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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冷吃兔


第49章

        章北庭摇了摇头道:“钱掌柜,  你这鼻子……”

        他本来想用一个小动物比喻的,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这是有福气的鼻子,”钱良才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接着又追问道,  “还没说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呢?”

        食肆里残留的这股香味,  辣椒酱用的是章北庭秘制的那种,  混合着新鲜辣椒的鲜辣,  他深呼吸了两下就分辨出来了,  但肉香却是陌生中又带着点隐约的熟悉,他敢肯定,  不是食肆里卖过的任何吃食,  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何物。

        章北庭道:“以前书院的同窗猎到几只野兔,拿来食肆我做着大家一起吃了。”

        “可惜了。”钱良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是章北庭的东西,  他就算赶上了也不好蹭吃。

        不过遗憾完,他很快就抓住章北庭话里的另一个重点,道:“我下回买到了野兔,也拿食肆来,  你帮我像今日那般炒了,行吗?”

        残留的味道都这么香了,  吃起来不知道得有多香。

        章北庭笑着跟宋宴卿对视了一眼。

        钱良才见他没有立刻答应,  瞬间紧张了起来,  “不行吗?”

        在他的印象里,所有来食肆吃饭的客人里,  他应该是跟章北庭夫夫二人关系最好的才对,  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昔日同窗,  章北庭给他们做了好吃的兔子,  居然不给自己做?

        “只要不是中午忙不过来的时候,其余时间你随时都可以来。”章北庭失笑道。

        钱良才闻言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就说嘛,他经营了这么久的关系,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超越。

        结果惊喜远不止他想的这些。

        章北庭道:“鲜锅兔吃完了,上午做的冷吃兔还有一些,钱掌柜要不要尝尝?”

        这是不需要问的问题。

        在他开口的时候,宋宴卿就转身去灶房,用食盒装了一碗冷吃兔出来。

        这些是打算让钱良才带回家吃的。

        结果钱良才一拿到手,就没忍住打开食盒,棕红色的兔肉被红油浸润,色泽鲜艳诱人。

        钱良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从旁边桌子上的筷筒里抽了双筷子出来,夹起一块蚕豆大小的兔肉丁送进嘴里,预料中的椒香麻辣快速在唇舌间扩散,兔肉香辣入味,微干的口感越嚼越香,连细碎的骨头他都不舍得吐出来。

        连吃了三块,钱良才才不舍地放下筷子。

        碗里的兔肉不多,他得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晚上还可以跟夫人喝个小酒。

        章北庭看他嘴里一直含着块骨头不舍得吐出来,笑着问:“还有几个麻辣兔头,钱掌柜要不要也带两个回去?”

        兔头一共才六个,但先前吃饭有四个人,一人只能分到一个半,根本不过瘾。

        而且萧万青跟周鸿文吃东西不像钱良才这样野,平时来食肆吃饭,若是点了鸡鸭这类家禽,都要求碗里不能看到头跟脚。

        章北庭怕麻辣兔头端出来会吓到他们,便干脆扣了下来。

        钱良才以前也没吃过兔头,但是章北庭做的,他很愿意尝试。

        于是章北庭又给他拿了两个兔头。

        晚上钱良才回家尝过之后,十分庆幸没有拒接,也更加坚定要做跟章北庭关系最好的食客。

        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钱良才拎着食盒,心满意足地跟章北庭和宋宴卿道了谢。

        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章北庭跟宋宴卿也才想起,钱良才今晚进食肆的第一句话,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

        钱良才放下食盒,重新在凳子上坐下道:“我昨日去衙门交市肆门摊税,听人说长阳街那边有个两层的布庄要出售,你们食肆不是地方不够吗,明日可以早点过去看看。”

        章北庭有些心动,但是想到他们现在手里的钱,又心动不起来了。

        就算把食肆抵押出去,加上家里所有的钱,也远不够买长阳街两层楼的铺子。

        “我听说那人是买到了更好的铺子,才转卖现在的,你们过去看看,要是合适先问问能不能租,若是不能再谈买卖也不迟,”钱良才拍了拍章北庭的肩膀道:“钱不够可以跟我或者你嫂子说,要找个合适的铺子不容易。”

        认识这么久,钱良才不仅相信章北庭跟宋宴卿的人品,也很相信两人赚钱的能力。

        千八百两银子而已,即便在这个小食肆里,两人估计不用一年就能赚到。

        如果换个更大的地方,相信只会更快。

        “多谢,明日上午我们就去看。”章北庭认真地道了谢,没有拒绝钱良才借钱的说法。

        毕竟确实如钱良才所说的那般,大靖经济稳定,云阳城变卖铺子宅子的人并不多,想要买到合适的铺子很不容易。

        “那我先回去了,”钱良才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还在食盒里,“铺子叫锦绣布庄,长阳街的铺子租卖都不愁,你们明天早点过去。”

        “记住了。”

        章北庭跟宋宴卿笑着送他出门。

        第二天上午,章北庭跟宋宴卿安排好食肆的事情,就赶去了长阳街。

        钱良才说的锦绣布庄在长阳街正街,连着几间铺子都是成衣铺子或者胭脂水粉类的铺子,锦绣布庄也在中间,很好找。

        布庄还在营业,章北庭跟宋宴卿一进去,伙计飞速打量了他们一眼后,上前招呼道:“两位客人需要些什么?”

