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签
陵容正在暖阁歪着打瞌睡，窗外北风呼啸，正觉着似乎雪又要下起来的时候。
便瞧见云稚一身猩红斗篷出现在殿门口。
雪色未融，她一身猩红格外显眼夺目，陵容一眼便看见了，立刻清醒了些，随即扬起了笑脸伸手唤道。
“稚儿！”
云稚这几日风寒告了半个多月的假，虽说时常与长杨宫走动，但是她能来，总归是让陵容高兴的，尤其是女孩儿脸颊粉红，看起来似乎要比几日前精神许多了。
她拥着斗篷走进了暖阁，斗篷上绣着蛱蝶传花，镶着一圈雪白的白狐毛，她摘下了风帽，伸出手拉住了陵容的手，入手是略热的温度，陵容就势拉她坐在炕边，替她解了斗篷，又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粘上雪丝的发丝，“怎的就你自己？红柳绿杨呢？”
云稚也习惯陵容的爱抚照顾，这一蜷身倚在陵容怀里，娇娇道：“红柳被我打发留在景昌宫了，绿柳一进来便去寻漪兰，说是要探讨时新的点心。”说罢又嘟嘴娇声道，“姐姐只问他们，都不问我这一路行来累不累吗？”
陵容与她相处几个月了，自然知道这丫头是撒娇卖痴的能手，在自己面前惯会装乖卖巧，可奈何她又偏偏吃这一套，又心里爱极那张美貌小脸和那双蜜糖眼眸里全是自己的样子，便格外纵着，不由着便伸手搂着她笑道，“就你会撒娇，景昌宫和长杨宫这不过百米距离，也能累得到你的话，你才是该锻炼些了，省得不过是换季便要小病一场。”
云稚知她是这些时日担忧自己，心里更高兴，便撒着娇要吃陵容做的蜜饯金桔。
陵容被她闹得没法子，从旁边的点心匣子里拈出一颗喂给她吃。
待得二人一个喂一个吃地快吃下小半盒点心时，门口宝鹃走了进来还带来了眉庄、甄嬛还有方淳意三人，甄嬛抱着手炉才进了屋，一瞧见这暖阁炕上两个佳人黏在一起浓情蜜意地不由失笑道，“诶呦，我们来得不巧了？”
陵容一愣，立时笑道，“眉姐姐、嬛姐姐你们来了，这是……”随即看向方淳意。
“安姐姐好，我是淳儿。”方淳意笑得天真无邪，眼睛只顾着盯着小几上的点心匣子。
“淳儿好。”陵容也笑，随即对甄嬛笑道，“好一张促狭嘴，这话没得酸，难不成姐姐也想吃蜜饯金桔不成？”
眉庄刚解了披风和甄嬛坐在炕边，甄嬛伸手拉住陵容的另一只手笑道，“好呀，只是也要有佳人投喂才行。”
云稚则坐在陵容左手边，又格外窝在她怀里，见甄嬛也要来争宠，立刻拉住陵容的手不给甄嬛牵，一边还调笑道：“姐姐可别听嬛姐姐的，姐姐只许喂我吃。嬛姐姐自然有眉姐姐喂。”
这修罗场般的场景一时逗乐了眉庄，万没想到自己看戏也被拖下水的眉庄也就势搂过甄嬛道：“罢罢罢，陵容是新人在怀就忘了旧人的，我们抱团取暖吧，反正我疼你。”
说着就真要那一粒蜜饯塞给甄嬛，甄嬛哪里是真就要吃的，连连红着脸推拒。
这闹得一时大家都笑开了，云稚只顾着缩在陵容怀里的，淳儿则捧着点心匣子吃得开心看得高兴，眉庄和甄嬛笑闹在一处，陵容则搂着云稚乐不可支地只叫眉庄捉了甄嬛喂她。
几个人闹在一团，门外珠帘后则走进来崔槿汐等人，乍见这室内几人混乱一时也惊了一下，随即也笑道：“小主们可别闹了，没得叫人笑话。”
“好了好了。”总算是眉庄住了手，拢了拢衣服发鬓，笑道，“你瞧瞧人家浣碧都看不过去了。”
“好啊，明明是姐姐闹得最欢。”甄嬛气得只要戳她，眉庄灵巧一躲笑道：“可不是我，明明是你先惹了陵容和云稚，自然是你的错。”
几人正要争，便见得漪兰走了进来，众人见她进来了便知是饭做好了，一时笑道：“漪兰手脚倒快。”
