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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游说韩父


“少爷回来了——”小厮嘹亮的唱喝从门外传达到堂前。

        正堂内,韩父、韩母伫立等候,见韩明辉步履急促,脚下生风地从堂前大步而来,刚进了正堂,便见他撩起衣袍,俯身跪拜父母。

        “孩儿回来了,父亲母亲可安好?”

        “快起来,我和你父亲都好!都好!”韩母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儿子,见他精神,身体都不错,高兴地笑着回答道。

        一旁的韩父也难得脸色没那么严肃,跟着点头,眼里带几分笑意。

        一家人和和暖暖地说一会话,吃过午饭后,韩明辉陪韩母亲到了后院,待韩母歇息下,随后跟着父亲到了书房。

        父子二人,在书房的案桌前相对而坐,两人的脸上不见刚才的一丝笑容,待看茶的小厮上了茶,退下关上了书房的门。

        见韩先问严肃着脸色,盯着韩明辉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可知,自己的所为,正为我韩氏招来灭顶的灾难。”那双眼睛平素的温和消失,此时犀利地像刀锋一样扎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年轻人眼神却是毫不闪躲,直直地对上自己的父亲,脸上神色未起一丝波澜,嘴角却慢慢地勾起笑容:“孩儿听闻父亲这几日也没闲着,忙里抽闲见了不少荆州的世家大族吧。孩儿倒时好奇,您和陆世伯,卢世伯谈了些什么?”最后虽说是问句,但气定神闲的举止中分明了然的很。

        原本让韩父分外称赞,这种从容不迫风姿,此时自己对上时,看着那副眉眼平和,胸有成竹的装逼样子,让韩先问恨不得上去抽他个大嘴巴。

        韩先问冷哼了一声,两人各自没有说话。

        此时见韩明辉取了杯盏,将茶末分在了杯中,待炉上的水沸腾后,才施施然边搅动边冲了茶。一举一动充满了悠然雅静,屋内丝毫不见刚才的针锋相对的气氛。

        将煮好的茶推给了对面的父亲,在悠悠升腾的茶香中,听他话家常一般的将离家游学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听着最后提到在京都,遇见女帝的事情。

        韩明辉停顿了片刻,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令孩儿惊奇的是,陛下的样貌,到是与孩儿年幼时,在祠堂见到的一副画像十分相似。父亲难道不好奇,那画像上的人是谁吗?”

        他眼神不错地盯着,仿佛要将韩父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要收入眼底。

        却见韩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讥讽地一笑:“为父知你天性聪慧,但却别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事听听便罢,否则容易生了魔障。”

        知子莫若父,他的这个儿子自小早慧,加之容貌异样,小时候,他与父亲念叨的事未必没有让他听了去,否则少年之际,何必背着他这个父亲执着寻找先人事迹。

        别以为他不知道,韩相与□□的有关的书籍被他收了一屋,连带着年少游学,书上所记的地方也被他走了个遍。

        活了这些年,他也算了悟,不论先人如何,逝去的早已逝去,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若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不顾当下,那便是作茧自缚。

        然而却见韩明辉的神情变得恍然,似乎在回忆什么。见他最终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却十分坚定:“父亲,是真的,武帝留下的预言是真的。”

        韩先问的神色大变,他咬了咬牙不敢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对面的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见他的神色似乎一边回忆,一边艰难地开口:“是真的,我与女帝初次相见的时候,她的脸色十分震惊,虽然她声音很低,但我确定女帝对着我喊的“沉渊”二字,她还说出了我韩氏先人的名讳。之后我于陛下身当职,种种事宜更加佐证。”

        “怎们可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呢?”韩先问还是不敢置信,韩相当年留给韩氏的遗言竟是真的,这这天地间难道真的有英魂归来,来世重生之事?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父亲,你能告诉我,我真的与韩相长得很像吗?”

        许久才见韩父反应过来,见他张了张嘴唇,哑着声音再三才开口:“为父也不清楚,只是你祖父在你小时候时常念叨过,后来你稍微大了些,为父与你祖父都觉得不妥,后来便没有提及此事。后来你祖父去世时,种种原因,原本的画像便带了去。这么多年,我也渐渐忘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神色,见韩先问沉思不语,面上犹疑仍存:”虽说如此,新政的最终目的,我不必多说,你也明白。自先帝年间,皇权便逐渐凋落,如今世家的实力之大,非你我能预料,陛下现在做的,无异与虎谋皮,焉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女帝登帝后,独断专行,毫无容人之量,稍有反对便睚眦必报。为政不仁,又耽于美色,若非……已有暴/君之相。平素不显,一旦生事,便会成为世家攻讦之处。太/祖虽雄才大略,但如今依附之人,不过是清流与官场上的后起之秀,到底根基未稳。世家一旦反扑,首当其冲便会是你们这些所谓的“革新之人,前有商鞅、晁错之鉴,你还要如此之为吗?”

