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202012
元旦了，十二点刚过，这元旦就过了，陈甜守在病房的陪护椅上过的这个元旦，又是一年，从第一天开始就是绝望的，那这一年有什么期盼。
陈甜一只手抓着儿子的手，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内容。
当当食品店：你好，韩修今天在店里给你们订了点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忙的忘了，不晓得你现在方便吗？我现在送过来也可以，不然明天送也行。
陈：不用送，人不在。
当当食品店：？
陈：在外市。
当当食品店：那回来再给你送。
陈：不知归期，你让韩修自己用吧，不用送我。
当当食品店：去外面玩了啊，那挺好，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再给你送好了，问韩修怕他揍我。
赵磊把手机扔给正在吞云吐雾的韩修。
看着韩修随手放下，赵磊觉得认识这么些年真的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去外面玩”，“韩修”，陈甜抱着膝盖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外面。
“脑损伤太严重了，用水疗电疗至少前期应该没有很明显的效果，康复都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医生的话在耳边打转。
陈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带小磊到nj这边最好的康复医院来尝试，她们住了半个月了，有些治疗费用很高而且全是自费，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不说，小磊哭闹的很厉害，陈甜的身心都在受着折磨。
她一天天的失眠，强迫自己每天多吃东西多长力气，她怕自己有个万一，她想着再差劲也不能让母子两个客死他乡。
陈甜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试十天，不行就打道回府。
没想到在下午做电疗后，小磊出现了严重的抽搐现象，陈甜奔溃了。
她抱着儿子哭的歇斯底里，“妈妈错了…我们就这样…我们不折腾…妈妈陪着你…我们回家…不看了…小宝乖…不怕了…不怕…回家了…”
当天小磊有好转一点他们就离开了nj。
半夜十二点的小区很安静，在停车场冲出来一个人。
“你不是去外市了？你躲我？”
“没。”
韩修看着女人冷漠的态度有些恼火。
“你看出来了是不是，就看出我喜欢你，就要躲的远远的？”
韩修声音大了些，他的情绪已经憋了很久，这一刻他炸了。
这时候小磊难受的呜咽了一声。
“小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来抱。”听见小磊的声音，韩修恢复了些冷静。
“滚。”
声音很轻，韩修却听的很清楚，他咬紧后槽牙，控制着此刻无处宣泄的火气。
“都滚。”
陈甜说完抱着儿子进了楼，她的身体颤抖的很厉害，可她不能松手，谁都可以松手，她不可以，她不能放弃自己放弃儿子，回到家她放小磊躺在床上，自己瘫坐在了床边，陈磊躺着软绵绵的没什么精神，她趴在床边，握着儿子，就这么默默地流泪。
-佛祖啊，能不能给我们母子指条路，哪怕是死路，也求指点下。
韩修脸色铁青，他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他找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想到刚才陈甜颤抖的都快随时倒下的身子，他不放心的上楼，还好两人应该是到家了。
韩修：对不起，我错了，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韩修：我就在门外，你想什么时候开门都可以。
然而一晚上门没开。
陈甜打开冰箱，里面只剩鸡蛋，她给儿子弄了个炖蛋，然后再点了一份外卖，点了小磊喜欢吃的大排面，面食更容易消化一些。
一个小时后。
“小磊身体不好吃外卖不行的，我给你们做顿午饭就走。”
开门后，韩修看到陈甜就什么脾气也没法有了，才多久没见，本来就瘦的人昨天穿了大外套还看不出来，今天一看，这风大点就能吹跑了，脸色难看又憔悴，皮肤本来就偏白，此刻黑眼圈看着吓人。
“老字号，面。”
陈甜声音有点哑，一个字都不多说。
韩修是真不舍得再折腾她，松开了挡着门的手。
“谢谢。”
韩修被关在门外，哑然失笑，又回到了最初嘛，那个只会说谢谢的陈甜。
陈甜喂小磊吃了点面，自己也就吃了几口，两人又抱在一起睡床上，庆幸的是小磊比昨天有了一点点精神。
韩修：下午得去上班，七点过来，你们想吃什么我带回来，小磊能吃烤翅吗？
陈甜看着手机亮了打开看了眼，又放好。
直到七点韩修到家门口，始终没有得到回复，他打了陈甜电话，没人接。
韩修：你不接电话不回答我就当你们有事，我自己进来了。
陈：睡了。
韩修：晚饭吃了吗？
对方又没回应了。
