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一箭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大千营地的圣阳身体突然僵硬在了原地。
咚咚。
心脏跳动声在他的耳边无比清晰地响起，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爬上了他的身体，从心脏到灵魂，全部都被冻结起来，一双巨大的鎏金色的眼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灵魂，让他的一切都变得无所遁形。
他缓缓转过身，第一眼就见到了那站在高塔之上，挽弓搭箭的白衣少年。
那一刻，从那根还没有射出的箭矢之上，他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那是一种仿佛能够直达本质，将他的全部都彻底抹杀掉，绝绝对对的死亡威胁。
躲开它，必须要躲开它！
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都在不断地这样告诉他，那声音在嘶吼，在咆哮，歇斯底里地让他想要逃走。
于是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这周围的空间上扫视，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这么去构思躲开这一箭的方案，可直觉都在告诉他，这一箭，你躲不开。
突然，一道语气平淡的声音在圣阳耳边清晰响起。
“礼物。”
高塔之上，应白夜轻轻开口，随即，捏着箭矢的手指缓缓松开。
箭矢脱弦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的前奏，这天空之上骤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冰蓝色的箭矢犹如划破苍穹的流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着域外邪族的天骄冲了过去。
“滚开！”
见到那直直冲向他的箭矢，圣阳怒吼一声，身后一团团烈阳猛地燃起。
那一刻，天空之上的温度骤然升腾，一片片火海连绵翻涌，那火海就像是一道道阻碍拦在了冰晶箭矢的身前，一瞬间，炎魔从火海当中跃出，火山在火海当中拔地而起，金色的雷霆，黑色的血鸟，紫色的刀剑，只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圣阳就祭出了无数道神术，想要将这道冰晶箭矢拦在半空当中。
火海当中这浩大的声势不光震惊了下面大千世界阵营的天骄，就连域外邪族这边的天骄也被惊到了。
毫无疑问，面对这根冰晶箭矢，圣阳选择了火力全开，一点留手的打算都没有。
这一个个术法就如同暴雨一般砸下，这要是放在一般的时候，足以奠定一场对决的胜负。
可就在冰晶箭矢触碰到那火海当中招式的一瞬间，它的身体居然猛地虚化，从这些招式当中一一穿过。
箭矢冲进火海，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受到半分阻碍，仍旧速度不变地朝着圣阳冲了过去。
“定！”
圣阳的声音空灵般威严响起。
他的声音在这半空当中回荡，顷刻间，一道身形庞大的暗金色光影缓缓在他的身后浮现，那身影睁着四只眼睛，一出现就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着箭矢这边盖了过来。
圣魔族秘术，邪神圣躯。
面对这仿佛能够撑破天地的一招，应白夜站在高塔之上目光没有半点波动，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箭矢所在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手掌猛地盖下，可就在距离那冰晶箭矢只有几毫米的时候，这暗金色的手掌突然从指尖位置出现了崩解。
那崩解的速度很慢但却肉眼可见。
圣阳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浓浓的震惊，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邪神圣躯体直接化为黑色的雾气在原地消散。
此时此刻，这冰晶箭矢已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圣阳双手飞快结印。
他身后的十一颗烈阳突然就从他背后冲出，来到了他的身前，圣阳手中印记变化，那十一颗黑色的烈阳骤然胀大，身形大小就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它们围成一个圆圈，一个法阵骤然成型。
在那法阵中心，还有着他们圣魔族一族的图腾印记。
圣阳手掌一握，那图腾之上霎那间雷电翻涌，雷火之下，仿佛自带一种能够毁天灭地的威势。
圣魔族秘术，九十九万雷炎圣图腾。
出了这一招之后，圣阳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冰晶箭矢如约而至，同一时间，在那箭矢周身，仿佛有着轻微的水流声响起，这一刻，箭矢的气息变得无比锋锐，一条晶莹剔透的绝美河流就像是穿越时空而来，那河流与九十九万雷炎圣图腾碰撞在一起。
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只是一个呼吸，那九十九万雷炎圣图腾猛地裂开。
圣言此刻怒瞪圆睁，他压着喉咙怒吼一声，右手之上覆盖邪气猛地伸出。
既然招式没用，那就用单纯的肉身将这箭矢给拦下来！
他一把抓住那冰晶箭矢的箭头，可就是这么一触碰，他的整个身体包括灵魂同时一震，一瞬间，他心里突然就生出了极为不妙的预感，还没等他完全明白这预感的内容，紧接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之上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痛。
咔嚓。
这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就像是周围的现实全部扭曲了一般，圣阳的手臂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被生生扭断，圣阳紧咬着牙，完全无视那从皮肤当中爆出的血液，刚想要用力，结果就发现他的半边身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然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这寒气极为诡异，那股寒意直冲灵魂不说，而且还能够不断地吞噬他的邪气无限滋生扩散。
而同一时间，他突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握住箭矢的那只手正在一点一点的干瘪下来，他手臂的血气在一点一点地被箭矢吞噬。
这种感觉……
会死！
绝对会死！
不行，他可是圣魔族未来的王。
他绝对不能倒在这个地方！
“滚啊啊啊啊！”
圣阳突然怒吼一声，他的眉心处一个金色的印记骤然浮现，下一秒，暗金色的雷炎直接覆盖他的全身，一瞬间，他全身上下均被黑炎给笼罩在内。
冰层在一点一点的消融。
嘭——
他手掌猛地一握，那根冰晶箭矢被顷刻间捏碎。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溢血，鼻孔溢血，耳朵溢血，嘴角更是不断地有血流了下来。
“公子！”
他旁边域外邪族的天骄刚反应过来，就想要冲向他，结果就被他抬手拦住。
