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古墓尘中寂 孤篇月下访(三)
“住手!”
嵇昀抢上前,一把按住盖板。
“祖师爷的棺椁谁都不能动。”
李蔡赵三人交换了眼色。
李延发道:“人都死了几百年了,尸骨都化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蔡延裘恶狠狠道:“你再不松手,唐老大那边出了岔子,我们可不负责。”
赵延寿佯笑着上前,一面把嵇昀拉开。
“你这两位师兄脾气怪,别和他们来硬的。”一面向蔡李连使眼色,二人打开棺材一顿摸索。
“有了!有了!”
李延发惊叫着,胳膊从棺材里拿出时右手上已然多了一张薄薄的黄纸,赵延寿急忙抢过来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
海昏山破败的禅房内,伤重的萨迪娅仍在昏昏睡着,炉下噼噼啪啪的柴火作响。唐延忠坐在炉火旁打着哈欠,偶被溅起的火星烫到了脸,一下子惊醒。
“都这时候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想到原本五人遵照灵王的旨意设下诡计,想要赚太叔髦上当,没成想大鱼没捞到,小鱼却撞进网里来。也算是误打误撞,偏偏把个受了伤、没有还手之力的曼妙女子送到了自己的眼前。唐延忠缓缓回头,一副饿狼似的目光在萨迪娅的身体上下扫视,女人白皙水灵的肌肤,直诱得他干咽口水。
“他们干他们的活,咱也该干咱的活了。”
唐延忠颔目怪笑着张开虎躯,便要扑了上去。
萨迪娅被他沉重急速的脚步声惊醒。
“唐师兄!你要干什么!?”
她强撑着坐起身,把脚边的毯子扯到胸前挡住身体。
唐延忠一愣,随即讪笑道:“叫什么师兄呀,叫哥哥就好了嘛。”
萨迪娅正色叱道:“滚!你犯了什么疯病!当心嵇昀收拾你。”
唐延忠步步逼近,牙关咬得铮铮作响:
“你说嵇昀?嘿嘿,他都自身难保,能奈我何?”
言罢便抢上去扼住了萨迪娅的手腕。
“救命啊!嵇昀!”萨迪娅大呼求救,唐延忠越发激动:“你叫吧,叫越大声,我就越兴奋。”他身宽体胖,萨迪娅尽管死命挣扎呼喊,毕竟身姿柔弱且有伤在身,难以抵抗对方用强。
“哒哒哒!”
唐延忠撕扯间,闻到脑后有怪声,像是竹筒敲击的音色,他寻机瞥眼瞧看,却不见有何异样。
“谁?!”
停顿了片刻,怪声没再出现。
“自己吓自己”
唐延忠刚松了口气,突然“啊!”地惨叫起来。原来萨迪娅趁他分神时,随手从地上接起一段干柴,奋力往他肩头的伤口戳了进去,痛得唐延忠嗷嗷大叫。
萨迪娅趁机强撑着身子,往禅房后面跑去。
“小浪蹄子!”
唐延忠恼羞成怒,边骂着边追赶过去。不成想,绕过房柱,眼前竟被一个黑黑大大的物什挡住。
“你是谁!”
唐延忠看出那物什是个人形,只不过远较常人高大出许多,而且头脸都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连招子都瞧不见。人形怪物微微晃动,唐延忠惊诧之余连忙挥剑。
“噗通!”
怪物的脑袋即被唐延忠砍落在地。
“什么人敢在唐大爷面前装神弄鬼?!”
唐延忠微微得意,俯身去捡拾怪物头颅,未留神怪物的躯体,这时怪物忽地伸出双臂,在唐延忠兀自低下的脑袋上用力一拍,即刻颅碎脑烂,一命呜呼。
墓穴中,赵延寿看了黄纸上的文字,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老二!上面写了些什么?!”
“是不是神功的口诀!?”
李延发、蔡延裘二人争先追问。
赵延寿眉头紧成一团,甚有疑虑地答道:
“这上面倒是提到了一个‘朱垠秘籍’,可这不是什么神功口诀,是祖师爷写给儿子的遗书”
蔡延裘大失所望:“遗书呵,老东西,怎么连遗书都带进坟里!”
赵延寿摇了摇头,“怪就怪在这里,若弘祖师爷的儿子,就是本门第二任掌门,这座墓穴是他给祖师爷修葺的,把祖师留给他的遗书一并放进棺材,他是怎么想的”
李延发急不可耐:“管他那么多,遗书上怎么写的,有没有说那个什么朱垠什么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赵延寿把黄纸翻来翻去,仔细瞧看未发现其他端倪,“没有,这上面只是嘱咐他儿子,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九天教铲除,不留遗患。”
“呼——”
墓门外忽然吹进一阵风,将两处烛火都熄灭了去。
“怎么回事?快把蜡烛点着!”赵延寿朝李延发怒吼的同时,椁室内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暗黑的墓道里本来阴沉压抑,加之怪异的响动,更加使人毛骨悚然。赵延寿喊了几声,不见李延发动静,于是摸索着找到烛台,亲自把蜡烛点燃。
“啊呀妈呀!”