        韩先问见他的儿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过了一会讥笑道:“父亲说这多,只不过是作为即得利益之人,不肯放手罢了?”

        “是又如何?”韩先问挑衅道,神情傲然地看着一眼韩明辉,仿佛对着年轻人小打小闹的包容中带着轻视。

        说到底是不信自己的儿子做出的选择能高明过自己的判断。韩明辉也不恼,继续平静道:“我猜父亲现在手里,已经收到了京城谢家来信吧,想必也有些时日了吧!”

        见韩父不吭声,韩明辉了然于心自己猜的没错,云淡风轻地继续道:“父亲久居荆州,恐怕对京城的局势了解有些偏颇。谢家家主被罢相,朝堂大清洗,谢家对朝堂的控制已远不如前。若是谢家能安分蛰伏,未必不能保存。可谢家主谢明华此人眼心勃勃,如今世家的地位恐不能填饱他的肚子。”

        “父亲您熟读经史,太/祖的性子,想必清楚得很,谢家已是大祸临头,还不知收敛,简直可笑。以前种种又如何,只要陛下的帝位名正言顺,陛下的人心未失,这天下便不是他世家的天下。”

        韩先问被这话其中的隐晦的,谢家想要造反的消息,震得还未回过神,听着其子继续道。

        “我劝父亲趁早打消与谢家图谋的想法,时局潮流之下,父亲想要作壁上观,无异于痴心妄想。此次我与陛下请旨,也是存了些几分私心,想尽可能保存我韩氏族人。更何况我韩氏受□□、韩相荫庇许久,此时如若不报,如此寡恩薄情之人,日后又如何取信于陛下!”

        见他此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单递给韩父,韩先问看过已是勃然大怒,抖着手,破口大骂:“老三他敢?”

        听着韩明辉道:“父亲存着保全族人的善心,可别人却未必领情,孩儿自回荆州以来,所欲刺杀之事不知凡几,却未曾想三叔也在其列,当真痛心疾首。三叔背着父亲族人,竟造下如此孽端,若是再是置之不闻,我韩氏大祸临头,不久矣。父亲莫非是想做我韩氏的罪人?”

        字字箴言如响钟一般敲在了韩先问的心头上,久久挥散不去。

        韩明辉拿出另一份纸单,推递给韩父:“父亲好好思虑,若是想通了,便让人通知孩儿,孩儿三日后自会赴宴。”见他起身,不等韩父应声,便飘然离去。

        韩先问拿起桌上纸张,扫了一眼,见赫然正是这荆楚之地有名的世家大族。书房之中沉寂了片刻,俄而一阵大笑响起,随后听着他咬牙切齿道:“好吾儿!!!”

        这分明是要让他做局宴请荆楚的世家,断他的后路,当真是好狠的一招。

        心绪平静下来的韩父细细地回想了一番今日的谈话,才回味过来自□□重生那里自己便着了儿子的道,晓之以情,威逼利诱,当真是好手段。

        他拿着桌上的另一份纸单,脸色沉了下来,眼神越来越坚定。

        三日之后,荆楚书香大族,韩家家主韩先问宴请当地各大家族,与韩府相聚议事。黄昏日落,酒宴正酣之际,韩府被精兵包围,赴宴所有的大族一个个被单独问话,直至第三日早晨才回家中。

        至此荆州局势风云变幻,有的世家被抄家灭族,有的世家亲族分立,有的世家退地交钱了事,有的世家反而被大加表扬,更有甚者族中子弟,还被推免了京中书院的名额。

        至于那三天到底说了什么,只有当事人和韩明辉知道。保存下来的世家皆是闭口不言,互相之嫌隙可见一斑。

        至此后,豪强大族隐蔽的田地,丁户全被放出,州府大面积推行《新律》。全国各地也日渐成效。

        朝野上下表面祥和一片,底下的暗流却已是风疾浪涌,只等着一声惊雷落下,撕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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