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迄今为止，叶岭只治疗了一条狗，一匹马，做了一场还没有拆线，不算手术的小手术。她依旧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乎累成了狗。

        主要是从制药到手术器械，护士，手术助理，甚至医疗废弃物的处理，从头到尾一条龙的工作，都要由她亲力亲为。

        开始的时候还行，如果要长期以往，这种方式肯定行不通，她是需要助手。

        先不说助手从哪里去找，找到助手后，她要如何养活他们？

        至于开医馆与药铺，叶岭首先否定掉了，她既不会诊脉开药方，又对药材一窍不通。

        通过病人的各种身体症状，大致能看出是何种病，不过要确诊的话，还是得靠各种影像化验报告。

        打个比方，最简单的腹痛呕吐乏力，就有多种可能，涉及到内科外科妇科。比如急性肠胃炎，心胸疾病，肠梗阻，急性胆囊炎胰腺炎，异位妊娠破裂，黄体破裂等等。

        她可以开个外科诊所，只治疗因外力引起的不严重外伤。可一般受伤的，都是穷苦老百姓，大清没有医保，高昂的手术费用，他们肯定出不起，难道要一直做慈善手术？

        她愿意，关思柏愿意，也要纳兰府长期补贴得起啊！

        叶岭没空想太多，这两天傅恒找到了几匹病死的马。没有张财帮忙，她自己累死累活独自解剖了，熬夜画了马的结构图，以及几份解剖报告。

        这天张财在余氏的陪伴下来拆线，顺道给叶岭家送来了一只新鲜的牛腿。

        大清规定不能宰杀耕牛，除了有死掉的牛，平时根本吃不到牛肉。

        张财做屠户，自然门道广，他嘿嘿笑道：“叶大夫，这头牛是摔死的，您尽管放心。先前您嘱咐过了，病死的牛，小的碰都不会碰，绝不敢送上门来。”

        得，叶岭欣慰不已，关思柏出了那么多银子，终于赚到了一只牛腿。

        傅恒与祁宏源也来了，叶岭看到傅恒，不禁暗戳戳想，他的银子出得更多，不知道张财给他送了几条腿。

        叶岭检查了张财的伤口，见恢复得很不错，满意地点头，拿着镊子说道：“有些痛，你忍一忍啊。”

        张财忙笑着说道：“叶大夫，小的不怕，您尽管动手吧。”

        叶岭喀嚓剪了下去，张财的脸抽搐着，咬牙一动不动。叶岭向来手快，很快拆掉了线，用纱布擦拭掉流出来些许的血，然后重新包了起来，说道：“痒的话一定不要去抓，要保持脸的干净，伤口不要碰到水。”

        张财连声道谢，余氏在一旁看着，跟着谢个不停。最开始做手术时见到叶岭太年轻，还余氏担忧她究竟行不行。

        等到叶岭出来告诉她手术成功，张财已经醒了时，余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这些天见到张财恢复得很好，余氏再看向叶岭的目光，就完全变了。

        叶岭与祁宏源说了拆线的要领，余氏在一旁听着，觑着空档，鼓起勇气走过去，说道：“叶大夫，小的有些事想与您说说，不知您可有空？”

        “没问题，你说吧。”叶岭看到余氏满脸的紧张与不安，手都快把衣衫揪破了，估计她要问些难以启齿的妇科问题。

        叶岭转头往屋内扫去，傅恒正看向她们，祁宏源在主动收拾器械，与张财说着话。

        叶岭暗自白了傅恒一眼，真是敏锐，哪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于是对余氏说道：“你跟我来，我们出去说。”

        余氏忙跟着叶岭到了旁边歇息的屋子，叶岭温和问道：“可是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小的没事。”余氏迟疑了下，神色黯淡了下来，说道：“是小的娘家侄女，小的娘家小侄女六妮儿生出来就是石女，哪怕再不吉利，总归是大嫂身上掉下来的肉，大嫂舍不得扔掉，就给了一口饭吃养大了。可大嫂愁得很，六妮儿是石女这件事，以前一直瞒着，六妮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迟早得相看亲事。若是传出去，那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家里其他侄儿子女们，跟着一起抬不起头。叶大夫，小的见您医术高超，像是六妮儿这种，您可能治？”