陵容对他们吩咐道：“今儿都是姐妹，又年下高兴，也不必拘着礼数，大家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吃顿热饭就好。”
漪兰一一应是了。
眉庄笑道：“可不是高兴怎的，方才闹得欢还未来得及朝你道喜。”
甄嬛也笑道：“历来平步青云的也该贺一贺，今儿这般人齐全，又这般热闹，得烫一壶热热的酒，一起喝。”
“我倒不知道，嬛姐姐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等兴致。”陵容哭笑不得，“你和稚儿病中才好了些，怎么能喝酒呢？”
“我的病太医瞧过了，不过是身子虚罢了，少喝也就是了，难不成醉死在你这儿。”甄嬛笑道，“便是醉死你这儿，难不成陵容你狠心将我抛出去嘛？”
“若喝多了，只怕皇后娘娘那儿会说。”
眉庄拈了颗蜜饯喂给一旁的方淳意一边笑道：“不妨事，年下谁宫里都松散些，皇后娘娘也说年节未过各宫免了请安，你我又有何可担心的？左右也不过是在你的明瑟居里，旁人哪里会知道，便是知道，喝杯薄酒，年节高兴一下也是寻常。”
陵容说不过他们，索性也就任了他们去，只教宝鹊把新酿的桂花酒启出来，“这是新酿的桂花酒，加了些梅子，算你们有口福了，这第一口我还未尝过。”
“善哉，可见是来对了。”眉庄能饮，一时也高兴。
“只是淳儿和稚儿年纪小还是不要喝酒了。”陵容笑道，“淳儿叫人给你热一壶甜牛乳备着喝，晚上也好安枕。”
方淳意吃得嘴里满满的，脸上喜不自胜，乐滋滋地道谢。
倒是云稚不依，赖在她怀里撒娇道：“我才不要喝牛乳，姐姐能喝，我也能喝。”
陵容无奈，也只好纵了她浅酌几杯。
一时间几人围坐在暖阁里亲亲热热地也不拘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说有笑吃着饭菜，待得晚膳撤下后已是过了申时，几人却依旧还未尽兴。
屋里炭气熏暖，五个人也各自脱了几件厚衣裳，云稚穿的本就少，眼下把小袄脱了，绯红的衣衫衬得脸庞更是娇丽胜花，沈眉庄和甄嬛都穿得整齐，倒是方淳意直嚷着热，便索性把大衣裳都脱了，身上素绒绣花小夹袄，下身一件儿妆花蓝地裙，倒是十分可爱。
甄嬛笑道：“咱们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呢，既是过生辰总要热闹些才好，又赶着开春了，自然也不拘什么，大家都想想有什么好玩儿的酒令？”
沈眉庄笑道：“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要斯文些的，太热闹的也不好。”
方淳意拿着点心，赶紧说道：“酒令儿？可千万别弄个太麻烦的，文绉绉的我是不会的。”
甄嬛搂着她笑道：“那便想个通俗有趣儿的。”
跟着甄嬛来的崔槿汐插嘴道：“要不……诸位小主玩儿占花名吧。”
甄嬛一喜笑道：“这个好，我们人也不少，也不拘泥身份，都坐下来玩才好呢。”
沈眉庄低吟一声，随即点点头，也不做多说。
陵容见云稚和方淳意都无异议，便让漪兰漱玉再搬几个凳子围着围桌做成一圈儿。
绿杨拿了个金丝楠木雕的签筒，里面装着尽是沉香木花签，闻着便是细细清香。
绿杨和漱玉做令官，漱玉拿过签筒摇了一摇放在围桌当中。
绿杨拿了两个玲珑的红豆骰子来盛在盒里，摇了一摇，却是四点，正好数至眉庄。
“咦？”正捻了块核桃糖，剥着上面糖衣的眉庄一愣，随即拍了拍手先笑道，“先说好了，这可是闹着玩儿的，不许当真。”
众人立时起哄道：“谁当真了？玩儿罢了，你急什么？”
