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舟
卧室的门被锁了。
顾家的房门跟碧水湾的不太一样，内外都可以锁，强行打开会触发手机上的警报。
云齐有些意外，咬牙小心地翻找钥匙。
十来分钟后，云齐从顾青山掉落在床底下的睡裤口袋里找到了房间钥匙，他慢慢掏出来，中途还看了顾青山几眼确定他还在睡。
钥匙插进门锁里，开始轻轻转动——
“宝宝，”顾青山带笑的声音响起，“你干嘛呢？”
云齐手一抖，缓缓扭头看向顾青山。
后者半倚在床头朝他挑了个眉。
云齐干笑，“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顾青山说，“现在就可以跑个五公里。”
“啊，那你的身体真好啊。”
顾青山脸色一变，“过来。”
云齐拉着脸走了过去，“青山哥哥……”
“坐好。”顾青山淡声说。
云齐“噗通”一声跪坐在床上。
安排好云齐之后顾青山就不再理会他，默默下床穿衣服。六舟不冷不热温度正好，顾青山就只穿了件卫衣，再在外面搭一件白色的棉服。
进洗手间之前顾青山无声地看了云齐一眼，后者拘谨地摇头。
顾青山还算满意，冷哼了一声关上浴室门。
里面响起一阵水声，云齐腰一垮倒在床上，脸贴着床单蹭了蹭，满脸愁容。
他完了，他被发现了。
在他的意识里，六舟对人类没有任何善意，纵使顾青山万般开导，他还是对自己的族人不甚放心。
他一丝一毫也不敢拿顾青山冒险。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下来，两秒后，顾青山走了出来。
他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刘海全部梳上去，整张脸完全露出来。他长得本来就偏向浓颜系，如画的眉目因为沉下来的脸色而显得有些凌厉，嘴角拉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说说吧，”顾青山用舌尖顶了顶腮肉，“刚才想干嘛？”
“想自己走。”云齐乖乖说。
“那我呢？”顾青山问。
“我打算到了结界入口时再给阿姨打电话，就说家里突然有人病了，我回去探亲，再带着你就显得有些不太在意你不正式，所以……”云齐小心翼翼地抬眼，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想重新找个好日子再带你去见我妈妈。”
顾青山冷笑一声。
云齐连忙继续，“到时我就把我妈妈带来这里了，你随时都可以去见她……青山哥哥，我真的不想你出意外。”
“我不会，”顾青山瞪他，“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边，你要是不在我就呆在你家里哪都不去。”
“可万一他们用强的怎么办？我怕我拦不住他们。”云齐说的有些急切。
“云齐，你长那么大，跟六舟人打过几次交道？”顾青山皱眉问。
“我早产身体差，再加上我妈妈因为那件事和族人起了嫌隙，我其实……”云齐顿了顿，又垂下眼眸低声说，“我其实没和他们有过什么往来。”
顾青山心脏一紧，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憋闷，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能耐着性子跟云齐好好说，非要吓唬他。他上前搂住云齐亲了一口，“我们低调地去，到了六舟之后我哪里也不去，就安心在家待着，等弄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会变虚弱后就回来，以后再也跟六舟没关系了，好不好？”
云齐没啃声。
顾青山把他搂得更紧，“乖云齐，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云齐叹口气，终于同意了。
临近十点，两人在白薇殷切的嘱托下出了门。
他们先是驱车绕路到碧水湾拿东西，随后又开往遇医大，来到两人第一次遇见的那座梁式桥。
“这里？”顾青山挑眉问。
“是，”云齐小心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带着顾青山来到某个钓鱼台，弯腰拿掉脚上带着的链子递给顾青山，“你拿着。”
“干什么的？”顾青山没接，怕是些什么保命之类的东西。
“里面有我的血，”云齐说，“这样你才可以进结界。”
顾青山点点头，接了过来戴在了手上。
云齐舔舔唇，“你也可以戴在脚上的。”
“怎么了，”顾青山一笑，“戴链子的脚我都亲过，何况是它。”
云齐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们走吧。”
顾青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待在水下的滋味说实话不太好受，顾青山只是个普通人，又不会游泳，水刚一没过胸口他就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觉得周身突然放松，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快要飞起来了。
“到了。”云齐轻声说。
顾青山心脏一颠，缓缓睁开眼。
和想象中的灰蒙暗淡不同，六舟出乎意外的美，就连天空都比遇城的澄净，碧蓝如洗，上面挂着丝丝缕缕的云。
眼前是草地和鲜花，小路上铺满了圆润的石块，一直通往居住点。
小动物倒是和普通大陆上的一样，小兔子小青蛙，不怕人的活蹦乱跳。