        叶岭听过石女，医学上称为阴道畸形，有重复与融合畸形，处女膜闭锁几种类型，得具体诊断之后才知道余氏说的是哪一种。

        其他症状可以动手术解决，如果遇到先天□□与子宫缺损，在以前可以阴道再造手术，现在就没办法了。

        叶岭说道：“石女是一种病，不是什么不吉利。能不能治，我要看过六妮儿才知道。”

        余氏长长舒了口气，眼眶立刻红了，腿一软就要下跪。

        叶岭忙哎了一声拉住了她：“别跪别跪，我还不能确定能治呢，要是治不好，那岂不是白高兴了。”

        “叶大夫，您不知道，大嫂因为六妮儿，熬得都不成人样了。说句不该说的话，幸亏大哥去得早，不然大嫂六妮儿都活不了。只有咱们这些做女人的，才能理解当娘的心。”余氏抹了把眼泪，觉着不妥，连连声赔了不是：“小的不该说这些，叶大夫还没成亲呢。”

        叶岭哪在意这些，笑着说道：“你明天把六妮儿带来吧。”看到余氏欲言又止的神色，叶岭补充道：“你放心，只有我给她检查，不会告诉任何人。”

        余氏松了口气，“明天我与大嫂一起带六妮儿来。”

        送走千恩万谢的张财余氏，祁宏源跟着回了太医院。叶岭留下傅恒，把整理出来的病历与图交给了他。

        傅恒打开看了，越看眼睛越亮，最后他疑惑地打量着叶岭，问道：“你可知道，就凭着你画的这副马图，就价值连城？”

        叶岭啊了声，“随便多解剖几匹马，就能画出来啊，哪能就价值连城了？要是能做出一具完整无缺的马标本，那才值钱呢。”

        比如人体标本贵得很，她以前好想拥有一具，看到价钱后，只能打消了念头。

        傅恒不知说什么才好，要是能如她所说的那般随便，疾风早就有治了。

        不过看到叶岭理所当然的样子，傅恒又笑了，以她的聪明与医术，自然认为这些再简单不过。

        “先前余氏与你说什么了？”傅恒小心整理着纸，闲闲问道。

        “病人隐私，保密。”叶岭干脆利落回答，答完后挺心虚。如果六妮儿要动手术，还是离不得他这个临时麻醉师。

        想到助手的事情，叶岭头疼起来，说道：“你先前说给我找助手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找到助手我养不起啊！”

        傅恒诧异地看向叶岭，听她说完了所有的担忧，脸上的笑容愈发浓，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岭瞪着他，不客气说道：“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要再向家里要钱？要不你出钱？咦，对了，太仆寺缺不缺兽医？太医院呢？招女御医吗？有公家出钱，我还可以在里面培养助手。要不我就干脆给有钱人家治疗猫狗，反正他们出得起钱。别的不说，我可以给猫狗绝育，就凭着这份手艺，就能赚不少钱。”

        对啊，这份工作，听起来很不错，叶岭一下打开了思路，很快从猫狗跳到了人身上去。

        “穷人没钱，可以考虑从富人身上去赚钱养助手，顺便补贴给穷人做手术。哈哈哈，富人同样要割□□，长痔疮，我可以专割包茎，割痔疮，顺带给男人绝育。”

        傅恒说不出什么表情，直直盯着叶岭，一时无语至极。

        叶岭朝傅恒挑眉，“怎么样，你有没有痔疮啥的，要不要我帮你免费割掉？”

        傅恒被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叶岭眉毛挑得老高，“十人九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你又不迂腐，我可以顺便帮你把包茎也割了。”

        傅恒咳得更厉害了，好半晌方直起身，俊脸红得几欲滴血，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胭脂。

        斜着凑上来，满脸兴致勃勃的叶岭，傅恒伸手把她推得背转过身去，无奈说道：“我没有痔疮，那个，那个不用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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