眉庄脸一红嗫嚅道：“我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随即将筒摇上一摇，小心地掣出一支来，口中念念有词道：“不知我能抽个什么？别手气那样坏。”只是刚瞧上一瞧，脸便微微一红，说道：“玩儿罢了。”
坐在眉庄身边的甄嬛赶紧抢来一看。
那玉签上画着一簇金黄怒放的菊花，旁边题着四字：“快哉南风”，又见下方镌刻一行小字，曰：“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又注：“晋陶渊明独爱菊，掣者诵陶诗一首以敬先贤，再自饮一杯。”
陵容笑道：“合该是眉姐姐得菊花的，姐姐素□□菊，先前儿皇上可是把姐姐的居所改名叫存菊堂，自然是罗含宅里香的。”
眉庄脸羞红，啐道：“你再说我可恼了。”
方淳意笑着点点头道：“惠姐姐原是配菊花的。”
眉庄霎时脸绯红一片，甄嬛忙笑着开解道：“好了，该是行注了。”
眉庄低吟一阵子，轻声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能何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吟罢，陵容微微一愣，不禁心中暗觉眉庄莫非此时便已有归隐之意？
眉庄笑了笑道：“好了，这诗也吟完了，我且自己喝了这杯酒。”笑着便喝下了杯中酒。
待饮完了酒，眉庄笑着接过骰子，轻轻一掷，却是数到了甄嬛。
甄嬛掩唇微笑，“我便我吧。”看也不看随便拔了一支，待仔细看了，却是立刻俏脸如彤云一般艳丽。
方淳意也不吃手上的芙蓉饼了，奇道：“莞姐姐没喝酒啊，怎的醉了？”
甄嬛蹙着秀眉，羞恼道：“这东西不好，说得许多混话呢。”说着就要把签放回去，这一众的人哪里肯依，赶紧上前拦住。
眉庄笑着：“你虽说不好，可总也得给我们看看才是，没得耍赖。”
甄嬛无奈，只好将花签递给眉庄，陵容离眉庄近，凑上前去一瞧，却是笑了。
原是那花签上画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粉杏花，上题着“瑶池仙品”四字，又镌刻一句小诗道：“日边红杏倚云栽。”而花签下注曰：“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饮一杯。”
眉庄看了笑了起来，“可不是贵婿呢？原是贵极了的。”
见了那签，连素来不大爱多说的云稚也点头应道：“杏者，幸也，又主贵婿。杏花可是承宠之兆。”
陵容也笑着接道：“不仅如此呢，这杏花素来主病愈，想来甄姐姐这病该好了。”
眉庄顿时喜道：“是吗？嬛儿，你缠绵病榻那么久，如今天气暖了，的确是该好了。”
甄嬛被说得脸上绯红无限，却是无法。几人一同贺了一杯，甄嬛只得被强就着手喝了一杯，大家又各自饮了一杯。
饮下一杯后，陵容见她脸色俏红，随即笑道：“说起这句旧诗，倒想起个谜语。”
甄嬛笑道：“不知是何谜题呢，倒要请教。”
陵容摆手笑道：“那里是指教呢？只是前些日子翻阅古籍时偶然见到的，谜面就是这‘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之句，倒是要打个花名呢。”
沈眉庄不由赞道：“这倒是真真好生有趣精致的谜面，不过我是不擅猜谜的，只管喝酒吃食就是了。”
方淳意笑道：“惠姐姐只管学我。”
云稚拉了拉她的衣袖，随即调侃道：“可是要学你吃得肚子滚圆，衣裳又得再做？”
霎时，众人皆笑。
笑过后，甄嬛略作思索，随即道：“我可猜着了，可是‘凌霄花’？”
陵容暗道果然还是甄嬛，点头赞道：“不错。”
