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横行黑暗

按照时间来计算，现在已经是艾薇尔在混沌河畔中游荡的第三天。

        她举着一盏极其明亮的灯，明亮到周围的怪物都不再是变得暴躁，而是捂着眼睛远离了她，而艾薇尔也初步体会到了查理曾经感受过的孤独的凤毛麟角，她甚至很想抓一只怪物过来问问她的老师在哪，并且确信查理曾经也一定做过这样愚蠢的事。

        艾薇尔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韦博恩·芬克，虽然曾经查理和维莉温儿的偶遇也是几十年一度的，这间接说明了这个名叫混沌河畔的地方有多么的广阔，但既然韦博恩·芬克邀请她同来此地，就必然有让两方相遇的办法。

        当然，比起被动地，等待老师找到自己，艾薇尔跟倾向于主动寻找那个该死的男人。

        不过说真的，这个地方属实有些无趣了，没有任何怪物会进攻她，相较于韦博恩和旅者那些时刻处于危险中的冒险，她更像是一个人在没有开灯的屋子中漫步，并且她从来不用担心会撞到墙。

        艾薇尔拿出查理给她的徽章看了一眼，代表灰烬的那一面像是在水中一般，随着她的转身而不断游动，切换方向。

        她知道自己没有迷路，而是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查理将她传送过来的位置是完全随机的，即使是查理再到这片环境中想要找到她，也得耗费一番功夫，虽然有了方向，但艾薇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除了控制自己不朝湖面的方向进发以外，每走一步或许都像开盲盒一样惊喜。

        很快，艾薇尔向前走去，并且见到了一只怪物，那只怪物浑身有着灰白的绒毛，面部被一些触手一样的东西遮挡起来，触手如同花瓣一般盛开，露出六只豆豆大的黑色眼睛，那些眼睛在睁开的瞬间就被亮瞎了，怪物惊恐地捂着眼睛跑开。

        艾薇尔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搞笑，她故意追了上去，想看看那只怪物到底会跑向什么地方。

        她觉得，这些怪物总该不是毫无目的地逃跑，它们总该有些属于巢穴一般的地方，但事实上，所谓的巢穴却在此处并不存在，这里平整得就像是被农民黎平了的地，甚至连个土堆都找不到。

        艾薇尔快速追赶着，她能接着手中的提灯勉强看到前方一个若隐若现的屁股，但她明白这样的追踪只要对方一个加速就会跟丢，于是她先一步加速了，让光整整笼罩那只怪物的半截身子，还用藤蔓牵扯住怪物的一条腿，终于，那只怪物恼羞成怒，反扑着对艾薇尔咬了过来。

        艾薇尔先是用藤蔓挡住了那家伙的一次反扑，当藤蔓碎掉的那一刻，艾薇尔意识到这只怪物确实不太好惹，她没有给怪物再次反扑的机会，而是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查理给她的那只手镯。

        那只漂亮的金色手镯里冒出了血丝一般的赤红，紧接着绽放出浓郁的血腥气息，艾薇尔很清楚那只怪物的视觉并不发达，不是每一个怪物都能像岔路那样进化出能够在黑暗中看清物体的双眼，大多数怪物选择了气味、听觉、和感知。

        而那只怪物感受到手镯存在的瞬间，它被愤怒压制的恐惧又顷刻间溢了出来，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重新顺着黑暗跑走了。

        这次是如同爆发般的速度，好在艾薇尔提前用藤蔓拴住了它的一条腿，艾薇尔胜利地笑了一下，紧接着用藤蔓一勾，怪物并没有被勾回来，反倒是她自己顺着藤蔓弹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怪物身上。

        艾薇尔敢保证，这是她第一次乘坐蜘蛛以外的怪物，乘坐的体验并不是很好，比马匹颠簸多了，但好在颠簸并不会持续多久，很快，她抵达了怪物的巢穴。

        这下艾薇尔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路都没有遇到过怪物搭建起的巢穴了，要知道，只要这群怪物有心，它们完全可以用这里的干沙砾，将其凝固，构建一个简易的巢。

        但艾薇尔真正见到的，却是这只怪物用无数的小怪物尸体搭建起来的，一小片满是血腥气味的肉墙。甚至于，艾薇尔发现，这块肉墙并不能持续存在多久。

        这下终于轮到艾薇尔不解了，哪怕是怪物，这里的生物都有意保持着混沌河畔地形的整洁，绝不随意在此建造任何一个“违章建筑”。

        艾薇尔收起了提灯，换成了手电筒，免得过于刺眼的光刺激到那只瑟瑟发抖的大怪物，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如果自己再招惹那只怪物，对方就要跟自己玩命了。