借助些许微弱的亮光,赵延寿被眼前的一幕吓摊在地上,嵇昀和蔡延裘循声看去,骇然失色:只见烛台旁,李延发仰着脖颈,长大着嘴,两眼猩红瞪如滚珠、双腮惨白皱如蟾皮,一动不动俨然如一具干尸。
蔡延裘壮着胆子走上前试探鼻息,发现李延发已经气绝身亡。死状骇人不由得让人担心起鬼魅作祟。
“赵师兄,是不是祖师爷生气了?!”
蔡延裘颤颤巍巍,赵延寿虽百思不解,嘴上仍然强硬:
“稳住,好好想想,哪里会有鬼怪,除非是人在作怪!”
嵇昀四下顾看,除了黑压压的石壁和两具棺椁,瞧不见任何异样,当下也是害怕,“咚咚咚”诡异寂静的时刻里,心跳声竟显得如此沉重有力。
“哒哒哒!”
怪异声又响了起来,三人听得真切,那动静正是从另一具棺材中传出来的。
“这这这”蔡延裘本来莽撞气大,此时竟也被吓得结结巴巴。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么做了亏心事的人,有风吹草动即不免会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哒哒哒——”
棺材里怪声不止,赵延寿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拉着被吓到变色的蔡延裘,步步靠近发出怪声的棺材。
“你去把盖子打开”
“我?我不去,你你去!”
“我是师兄,我命令你去!”
“师兄?活着叫你句师兄,死到临头了谁命令谁呀!”
“没用的东西”
二人互相推诿了一阵儿,赵延寿瞧向了嵇昀:“嵇师弟,你去。”
“我去?”
嵇昀微怔,赵延寿瞪直了眼:
“你去不去?!你不去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女人!”
嵇昀轻嗤了一声,悻悻地走上前,心道:
“祖师,虽然我劈开了您的墓门,但全都是被这几个歹人威逼胁迫,您老人家果真显灵的话,有错就都怪在他们几个头上好了。”
他双手扶住灵柩,深吸了一口气,将棺材盖腾地翻起开来。
“呀!”
蔡延裘微愣了下,随即发疯般大喊着冲上前,嵇昀都被他撞到了一边,蔡延裘双手握住长剑,往灵柩里死命地乱刺,点点温热的东西随着剑锋的起起落落,溅满了他的双颊。
“血!古墓中竟有鲜血?!果真是诈尸了么!”
赵延寿对墓中所见所闻不敢相信,蔡延裘因杀红了眼,神志已然不清,而就在此时,哒哒的声响又传来了,这次,声音源自三个人的头顶处。
嵇昀循声仰视,这下可是见到了发声之物的全貌,一刹那间,只觉得从头到脚凉了大半截,心跳声也要停止似的。
发声的家伙长手长脚,以玄色大氅蒙盖全身,黑压压恍如一巨型蝙蝠,静静地贴在墓顶的石壁之上。
嵇昀见到这个怪模样,不由得想起在洪州城外破屋里遇到的神秘怪物,二者简直如出一辙。
“呼——”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惊心未散,怪物已经张扬着两只大袖俯冲而下,径自朝蔡延裘头顶扑来。
蔡延裘已陷入癫狂,面对怪物反倒没了怯意,只见他挥舞长剑,海昏剑法中的钜石白沙、驯驳之驷、中必决眦、金鼓鸣籁四招有序递出。
怪物似乎不擅躲闪,被蔡延裘的长剑先后斩了左臂、右肩,又被两剑刺中当胸,可奇怪的是,怪物不吱一声,仿佛不知痛痒。
蔡延裘剑锋横扫之后回剑上撩,按照章法又要使出一招“勺药之和”。却不料怪物陡然出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长剑铮声落地,继而蔡延裘惨叫一声,右臂被怪物活生生从肩头扯断。
“是他!长着好多手的怪物!”
嵇昀见怪物被砍掉手后又生出来,确信了它和之前遇到的是同一个家伙。
蔡延裘翻倒在地,拖着残躯往后步步挪动,然而只是移动了三五步远,就忽然双目渗血、浑身抽搐不止。
赵延寿早被眼前这个形如鬼魅的家伙吓得双腿发软,见蔡延裘伤势凄惨、命在旦夕,不由得失声惊叫道:
“你你是”
怪物不待他话讲完,拾起蔡延裘丢落的长剑,倏地向赵延寿直刺而去。
“是中必决眦!”嵇昀见怪物出剑的手法,俨然是海昏十三式,心头不由得一怔。
赵延寿似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对方这一剑,于是便做出了一个叫怪物和嵇昀都始料未及的举动:只见他不躲不避,放开空门任由对方长剑刺穿自己的胸膛,而手中长剑抖动,运足气力摆出一击“云梦盘纡”,横向怪物头上削来。怪物始料未及,脑袋被瞬间斩去,掉落到了棺材里。
“呃——”
同时,赵延寿也被长剑贯通胸腔,一声惨叫过后,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怪物与三人火并,嵇昀看得心悸,正欲上前查看尸身,却发现无头尸体又忽然动了起来:
它松开插在赵延寿身体中的长剑,缓缓地把玄色大氅从身前揭开。
“啊!”
赵延寿正面见到怪物的真容,脸上一阵痉挛,紧锁的牙关里挤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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