眉庄思虑一下，随即拍手叫好道：“真是好谜！往常做花名的，从不论花之一字，只讲牡丹花为牡丹，却不肯将花字做出，可这谜题全重花字，可称做花卉谜题中一绝了。”
听这话陵容举杯笑道：“别的都不说，只一个‘一绝’可算是赞绝了，也是要敬一杯眉姐姐的。”
这话一出，立刻甄嬛也笑着要敬，一时间眉庄又被强压着喝了好几杯，脸色更是嫣红，一双素来端庄的俊眼微眯，连连求饶。
众人也便不闹她了，待稍稍缓了会儿酒劲儿，甄嬛便拿起骰子，一扔，却是数至浣碧那儿。
浣碧邻着方淳意，正笑着给方淳意拿了一块点心，乍一听数到了她不由一愣，随即一笑道：“到奴婢了呢。”
甄嬛点点头将签筒推到她面前，浣碧随意地捻了一支出来，便对甄嬛笑道：“小姐帮奴婢看看吧。”
甄嬛一点头，接过花签，但见签上一支昙花清蕊，上镌着一行小字‘素影虚光’，又道‘惊艳一现恨难休’，旁注着：‘同庚者陪一盏’。
“我今年十六，倒不知浣碧年龄几何？”陵容开口问道，浣碧恭敬答道：“奴婢今年十五。”
“那……在座也只有稚儿和你一个年龄呢。”我想了想道。
云稚闻言，举杯陪了一盏，随即又自顾自地吃。
“好了，浣碧你来掷吧。”浣碧绰了个十四，数到漪兰那儿。
正跟漱玉聊天的漪兰上前，抽了一支，却是脸色奇怪。
陵容笑着问道：“怎么，抽个什么呢？”
漪兰把签递给她，几人一瞧，花签上绘着一支嫩黄迎春花，题着四字‘占尽先机’，而又镌刻一句‘迎得春来非自足’。
陵容看得疑惑，心道怪哉。
甄嬛靠过来细细一瞧，随即笑道：“这签有趣。”
原是花签下注这一行小字：“先饮三杯，再唱一曲，以报春来。”
只是漪兰皱着眉答道：“奴婢不会奏曲……”
陵容则笑了，说道：“无妨，你只管先饮了酒。”
漪兰便乖乖地喝下了三杯酒，却是漪兰酒量奇好，三杯下肚，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
眉庄捻着核桃糖笑道：“这酒也喝了，陵容你该说说这曲儿怎么办了。”
陵容笑笑，低低吩咐下去。
随后不一会儿，一管玉笛便被取来。
陵容看这玄凌才赐下的白玉笛，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十分会吹，你们别取笑就好。”
甄嬛知她是谦辞，想起当日梅园一曲，不由有些失神，随又笑着捧场道：“你只管吹，我们只管听，自然都是好的。”
陵容横笛于唇边，轻轻启唇，吹起一支《玉梅令》。
『疏疏雪片。散入溪南苑。春寒锁、旧家亭馆。有玉梅几树，背立怨东风，高花未吐，暗香已远。公来领略，梅花能劝。花长好、愿公更健。便揉春为酒，翦雪作新诗，拚一日、绕花千转。』
刚吹完，一时寂然无声，待得眉庄手里的核桃落了地，她才恍惚过来，惊喜笑道，“好！好！好！”只是一时赞过好后，又似乎想不出如何继续说，又似乎是还未彻底缓过神。
待得彻底缓过来，又激赞不已：“好你个陵容！这样的笛声，只怕是真的人间哪有几回闻。”
倒是甄嬛虽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感慨赞道：“往日里只道你刺绣一道无出其右，如今看来，你又有多少工夫藏着的，还说嘴呢。”不由有些酸又有些好笑，“若是你这样的笛声也算是不十分会，竟不知还有什么人能算是好笛声。”
方淳意则呆呆道：“安姐姐的笛声吹得我都不想吃核桃糖了！”
这幅呆呆样子只教甄嬛笑了，搂着她笑道：“你看你都把淳儿惊着了，只怕是要真真体会到什么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陵容听她夸赞，一边把玉笛给了漱玉笑着坐回了座道：“不过是寻常罢了。好了，这曲也奏完了。漪兰，你接着掷。”