        最终艾薇尔叹了口气，选了个尸体不会散发出臭味，但是离那只怪物巢穴不远的地方坐下。

        她打开了自己大皮箱，如今，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伙伴，唯一可以说说话的对象。

        “饿了吗？”艾薇尔问他。

        皮箱中的男人从皮箱中爬了出来，似乎是在疑惑这个女主人今天为何这么温柔。

        它似乎也不习惯这么黑暗的环境，即使是荆棘，至少也需要最低限度的光亮才能顺利生长，它看了看艾薇尔，最终点了下头。

        艾薇尔带着皮箱中的男人最大的弊端就是——要偶尔喂它食物。

        皮箱中的男人爱吃的自然不再是人类的食物，而是血，越是富有魔力的血，在它口中越是鲜美，但皮箱中的男人并不喜欢怪物血，即使怪物的血中蕴含的魔力是普通人类秘法师的十几倍，但它仍旧讨厌怪物血液中那股腥酸腐朽的味道，在它口中，大概普通人的血都要比怪物血可口得多。

        大概人类高阶秘法师，甚至容傀的血，才是这怪物口中的珍品佳肴，可想而知，艾薇尔走在它面前可能就像个移动的大号血袋。

        这也是皮箱中的男人愿意帮助艾薇尔的原因，只有艾薇尔能给他如此强大的力量，如她接走它时所承诺的那样，“带它去找更多的血”，皮箱中的男人其实不喜欢被关进皮箱里，但它需要一个人带它离开曾经的环境。

        或许只有艾薇尔能带它品尝那么多可口的鲜血了，虽然大多时候它都是在挨打。

        对于带皮箱中的男人前往混沌河畔，艾薇尔可谓做足了准备，在艾薇尔听查理给她提起的，人类进入混沌河畔后的故事以后，她总结出一个经验——大多数的人都是被饿死的。

        那些比她还要强大得多的秘法师们，即使他们常年不需要饮水和食用食物，但数十年甚至上半年的游荡和战斗依旧打垮了他们，他们久违地体会到了饥饿和干渴，拜倒在自己准备的食物不充足上面。沦落到只能食用怪物血肉，逐步走向不可避免的失控。

        皮箱中的男人可不是高阶秘法师，艾薇尔不会蠢到把它饿急了，最终向弑主来发展。

        艾薇尔拿出一个盛放在塑料盒子里，如同布丁一样的东西，那是由她的血和魔力，以及许多普通人的血混合制成的，独属于皮箱中的男人的“饲料”。

        为了制作这种饲料，艾薇尔还走访了多个医院，才拿到了足够分量的血。

        但是这一次，皮箱中的男人居然并没有兴奋地扑上艾薇尔手中的食物，而是紧紧盯着她的手腕流下口水。

        艾薇尔明白皮箱中的男人还绝对没有胆子窥视她的动脉，于是她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

        “你在看这个？”

        艾薇尔拿着手中的镯子晃了晃，晃得皮箱中的男人发出焦躁的低吟。

        艾薇尔至少确定了一个事实——它的确在渴求镯子里的血。

        如果镯子中的血能够震慑这里的怪物，那至少说明镯子中的血液属于另外一种极其强大，对这里的怪物造成极强压制的血脉，按理说，皮箱中的男人是不会对那种怪物的血产生如此大的反应的，除非那只怪物比较特殊，或者……干脆是位神明。

        即使是再强大的神明，也不至于对远在混沌河畔的怪物产生如此直观的震慑，要知道，混沌河畔是一个神秘且不易通行的地带，这里的怪物强大且封闭，外界的神明的视线不会注视到这里，同理，这些怪物也并不恐惧，甚至不知道外界的神明。

        那它们恐惧的无非就是在这里久居的神明，而对于查理来说，最容易得到的，就是他自己的血，以及那位幻壳的血液。

        看来查理和那位幻壳在千年的游荡中已经把这里的怪物杀怕了，以至于达到后来的怪物只要闻到他们的血就会闻风丧胆。

        但艾薇尔可不会把镯子喂给皮箱中的男人，她拿着血液布丁一下子塞进男人嘴里。

        就在这时，艾薇尔忽然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她立刻站起身，在她做出动作的那一刻，黑暗中有一颗巨大的头颅，张开撕裂一般的大嘴咬上不远处的怪物巢穴，连带所有尸体和那只躲藏在巢穴的怪物本身吞了下去！

        艾薇尔第一时间用手电筒照过去，却只能看到一颗硕大的眼珠，朝她的方向转来。

        艾薇尔在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她的镯子，能震慑到这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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