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九洲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人匆匆回到自己家，将能点亮的全都点亮。

有贫穷者将平日里都不舍得照明的油灯拿了出来，倾尽所有地去照亮，期盼着他的神明能看见。

有许多人将用来过年的花灯笼全都拿了出来，挂满了整条街。

君墨珩抱着奄奄一息，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慕九浔，泣不成声。

他不断的朝着怀里的人输送着力量，奢求能暖一暖怀中的人，但是无论他怎么做，怀中的人越来越冷。

他一口血吐出来，抱着怀里的人坠落，就在最后一刻，他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垫在最下方。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捂着嘴哭着。

泪划过脸颊，坠入墨发，君墨珩慌乱地撑起身子，像是不觉痛一般，将怀里的人扶起来。

“浔儿，你不要吓哥哥啊。”

君墨珩将她扶起来，拥进怀里，他抬眸看去，见神殿之下，漆黑一片的九洲逐渐亮起了灯火，就像过年那般，璀璨夺目，张灯结彩。

“浔儿，你转头看看，看看啊，这万家灯火只为你而亮。”

慕九浔虚弱地睁开眼睛，眉宇间挂满了笑意。

“真的……真的亮起来了，好好看啊，那年紫澜国的一天长街的花灯，也是这样耀眼。”

君墨珩撑起身子，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上，伸手，暗紫色光华如天柱冲天而起，点亮了整个黑夜。

刹那间，漆黑一片的苍穹布满了紫色星海，绚烂多姿。

所有人抬头，想起之前金色星海和紫色星海的奇观，这才知道原来紫色星海是魔尊为他们的神明创的。

紫色星海上，突然烟花绽放，一如当年慕九浔生辰日，那满城的烟花。

灿烂盛大。

“谢谢哥哥。”

“浔儿，你看，你要的哥哥都满足你，你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君墨珩哭着，几近哀求着。

可是慕九浔此刻只觉得疼，说不出一句话，也只是笑一笑。

“还有什么？对，对，还有桃花，你最喜欢的漫山遍野的桃花。”

君墨珩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将黑夜点亮，铸造了满天紫色星海和灿烂的烟火，又改天换日，让黑夜散去，温暖的霞光万道。

神殿周围突然多了许多桃花树，桃花随风飘扬，一阵一阵的，抬眸望去，绚烂盛放，惊艳了所有人。

“你看，哥哥将世界上你最喜欢的，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来，你不要丢下哥哥好不好，哥哥害怕。”

慕九浔在逐渐消散，身后的人都可以自由行动了，但都很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她怜爱地伸出手替他擦拭眼泪，就像以往他为她做的那样，可是手无力抬起，只抬起了一点点，便掉了下去。

君墨珩眼疾手快将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他低头，红着眼，哄道:“浔儿，不要走好不好？”

慕九浔心生不忍，手一点点碰着他的脸，想起之前在书院，他的话，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在表白了。

她虚弱着，断断续续道:

“我见旷野杳杳，青山如黛，

我见落霞融金，皎月清风，

我见山海远阔，人间烟火，皆是一人。

入目便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便是喜欢。

哥哥啊，我见世间美景，皆不如你。

等我回来，哥哥要好好活着啊。”

“我，喜欢你，墨珩哥哥……”

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慕九浔的手无力下垂，君墨珩愣在原地。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在炽热的霞晖中格外美丽。

君墨珩绝望地抱着怀里的人，直到怀里的人逐渐消散，化为如炽热明媚的霞光中带着金色碎星一样，渐渐远去。

“浔儿，浔儿，小家伙……”他就像以前一样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再无人回应。

慕颜臻颓废地坐在地上，他低着头，捏着手腕上的佛珠，哭红了眼，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他到底还是没有护住她。

祈羽捂着脸哭着，所有人都会在那里哭着。

一向伤心了就嚎啕大哭的慕时锦此刻却低声哭着，因为他知道会哄他的那个人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雪越下越大，不知道下了多久。

君墨珩以同样的姿势跪在那里，雪沾染了他的衣襟，落了一肩的雪，他也未曾动一下。

他锲而不舍地叫了很久慕九浔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不在了。整愣了许久，所有人只见一生清冷，传闻暴戾嗜血，一向不可一世，高贵倨傲的魔尊哭了。

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捂着脸恸哭着。

过了许久，君霈砚见他满身伤痕，不忍他如此。

他上前，难得温柔地蹲在他身旁。

“阿珩，你别这样，她见了会心疼的。”

祈羽怕他想不开，也难得安抚。

“孩子，你这样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回去吧。”

君墨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拉住君霈砚的衣襟，仰着头满是期盼。

“皇兄，浔儿说她会回来的，她说的让我等她，对不对，刚刚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见君霈砚不回答，他又抓住祈羽的衣襟。

“国师，你不是会占卜吗？你再卜一卦，卜一卦，可好？浔儿还会回来的，对吗？”

祈羽低头对上他满是期盼的眼，不忍直视，却也没有回答，他怎么没有占卜过？卜了很多卦，皆是绝望的答案，这世间真的再没有他那乖巧可爱的小徒儿的气息了。

再无生还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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