黑色与金色交织的雷炎从他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散去，他能够特别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寿命有了一个断崖式的减低。
圣阳咳着血，冷冷地注视着那道站在高塔之上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少年。
这一箭，让人太过于惊骇。
两个人就这样遥遥相望，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两人的目光交织，一个幽邃平静如同寒潭，一个狂暴愤怒如同雷山火海。
突然，圣阳看到了应白夜无声张口，吐出了两个字。
那一刻，他眼眸猛地张大，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直接抬手，给身后的人一个撤退的手势，然后直接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方离去。
最后的最后，他忍不住回过头，想要将应白夜这张脸给深深刻在脑海当中。
但是却发现，应白夜脸上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两个字骤然又涌上了圣阳的脑海。
“假货。”
……
“这礼物送错人了。”
应白夜手腕锁灵链悄然闪过，他手中的冰弓缓缓消散，将目光从离开的圣阳身上收回，他喃喃自语道。
圣阳确实不弱，但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这个域外邪族天骄的王，貌似是有那么一丢丢水分在内的。
至少，绝对没有那个真货更加能够让他兴奋一些。
“啧，这十天下来准备的礼物算是浪费掉了。”
应白夜咂咂嘴，对此有些不爽。
那根冰晶箭矢打造起来麻烦极了，不光是用他的寒气不断地灌入来打造且稳定躯体，他还在灵溪的指导下一步步熟悉了铭刻灵力纹路的技术，将自己的一些手段一股脑地给塞了进去。
这技术一般只会用在打造灵器时，需要铭刻灵阵的时候使用，灵溪不愧是灵阵方面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在这方面的水平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手把手的教导下，这才让他这个门外汉在这十天的时间内把这份“礼物”给完成。
可惜了，没送给他一开始想送给的人，想想就难受。
“算了，总会有见到的时候。”
应白夜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下高塔之上的新鲜空气。
想想下面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被血腥味给包裹了，他也就不着急下塔去了。
六十九具尸体，足够这些人想清楚接下来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场试炼了吧。
他不能说孔文山这段时间做的都是无用之功，但他还是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案，都没有现在这样来得更加直接一些。
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不少都是这些人的亲朋好友。
见到这样的一副画面，应该足以让这些人感觉到满满的震撼了吧。
震撼过后就是觉悟，到了那个时候，这试炼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开始了。
“我有些没搞懂，你应该并不在乎这场试炼的胜负，更不会关心那群天骄团结不团结。”
就在这个时候，冰羽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作为这世界上最了解应白夜的几个人之一，冰羽明显对此很有发言权。
“也许，我是想做个好人？”
“？？？”
“别闹，这玩笑不好笑。”
虽然应白夜不能说是个坏人，但要说是好人的话……
这话冰羽实在是昧着良心说不出来。
这个人，就算是有一天生出来想要颠覆整个大千世界的想法冰羽都不会觉得意外。
“冰羽你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应白夜瘪瘪嘴，可惜这个时候周围没有人在，若不然让其他见到他这副表情，怕不是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这绝对不会是应白夜能做出来的表情。
事实上，能见到这样表情的人即便是放眼整个大千世界那都是凤毛麟角。
这也就是冰羽了，毕竟是陪着应白夜时间最长的人，比起这个，就算是灵溪都要甘拜下风。
“因为很有意思啊。”
应白夜眯着眼睛，看向了前面的试炼战场。
他伸出手，就像是在覆盖什么东西一样。
“我就算是再无聊，也没有一个人面对那近千号人的想法，总要有人帮我拦住那些只会聒噪的家伙，只有这样，才不会打扰到了我和某个家伙之间的游戏。”
“游戏？”
“对，游戏。”
应白夜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有些炙热起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衍天经就像是在提醒我，在这片战场当中，有着一个我总要去面对的家伙，那人，会很有趣。”
“他是谁？”
“我不知道具体答案，但我应该是猜到了一些。”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衍天经的反应太强烈了，这样的强烈让他不得不把这种感觉和衍天教联系在一起。
然后，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有关司青鱼的事情。
衍天教之所以会被称为邪教，就是因为那一套献祭情绪，达成后天完全理性的独门修炼方式。
但，这套修炼方式的源头能追溯到什么地方这件事很少会有人知道。
上古时期，司青鱼为了在争夺两界气运的战争当中稳住天平，所以这才首次创造动用了这样的方法。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争夺，那域外邪族那边，参与这场斗争的又是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应白夜仿佛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应白夜放下手，由衷地祈祷道。
“我会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出招。”
来挑战他吧，只有这样，这场试炼才会足够让他觉得满足。
要不然的话，接下来的半年真的会十分的索然无味。
“你躲在这里干嘛？”
就在这个时候，彩潇的声音在他的旁边响起。
应白夜回过身看向她：“有事？”
“孔文山召集开会，特地让我来请你。”
这个“请”字说的居然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走吧，带路。”
应白夜转过身，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高塔之上，朝着下面聚集起来的那一小群人走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此刻的同一时间，在域外邪族的营地当中，一双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眼眸一闪一暗，似有所感地看着大千世界营地所在的方向。
“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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