云齐家在一处小坡上，屋子是竹子搭的，上面盖了茅草，屋后有条小河，很窄，河面上三三两两立着几株莲花，间或有水鸟飞过，一片和谐安宁的景象。
像世外桃源。
顾青山实在想象不出生活在这里的六舟人是怎么冷血冷情的。
两人进屋后没看见云齐的母亲，云齐就自己招呼顾青山坐下，桌子上的茶壶里有茶水，他又给顾青山倒了点儿。
“你妈妈呢？”顾青山问。
“这个点她应该在后院摘水果。”云齐站在他旁边说。
“你家还有果树呢？”顾青山笑问。
“嗯，”云齐抿唇，看上去十分乖巧，“这个小山头的范围全都是我们家。”
“整个小山头都是啊？”顾青山搂住他的腰，笑眯眯地抬头看他，“山大王啊我们云齐。”
云齐捧住他的脸，拇指划过他的脸颊，“厉害吧？”
“嗯，”顾青山宠溺地闭上眼笑着点头，“超级厉害了。”
云齐舔舔唇，慢慢低头想吻他，顾青山配合着没睁开，嘴巴微微张开一点……
“小齐？”一道温柔中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云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来人，神色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妈妈。”
云初望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顾青山连忙松开握着云齐细腰的手，站了起来，“阿姨好。”
云初望皱眉，“你是？”
“我叫江望青，”江望青站起来说，“是云齐的男朋友。”
“男朋友？”云初望歪过脑袋，“人类吗？”
“是。”顾青山说。
“你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云初望问云齐。
“是。”云齐说。
云初望沉默一会，随后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明媚的样子和云齐一样好看，“回来多久了？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顾青山连忙说：“阿姨不用麻烦了，我来吧。”
云初望说：“我来吧，给你做些六舟的特色菜。”
不大会儿功夫，云初望端着一个大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个白瓷盘，旁边还有三个盛着米饭的小巧瓷碗。
菜色很清淡，有些微甜，很合顾青山的口味。
云初望看着顾青山不免会想到云齐的父亲，午餐吃着吃着就伤感起来，云齐放下筷子，“妈妈，你怎么了？”
“没，”云初望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说话温温柔柔，“你在人类世界开心吗？”
“很开心，”云齐说，“青山哥哥对我也很好，还有他的爸爸妈妈……”
“你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了？”云初望惊讶道。
“是。”云齐点头，样子有些腼腆。
云初望对顾青山更满意了。
“对了阿姨，”顾青山说，“云齐在我们那身体一直不好，总是发热，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发热？”云初望一愣，“是不是病了？”
云齐和顾青山对视一眼。
云初望补充，“我们六舟人虽然和你们人类长相相似，但身体实质还是不一样，小齐是不是不适应那里的生活？”
说着，她伸手探上云齐的额头。手腕上两片云纹露出来，比云齐的还要耀眼。
“我不知道，”云齐说，任由云初望来回抚摸自己的脸，“但只是发热，其他的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我知道了，”云初望眉头紧皱，“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你去找族长。”
“那青山哥哥……”
“他就留在家里，”知子莫若母，云初望知道云齐的顾虑，“在家里不会有事的。”
顾青山微微挑眉，“好。”
午饭过后两人就被云初望催着去休息，顾青山拉着行李箱进屋，眼睁睁看着云齐锁了门。
“你锁门干嘛？”顾青山问。
“你说呢？”云齐哼了哼，“你昨晚什么时候锁的门？”
“我洗完澡。”顾青山说。
昨晚云齐把顾青山折腾得够呛，完事后一点都不想动，云齐只能伺候着顾青山洗澡上床，然后再自己去洗澡。
顾青山就是那个时候锁了门。
“我来都来了，”顾青山说，“你总不能再把我赶回去吧？”
“不会，”云齐叹气，“算了，睡吧，我明天跟我妈妈去族长那里，你乖乖在家等我。”
顾青山一笑，“好。”
云齐房间的窗户特别大，把屋外的景色尽收眼底，窗台外有一片篱笆地，里面种满了花。
“怪不得那么喜欢花，”顾青山说，“就是个小花童。”
“我们走的时候把这些花也带走吧？”云齐叹气，眼中有些不舍，“我从小养到大的。”
“从小就只养花？”顾青山问。
“嗯。”云齐点头。
顾青山突然神色一变，“云齐，还记不记得当初我问你以前的事，你说还没想好怎么告诉我。”
“嗯，记得。”云齐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顾青山问，“你的从前，你的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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