漪兰笑了笑接过骰子绰了个五，却是云稚。
云稚从竹筒里掣出一支，看也不看便递给了陵容，“姐姐帮我看，我对这个也不通。”
陵容接过花签，细细一看，这玉签上用朱笔绘着一丛开得极艳丽妩媚的蔷薇花，旁边题着‘红芳露重’，又镌小诗一行：“岸落蔷薇水浸莎。”
再看注解，道：“红袖添香，座中佳人，共饮一盏。”
她不禁笑了笑，道：“净芳二字便是做此解的。”
沈眉庄点头赞道：“这个好极，难得今儿她穿的艳一些，可不是红袖添香呢，原就是除了她没人配做蔷薇的。”于是大家纷纷饮酒作兴。云稚饮罢酒，便见她俏脸嫣红似抹两团霞云，艳丽不可方物，素白的手轻轻一绰，却是终于到了东家安陵容。
此时众人均已醉醺醺不知今夕何时，甄嬛和方淳意歪在软榻上嘻笑着，见是到了陵容，甄嬛撑着身子笑着道：“终于轮到陵容了，这好半天，可算是该你了。”
陵容也笑了笑捡了支一瞧。
但见玉签上用牙白色的颜料绘了支姿态正好的杨白花，她心中微微一愣，再看旁边题着四字“此身何为”，旁边镌着小诗：“坐令宫树无颜色。”
心中顿时一凛。
坐一旁的眉庄见她脸色一滞，疑惑问道：“可是抽到什么不好的了？”
这一句可算是引来了众人注意。
陵容只摇摇头，又看底下的注，上面分明写着：“得此签者，必有奇缘，祸福无门，子其慎慎，座中女子共陪一盏。”
云稚一看却是眉头蹙起，喃喃道：“这签好是深奥呢。”
甄嬛也起了兴趣，下了软榻，凑来一瞧，也是皱起了眉，随即又笑着说道：“既是玩儿的，也别太认真了，来来，喝酒就是了。”
沈眉庄亦是安抚道：“总是好的。”
方淳意不解，也不多话，只与众人一同饮了。
陵容端起酒盏放在唇边，却是一点喝的心思都没有……必有奇缘吗……
众人喝完了，又笑道：“现下只淳儿了，也不必再掷了。”
陵容点点头，把签筒让到方淳意面前，笑道：“随便抽一支瞧瞧。”
她乖巧的一点头，一手拿着点心，另一只手便随意地取了一支，对我们笑道：“别的我不懂，这是茉莉花我却认得。”
甄嬛接过花签，上前看了一眼，却是心头大惊。
别的都还好，一株小小的茉莉花旁镌着小诗：“幸有清香压九秋。”，可旁边那四个字却实在令人心中一寒，上题着：“天公簪花”。
陵容与甄嬛皆是脸色一白。天公簪花，本是为织女戴孝，这其中的意头着实不祥啊！
甄嬛安抚地对方淳意笑道：“这是好话呢。”
陵容笑着劝道：“淳儿年纪小，之前喝得不少了，这一杯就别喝酒了，只饮茶就是了。”
云稚疑惑的看了他二人一眼，却也不说话。
方淳意笑着点点头道：“安姐姐这儿的点心好吃极了，这牛乳也好喝。”
陵容笑着点点头道：“既如此，便多吃些。”说罢便让漱玉带她去小厨房里拿，她也不怀疑，只欢欢喜喜的去了。
只是刚坐下，眉庄便关切的问道：“怎么？抽到不好的么？”
甄嬛低吟一声，笑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没我们那两支好。”想了想又低低地说：“花是好的，只是那句话看了叫人刺心。”
云稚疑道：“怎么说？”
甄嬛沉吟着回答她道：“天公簪花……相传东晋女子在天公节簪花本是为……织女戴孝。”
在座的俱是脸色一变。
眉庄强笑道：“闺阁游戏罢了，别当真就是。”
各自点了点头称是，道是玩儿累了，也就让人撤下了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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