早上起来陈甜准备煮粥才发现米不够了，点了外卖，又买了米和菜，现在生活方便了，好像什么都可以喊外卖，陈甜想就这样不出门，她们是不是也能活着。
开门看到的还是韩修。
“晚上在车上睡的，不冷。”韩修浅笑着说。
陈甜没想到韩修一直在等，她胸口发闷。
陈甜语气绵软，带着祈求的和韩修说：“放过我。”
“陈甜，这次真的我就想做点东西给孩子，你们这样，你自己都养瘦了，小磊吃得消吗？就做饭。”
陈甜还记得当初见到韩修的样子，可现在，这个男人却低声下气的，陈甜你配吗？她反问着自己。
陈甜终究是个心软的。
总算能进家门的韩修见到了小磊，小孩儿整个人都没什么活力，韩修心疼坏了。
家里的食材来了后，韩修给小磊和陈甜煮了个鸡汤，给两人就着鸡汤下了碗面补补。
陈甜抱着小磊出来，电话响了，小磊现在没什么力气，陈甜不舍的放他自己坐着，一手抱着准备去拿手机。
“我来抱。”韩修接过了小磊。
“李主任。”
……
“嗯，对，去了nj大半个月，试试。”
……
“嗯，不太好，刚开始没什么效果，后来想再坚持几天，二号电疗后刺激过大抽搐不止…嗯…回来了。”
……
“嗯嗯，好，没有，就四肢电疗，脚为主，头没碰的…嗯…你说的是…嗯，还挂了一些营养液，医院进去了似乎都给挂…”
……
“不去了…嗯急不来…好谢谢你…那我后天抱来，你看着要不要给小宝到医院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
“精神在慢慢恢复。”
……
“有点意识，会对着人喊爸爸妈妈…好…嗯…那我顺便给您来拜个早年了…嗯…嗯…又要来麻烦你了。”
……
“嗯，好…嗯，谢谢…嗯，再见。”
韩修听陈甜打完电话，懂了七七八八，自责无比，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你先吃吧，我和小磊玩会，你吃完了喂。”
“他饿了，我先喂他就行，我去给他盛面，你再抱下。”
陈甜双手撑在料理台上，从韩修的角度其实看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哭，水槽那边传来水声，可仔细了听还是听见了细碎的哭声。
韩修感觉心好像被人抓紧的疼的厉害，看着女人瘦弱又轻颤的肩膀，他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这算什么狗屁的同情，他心都快疼坏了，那么小小的一只，那么瘦弱的肩膀，到底要扛多少，他来，换他来扛。
这想法也许并不是此刻的一时冲动，早就是预谋已久的喜欢了。
陈甜出来后没说话，沉默的喂着小磊吃面。
“我们吃的慢，你有事可以先走。”
“没事，一会儿我洗碗，弄完就走了，不用你赶，你定心喂，我看会儿电视就行。”
陈甜看着坐在边上的男人，他应该挺忙的手机一直在回复信息。
“你工作不忙吗？”
韩修抬眼看她，“关心我吗？怎么说呢，其实挺忙的，晚班要到九点多，今天溜了，不过再忙也要顾家，不是吗？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顾家……
陈甜想当初也算自由恋爱，两人大学同学，毕业没两年就结婚然后生子，没有意外他们感情也挺好，够吃够用，却没想始终看不懂人心，顶梁住扛不起责任，临阵脱逃了，甚至恶劣的要放弃自己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陈甜从那以后就和那人分开甚至没有再联系，也没收到过一分钱，顾家这个词她其实没体会过，她并不想接这个话头。
“我们可能就这样了，也不想被打扰，我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不想接受第三个人的踏足。”
陈甜面无表情的说道。
“试试，不行吗？”
“不行。”
韩修收起了手机，认真道。
“那你就当用个钟点工，我下班有时间就过来照顾小磊。”
“我用不起钟点工。”
“我就打个比方，我又不用你花钱。”
“那更不用。”
“小磊会喊爸爸，他都没个参照物，你让他怎么发挥，来小磊，喊，喊两声给你妈听听，啊…爸，爸爸”
韩修逗着小磊，陈甜面色有些冷。
可小磊在此时出声了：“噗…爸…”
“听见没，小磊能懂，他喊我爸爸呢，还有你别拉着个脸，你凶我他也能懂，这样不好。”
韩修吊儿郎当的说着，语气里还透着丝丝委屈。
“我哪里凶你？”陈甜看着韩修略感无语。
“你还把我关门外，大晚上外面冷的要命。”
“我没让你呆这里，我是让你回去。”
“我担心你啊，我都恨自己瞎抽风。”
“没事。”
“那就这几天行吗？小磊离不开人，我也就下班过来，这几天我和店里打了招呼，晚上早点过来，给你搭把手，别的我们先不谈，这样可以吗？”
无论陈甜同不同意，接下来的几天韩修没管没顾的每天下班都过来，不过他也答应了陈甜要正常上班，陈甜不忍心看着他大包小包的给他们带吃带喝还被关在门外。
这天陈甜陪小磊去看医生，韩修也是一早就过来，韩修没再说之前的那个话题，但是他却用着一种强硬但又温柔的方式在慢慢进入陈甜母子两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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