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人会在漫长寂静的夜会有多少次辗转，去反复推敲生活里经受的哀乐和寂艳，幻灭与破败。

        尽管如此复杂，贝丝也无法抗拒被乔治吸引，毫不犹豫地陷入爱情。那是来自本能的靠近，就像顺从某种召唤，自然而然地融入她的呼吸和脉血。他们此刻拥在一起呼吸交缠，熟练得仿佛这样相拥着已经渡过了百千个日夜一样。

        乔治的下巴搭在她肩头，看她拉着他的手，在微弱的烛光里无意义地玩弄和揉搓。直到贝丝玩够了，侧过脸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止了话，翻过身体来与他面对面。

        随着她的起伏，被子垂落在她腰间，露出山峦似起伏的峰线，白得几乎流光溢彩起来。

        等挤出一股风后，她在他怀里重新找了个位置。

        “我有问题要问你。”贝丝扬起脸，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喉结，她一直觉得那里很性感。

        “任何问题，我知无不言。”他倒是没拨开她的手。

        贝丝没有犹豫地出口：“第一次试镜那天，我看到了，你手心的戒指。”她的手钻进被子，贴上他的胸膛，“我很确定，那是一副对戒，它们的主人是谁？”

        “是我的，但我向你保证，那枚女戒没有其他主人。”

        “你的心跳变快了。”她的声音有一种剥离主体的冷静。

        乔治怎么能不紧张，他无法把真相在此时全盘托出，但他也不能说谎，这是他对贝丝的承诺。

        他顿了顿，像下定决心坦白某件大事一样说：“贝丝，它属于你。”

        贝丝惊得退出乔治的怀抱，“什么意思？”

        但乔治的回答只能到这里，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陈述，他既没有解释清楚，也没有撒谎，其中意思可以任由贝丝理解，就算她理解错误也没关系，乔治有信心重新为她戴上戒指。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不不不，这太快了！乔治，我很年轻，我的意思是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下的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我没有做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准备，你能理解我吗？”贝丝有些着急，她以为乔治想向自己求婚。

        “放轻松！我明白，我理解的！贝丝，你值得拥有更大的舞台，我希望我们之前的感情不会束缚你的发展。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乔治安抚着她。

        贝丝听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愧，“抱歉！我希望我的话没有伤害到你，但我必须承认，我是这样想的。”但她还是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有一天这两者之间发生了冲突，我不能保证我的选择。”

        “乖女孩，你是对的，你有权利为自己的未来做任何决定，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或难过。但同时我也坚定着，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如果真的产生了冲突，我一定会克服自己解决它，我并不希望你来承受这种痛苦与烦恼，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可以吗？”

        他对他们之间才擦出的爱情火花抱有如此大的期望与笃定，但一切顾虑在这段话面前都显得幼稚而可笑。乔治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选择，贝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通过吻来传达自己的感谢和惊喜。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对于乔治的吸引力有多大，尤其是寸缕不挂地在他怀里，微醺似的面颊带着笑意，睫毛颤啊颤，姿态犹如被献祭的圣女，全部落进他眼里。

        乔治控制着呼吸，圈住她作乱的手。贝丝喘着吻了吻他的下唇，试探又疑惑地抬抬眉。

        “乖，今晚到这里，如果你明天不想错过台词训练的话——”

        “好吧！”

        “”

        贝丝果断的取舍让乔治有些牙痒痒，他深呼一口气，掖好被角，但贝丝并不打算睡觉，她还记着之前乔治给自己的册子呢。

        “所以这上面写的都是工作安排？”贝丝皱起鼻子，她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但不代表着这种时候会想和爱人聊工作！

        乔治早就猜到她不喜欢这样井井有条的日程安排，低笑着哄她；“那你看看这里。”他指的是每天日常学习和行程以外的空档，“你可以把它当作约会指南。”

        贝丝本就没仔细看内容，被他这样一说，她才注意到杂志拍摄和进组的时间都定了下来。

        “12月8号？那不就是三天之后？”说完，贝丝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自从她来到好莱坞，惊喜和惊讶几乎是日常便饭了。这么一想，她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也许是在短短一月余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才会这样觉得。以前在大马剧场，她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了，每一天过得像粘贴复制一样，毫无波澜和惊喜。

        “我爱好莱坞！”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乔治笑着理顺她的头发，“伦敦呢？”

        “我会怀念的。”贝丝只能这样说，她再也不想回到那里了。“我记得你也来自伦敦，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她看着乔治的耳朵，想摸摸它，却害怕冒犯到他。

        乔治当然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他拉起贝丝的手亲吻了下，指了指耳朵说：“我在战争中失去了它。”

        “我记得。”贝丝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

        “同时，我也失去了我的孪生兄弟。”乔治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赢得了胜利。”

        “我很抱歉——”

        乔治重新拥住她，“没关系，我现在觉得，能时不时这样如常地提起他也不错。”

        “和我讲讲他吧。”

        他该怎么说呢，弗雷德是他身体的另一半，要回答这么问题，就像被问到人们如何评价自己一样困难。但乔治还是尽量避开关于魔法的一切，讲了很多他和弗雷德的精彩恶作剧。

        贝丝的笑声冲淡了他的哀郁，“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非常有趣的人！”

        “是的，我一直没对他说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恶作剧大师。”也是最棒的哥哥。

        “他会听到的，他的灵魂与我们同在。”

        乔治理解她的安慰，但遗憾地想，弗雷德的灵魂和肉身都已陨灭，他和弗雷德应该早一点为自己制作画像的，这样在他们已故之后，亲友还有画像可以聊以慰寂。

        “战争太残酷了。”贝丝知道这话很幼稚，但她忍不住叹气。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对死亡怀有浪漫幻想的人有多该死。有时候乔治穿过思绪回到大战那晚，不断地叩问与分析，想起伏地魔因此对永生痴迷，而令无数巫师遭遇荒谬的苦难。

        也因此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死亡其实并不具备偶然性，弗雷德被混乱的咒语击中之前，那个咒语并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与此同时，有人也会在混乱之中死于同院师生之手。

        但没有人会去抱怨和后悔，因为参与这场战争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他们抗衡的是伏地魔，亦是死亡的信念。这是伏地魔到死都不明白的事情，他从出生到终结，都活在自己建立的谎言之中。

        乔治无法预知任何人的死亡，连最厉害的先知都不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此后活着的每一天，他都会尽力去守护家人。

        他低头，贝丝已悄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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