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秦州暴/乱
“凤箫声动鱼龙舞，笑语盈盈香满楼，”这句话便真应了上元节的盛况。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满月的清辉洒在龙虎山的上清宫，山间夜风习习。从山顶遥遥远望，依稀可见那信州城的点点灯火，即使未曾亲眼所见，也想得出来这一日信州城内是如何得热闹！
与城内的喧嚣截然相反，龙虎山上，夜色寂寂，明朗的夜色下，无数的星斗布满夜空，神秘璀璨，亘古恒远，在无数个春秋静静地俯瞰着人世。
那山顶的观星台上，并肩站立的二人看着天空的星象伫立良久。
听得其中一人声音满是惊讶：“师父，天象变了，这怎么可能？”
张天师的大弟子玄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而刚才隐约窥见的天象霎时变做了万千星辰，遥遥冥冥，神秘莫测。
尽管变化快的像流星乍现，玄机却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看错了。
玄机此人自小便于龙虎山上学道，如今修道已有四十余年，在道术之上早有所成，更合况其尤擅星象。他的天眼早已开通，但此刻刺痛难忍的天眼，晕眩的意识分明是对于他窥见天机的警告。他忍不住回想自己看见的一幕，越发的心惊胆战。
张天师这一生观过无数星象，对着这一次的星象却也有些惊异：那帝星明亮耀眼，周围辅助的其他星辰也各自闪耀，这番星象分明是吏治清明，盛世太平之象。
然而几个月前，破军星突然大盛，与它相对的天相渐渐暗淡，原本就暗淡的紫薇星光芒更加的微弱。破军星主杀伐，这番星象分明是破军截断了帝星的气数，按理说这事天下大乱征兆，帝星归位少说也要十几年。
然而短短数月，帝星已明，天相渐盛，此消彼长，破军便该归位与帝星相辅相成。
然而今夜的天象奇怪的就在此处，帝星已明，但北方的天象，十杀，破军一同出世，更有贪狼星与之遥相呼应，这天象又是大凶之兆。这般大凶大吉遥相对立，前所未见。
那张天师看了一会，微蹙的眉头平静下来，见他神情平和，眼底的光芒通达：“天道自有安排，你我不必担心。”
玄机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小师弟已走了月余，也不知道了京城没有？小师弟年纪尚且，性子单纯，这第一次下山，可千万莫出了什么事！~”
玄机说起的小师弟正是张天师的关门弟子，刚过弱冠的张恒。三个月前烨朝女帝服用天师府炼制的丹药中毒，天师府虽未受牵连，到底声誉有些受损，故而龙虎山这边派嫡传子弟前去，恰好最有悟性的小徒弟张恒道法已凝滞许久，张天师便派他去京城查探此时，也算是让他入世历练一番。
一旁的张天师淡然一笑：“你小师弟自有他的缘法，你也不必担心。”
玄机虽然心中仍有忧虑，但他知道师父素来通达，便也不再多说。
烨朝帝都，张恒与前两日到了京城，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巳时，他收拾好了包袱从客栈出来，打算往天师府那边去。
途中路过西坊的时候，却见一堆人围在一处，嘈杂一片，若只是是这般，到也不足以引起张恒的好奇。见那围着的人群中，时不时的看见青衫的文人从里面挤出来，由于人多热闹，待出来时见他们发髻散散，衣衫凌乱。
这样纷拥而上，理应是文人顾念仪态最不喜的举止，然而此刻见他们出来，虽然形容狼狈，但面上却是喜不自禁，一出了人群边便步履匆匆地往朱雀街那边去，若非顾忌礼数，看他们急切的样子，恐怕早就跑着过去了。
这令张恒更加奇怪，他看了看四周，见人群旁边，一群青衫学子打扮的少年们正站在一边谈论，便迈步往那边去。
张恒看见的那群学子不是别人，正是景山书院的沈修文，宁绍一行。
听他们说道：“皇家书阁的藏书想必有许多孤本真迹，若非要准备今年的春闱，我早去弘文馆那边登记报名了，真是可惜……若是女帝能早点下令就好了。唉！”说完还长长叹了口气。
却是被一旁的少年白了一眼：“你倒是贪心，女帝能下令开放皇家书阁，广招天下文人抄录校检，已是国之大幸。如今倒还嫌弃时间晚了？”
“我这不就是随便说两句。”
几人正打趣着，见前方一个身穿灰色道袍，发髻用木簪束在头上，眉目清秀，看着十分年轻的道士对着他们走了过来，停在三步外行了一礼“叨扰几位了，小道是天师道弟子张恒，有些事情想向几位打探。”
烨朝自烨武帝起，便十分推崇道教，天师道在烨朝极受欢迎，莫上至皇家勋贵，下到平民百姓，对着天师道都是什么追捧。听到张恒乃是天师府的嫡系，沈修文几人皆是正了脸色，恭恭敬敬向张恒行了礼：“不知道长要打探何事？”
张恒看着旁边的人群，疑惑地问道：“小道看此处百姓聚集，不知所为何事？”
听完张恒的问题，沈修文笑道：“道长是最近几日才来京中的吧？”