        今天要来看铺子,两人都换下了平日在食肆里穿的粗布青衣,章北庭穿了一身松花绿的交领长袍,看着俊美又沉稳。

        宋宴卿穿的衣裳款式跟章北庭一样,不过是浅绿色的,交领处露出一点白色中衣跟浅湖蓝内搭的领子,头发一半用银簪固定,一半披在身后,更加突出他温润柔和的气质。

        两人都长得高,还都好看。

        随着伙计的招呼,不少正在挑东西年轻姑娘跟哥儿转过头看到后,立马推了推同行的人,示意快看。

        章北庭扫了眼还在挑东西的客人,小声道:“我听人说,贵布庄的铺面要转卖。”

        伙计闻言又看了两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掌柜的在楼上,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在楼梯上,章北庭又扫了眼一楼铺子的格局。

        布庄的大小约莫是他们食肆的两倍左右,应该能摆下十来张桌子。

        二楼跟一楼一样大,临街的那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排窗户,采光极好,其余三面靠墙的地方是陈列架,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

        一掌柜模样的人跟在三个年轻女子身后,介绍着架子上的各式布料。

        宋宴卿站在楼梯口,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章北庭小声问。

        宋宴卿:“中间那人的背影看着有点像宋宴婉。”

        只是这人一身粉紫色锦衣,头戴金钗,跟宋宴婉喜欢的娇嫩打扮相差甚远。

        伙计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掌柜模样的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掌柜的,有人来看铺子。”

        原本正在认真看着布料的女子听到这话,不悦地拔高声音问道:“你这铺子要卖了?”

        “老朽前几日在玉溪街买了间更大的铺子,管不过来,才想把这间卖出去,以后专心经营那间。”掌柜的立刻解释道。

        今日这人可是贵客,而贵客,都不会喜欢去即将转卖的铺子里买东西,因为一旦转卖铺子,铺子里的很多东西都会贱卖,贵客会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身价。

        女子闻言这才没说什么,却也停下了挑东西的动作,淡淡地道:“算了,等你们在玉溪街的铺子开张了我再去看吧。”

        她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转身时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章北庭跟宋宴卿,又停下脚步。

        “二少夫人?”女子身后两个丫鬟模样的人不明白女子为何停下,小声问道。

        女子看着章北庭跟宋宴卿,神色十分复杂。

        这两人,跟她印象中的模样都很不一样。

        章北庭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里,有一种如松如竹的气质,挺拔、沉稳,看起来不好接近。

        若不是旁边站着宋宴卿,她不可能把这人跟当日在宋家蛮横无赖让爹娘赔聘礼的人联系在一起。

        宋宴卿也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

        不过短短几月,宋宴卿看起来变了许多,面上比以前稍微圆润了一些,也白了许多,看起来更好看了。

        她们母女一直知道宋宴卿长得好看,只是在宋家,宋宴卿一直穿着粗布衣裳,面色也是蜡黄消瘦,很少有人发觉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宋宴卿以前在宋家,说话做事都习惯低着头。

        现在他站在章北庭的身边,腰背挺得笔直,神色放松,唇角带笑,看起来自信又从容。

        即便看到她,也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不知道为何,她心底突然就冒出一股压不住的情绪,看向旁边低着头的伙计,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要来看铺子的人?”

        伙计突然被提问,愣了一下,赶紧弯腰回道:“就是这两位。”

        掌柜的意识到什么,问:“少夫人跟这两位认识?”

        “何止是认识,这两位啊……”宋宴婉笑着道,“我劝你还是别费时间跟他们啰嗦比较好,他们不可能买得起你这铺子。”

        她七岁时,爹娘就教她打算盘看账本,等到及笄,她算账就比娘还厉害了。

        她知道章北庭跟宋宴卿开了间食肆,她曾经计算过,那样一间小小的食肆,就算生意再好,食客再多,一月顶多也就赚个十几两罢了。

        这不是无凭猜测,而是按照她们自家酒楼的利润算的。

        食肆不过开了两月有余,能赚到几个钱?

        就算加上从宋家拿走的那六十六两,这两人所有的身家也绝不超过一百两,连南街开食肆的铺子都买不起,又怎么可能买得起长阳街这种两层的大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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