向季渝,果不其然,自家少爷正在瞪着他,埋怨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告知皇帝来了。
查小良就差把眉毛打成结了,愁眉苦脸地表示自己当时也无能为力。
这一切都在无声的眉眼传意中,李维祯尽收眼底,带着笑意并没有揭穿他们两主仆。
查小良把热水呈到李维祯的面前,然后又过去扶季渝坐起来,系好披风。等这一切工作做完后,又非常主动自觉地退了出去。
他临走的时候,季渝一脸的哀怨看他,查小良目不斜视,坚定走“适时务者为俊杰”的路线。
喝过了水之后,季渝淡淡地问道:“夜深了,陛下白天日理万机,还不睡,好好休息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握住的掌心已经出冷汗了。他最怕这个小皇帝会说出“既然夜已深,那朕就留下来,明天再走”的话。
李维祯略略侧歪着头听季渝说话,那样子无比的专注。
听完之后笑了,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刚刚被季渝压皱了的袖口,说道:“朕刚才不是跟你说嘛,看折子甚是无趣,而且还看了一整天,现在不得看看你挽回一下。”
季渝抬眼,表示不解。
李维祯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凑了上去,在离季渝的脸上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低低地说道:“折子无趣,你有趣。”
这么近的距离,让季渝的心跳停了一下,他不由得别开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陛下请自重。”
李维祯佯装不满:“这里又没有别人,朕跟你说些体已话,怎么就不自重了?要朕说,朕说的还不够呢,要多说点。”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小皇帝还是身体诚实的挪开了些。
李维祯:“我刚才看到你的手心气血还不错,看到宋太医的药疗方法可行,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子喝。至于汤的话,多少也喝点,不要一点都不喝嘛。”
看来送过来的补汤季渝不喝,全给了查小良包尾的事,小皇帝早已经知道。
不过,值得意外的事,药疗如果不是放在汤上,那他所说的平常里到底放在哪里了呢?
季渝在脑海里搜肠刮肚,思索自己平日里的起居饮食,有哪里的环节有异样没有留意到。
见他这么认真探究,李维祯摇摇头,眼睛里尽是宠溺。
小皇帝这样一种如蜜似胶的眼神让季渝浑身不舒服,他偏过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跟小皇帝对上。
对于眼前的这个季美人所闹的别扭,李维祯似乎总有很大的耐心去包容,去等待。
“子浠,你已经猜到了,对不?说出来让朕听听,若是说对了,朕重重有赏。”
季渝心里是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就是不想顺着皇帝的意思去做,反其道而行之说:“不知道。”
乖巧懂事的美人才会受到最大的宠幸,而那些不听话的,只能逐出宫门。季渝现在想要的,从来都是后者。
无料李维祯的反应也是反其道而行之,“不知道也没关系,一样有奖励。”
说罢,李维祯的手里出现了一样东西。
季渝一看望去,惊讶道:“这不就是我不见的祈福手绳?!”
他把手伸了过去,想从李维祯的手里拿回红绳,手伸过去都还没碰到,李维祯五指合聚,季渝拿了一个空。
李维祯收回手,看着手中之物满眼的嫌弃:“这手绳太普通了,与你一点都不般配。”
“啪”地声响,李维祯将那蜜蜡原石串珠红绳扔到了地上。
“子浠这般好,朕认为要用就用最好的,要配的也是要配最好的!”李维祯的话里句句意有所指。
“来,把你的左手伸给朕先。”李维祯提出要求,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季渝纵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把手伸了过去给他牵住。
要想知道这小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们下一章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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