张恒点了点头，看着沈修文，听他说道：“陛下下令开放皇家书楼沉渊阁，五日前贴出告示，广招天下文人，录用于弘文馆对这些书抄录校检。”
“原来如此。”几个少年见眼前青年思索了一会，开口又问道：“不知这招录的是哪些方面，可有什么要求？”
听了此话，几个年轻人皆是一愣，沈修文看了一眼张恒道:“这告令上文史经书，天文，律法，算术各方面的都要，要求倒也不算严苛，只是字迹，态度上有些要求，但凡有意愿的都可以去弘文馆登记，之后吏部会统一安培考核。道长若是有意，须得抓紧些，到了明日弘文馆那边的报名便要截止。”
“多谢公子提醒，只是还要劳烦公子，帮小道指路。”又详细地说了片刻，见那穿着道袍的青年不疾不徐的往前去，到了一刻钟，便远远地看不见身影。
一旁的青年奇怪道：“陛下的诏令当真了得，连这位道长都被吸引了。”
“恐怕并非如此。”此话一出，几人不由地想到了几个月女帝因丹药中毒一事，皆噤了声。
过了一会，听得沈修文问道：“对了，我见宁兄未报今年春闱，可有什么打算？”
“再过半个月，便是龙骧军募兵的时间，我打算到那边看看。”话虽如此，见他神色坚定，想来主意已定，沈修文到也不再多说。
这告示招贴出来，烨朝百姓的反应暂且不提。
皇宫内，秦昭与周宣此时却是忙里得很，一堆政事压在案牍上等着解决。
如今上元已过，朝廷也已开朝，春耕前的各种事宜，三月春闱主考人员的挑选以及科举试卷的拟定等等事宜都等着秦昭解决。更何况秦昭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几个月以来秦昭每日都会抽出一个多时辰让周宣为她讲解烨朝里历代以来的律令税法，如今对大烨的情况心里也算有了底。
改革朝政的念头虽已是蠢蠢欲动，但秦昭心里倒也明白，此事却是急不得，一旦改革，世家勋贵的利益必然受损减，若是没有充分的准备，世家大族反扑起来，到时她这皇位坐得稳不稳还是一说。
故而她借着沉渊阁开放一事，广招天下文人抄书校检，暗地却是准备在其中挑选有识之士重修律令税法。
现在案牍上放的正是昨日刚结束的弘文馆登记一事，秦昭大致看了一遍，报名的文人很多，其中还有些书院教学的夫子，等扫到其中的两个名字，秦昭的视线停顿了片刻，过了一会对着下座的周宣吩咐道：“就照着这份名单让吏部安排考核。”
“是，陛下。”周宣恭敬的应道，见他将右手边的折子给秦昭：“这是翰林院那边的官员考选名册，还请陛下过目。”
秦昭接过看过，点了点头：“照着上面办吧。”
定下开头的事情，二人正对着后续事商议，却突然听见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秦昭处理政务的时候，从来都是让宫人们退下，这一习惯，紫宸殿侍奉的人都已了然，若不是事情紧急，万万不会此时打扰。秦昭与周宣对视了一眼，高声道：“进。”
见林啸大步跨进殿内，单膝跪地：“陛下秦州紧急军报，山匪暴/乱，多座城池失守，秦州知府请求救援。”
听闻林啸此话，秦昭的脸色大变，起身疾步丛林啸手里接起军报，看完之后神色凝重万分：“速传三品以上官员进宫。”
秦州的□□惊了整个朝野，朝廷刚接到紧急军报时，女帝便急招六部重臣进宫议政，第二日朝会的时候便下旨命宁远将军云澜领一万龙骧卫奔袭秦州平定暴/乱。不到三日，龙骧军便已经出征。
京城的某处巷子，见一个褐色衣衫的汉子神色警惕地朝四周查看了片刻，才停在一处民宅，他急促地扣了几下木门，不一会见那门扇漏了个缝隙，那褐衣汉子飞快的闪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汉子，等褐衣的汉子一进去，院内一个络腮胡的大汉便连忙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六子，外面怎么样了。”
那声音低沉急速，还带着某些地方的浓重口音，这人分明不是京城人士。再、
“三哥，不好了，出事了，大哥那边已经起义了，现在皇帝派出的龙骧军今天已经启程了，三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飞快的说完
那褐衣飞快地说完，，见他早就急得出了一头热汗。身旁络腮大汉虽没有这般沉不住气，但脸上却是罩了一层乌云，听着着他语气沉闷地问道：“周大人那边呢？”
褐衣汉子摇了摇头：“周大人那边盯得紧，兄弟们实在找不到机会，这几日周大人被女帝宣召进宫，一直未见出来。”
络腮大汉沉默了许久，压低了声音：“在等两日，若是还不行，我们便回秦州，大哥交代的我们没有办到便罢了，但不能做孬种，即使是死，兄弟也要死在一块。”
“三哥说的对，我们兄弟死也要死在一处。”其余的几人应和道，声音悲愤激昂，却莫名的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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