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生之敌
追求极致，是王卷轶人生的信条。
如果一条咸鱼不够咸，那和社畜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到这，鄙夷地看了不敢啃煎饼的小助理一眼，暗自警告自己：这就是咸鱼不彻底的后果。
然而沈富贵已经顾不上辨别老板的目光，他坑坑呲呲地说：
“这个，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好，富贵我做不到啊……”
王卷轶严肃地审视着自己这个小助理，像在看一个偷懒的坏学生：
“不为失败找借口，要为咸鱼找方法。”
沈富贵：……要告诉他真相吗？
咸鱼这种事情，明明是天赋技能啊！你这是在为难我小咸咸。
这时，一道悦耳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这个我可以。”
王卷轶闻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头发乱卷卷，眼圈黑漆漆，皮肤白得像吸血鬼，唇色红得像吃了孩子似的年轻女人。
但王卷轶从不以貌取人，他总是欣赏不屈的灵魂。
他礼貌地朝吸血鬼女士点了点头，又教育自己的助理：
“这位女士的决心很强，就值得你学习。”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的小助理一眼，却发现沈富贵的目光定在那女人身上，竟然脸红了。
知道羞愧就好，还有得救。
那位吸血鬼女士却又开口了：
“我是真的可以。王总您好，我是来王氏智讯应聘商务经理的，但如果您需要一位新的助理，我也保证可以胜任。”
沈富贵惊呆了。
“叮。”电梯响了，王卷轶的心也动了。
他面不改色地迈上电梯：“继续说。”
吸血鬼女士机巧地跟了进去：“我非常擅长咸鱼业务，通晓不同阶段咸鱼的主要特点。”
“作为一条称职的咸鱼，本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努力过，在3岁时就已经成功地规避了上精英四语幼儿园……”
沈富贵酸溜溜地说：“谁还不是呢。”
吸血鬼女士面带微笑：“并且，我从来没有因此被父母教育过。”
沈富贵不甘地闭上了嘴——他可是被从小唠叨到大。
王卷轶很感兴趣：“还有呢？”
吸血鬼女士说：“不仅如此，凭借精湛的咸鱼技巧，我在小学、中学、高中都成功地获得了不必写作业、不必上早晚自习的特批，可以每天睡懒觉、周末双休。”
“上大学时，更是从来没选过早课和晚课，充分保证了最长的躺平时间……”
“所有课程科目全部以绩点10低空飞过及格线，保证了不需要挂科重考，和学习效率的最大化。”
她扬起脖颈，矜持地说：
“我成功获得了本校女寝片区的咸鱼之王称号，到现在学校论坛的「奇人异事」板块还流传着女寝222号咸鱼之王的传说，无人超越。”
王卷轶本人最喜欢的就是摆事实、讲数据，听到“咸鱼之王”四个字更是被调起了兴趣。
——专业对口！
他试探：“你能让我成为最强咸鱼？”
吸血鬼女士毫不犹豫地说：“倾囊相授、包教包会。”
王卷轶：“那么《最强咸鱼计划书》？”
女士微微一笑：“现在入职，下班完成，百页打底。”
一旁听着的沈富贵：！！！怎么还带主动压迫自己的，不是说明天早上要吗？
王卷轶很满意，果然英雄不问出处。
他带着人道主义关怀看了眼对面衣不蔽体穿着补丁裤的女士一眼：
“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我们提供有吸引力的薪资待遇。”
吸血鬼女士面对他暗含同情的眼神，愣了一下，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说：
“五险一金，最低标准，给我开一份在职证明，越快越好。”
她又不缺钱，能应付爸妈就行。
王卷轶点了点头，对她的好感更上一层楼——多么谦卑而朴素的精神啊。
电梯门到达顶层，王卷轶满怀欣赏地看了新上任的女助理一眼，一不小心看到她半露在外的雪白肩头。
咳，非礼勿视。
母胎solo的卷王脸上有点发烫，他不敢再看，出电梯后严肃地交代沈富贵：
“沈富贵，就交给你了，一会就带她去人事部报道，一月试用期后就开在职证明。职位暂定……我的私人业务助理。”
沈富贵稀里糊涂就被安排了，突然觉醒了危机意识。
他顾不上欣赏美色，带着敌意问道那个陌生的女人：
“等等，你是谁啊！”
怎么就横空出世来抢自己的地盘了？
女士歉意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叶喻闲，以后就是替你写咸鱼企划案的人了，或许你应该对我态度好一点。”
沈富贵：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威胁我。
叶喻闲搞定了小喽啰，转头向帅哥大boss伸出一只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
王卷轶话说到一半，突然身影一个趔趄，无风自动。
这个女人，叫叶喻闲啊！
这个自称咸鱼之王的女人，是叶喻闲啊！
他艰难地低下头，透过乱卷卷如羊毛的头发，深深地望向面前这个女子的眼睛，在那迷惑的深棕瞳孔里，看到了一个绝望的男人。
她竟然真的是叶喻闲。
王卷轶闭了闭眼，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他扶住身边的办公桌，不顾沈富贵在身后的吵嚷，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去。
他想静静。
沈富贵目送着总裁瞬间衰老买橘子的背影，脸上打满问号。
他问身边的新助理：“喂，你怎么他了？我没见过王总这个情况啊。”
叶喻闲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很快找到了答案：
“你刚才听没听见一阵巨响的心跳声？你们王总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沈富贵立即否认：“怎么可能！我对王总的了解是你拍马不能及的，别以为你搞个小小的咸鱼计划就能动摇我沈富贵的江湖地位。”
叶喻闲闻言眯眼看着他：“沈富贵？你不会就是沈家那个被迫改造的小儿子吧？不对啊，我听说你是被送到魔鬼集中营了啊？”
沈富贵嘟囔:“这不就是集中营吗，都到卷王之王身边当助理了，我几辈子都没起这么早过。”
要不是他家老头儿和王卷轶是校友，也不会听说王卷轶名冠京校的卷王传说。
要不是听说过“卷王宿舍，个个精英”的神话，也不会迷信所有在卷王身边的人都会变得勤奋。
要不是误以为他的咸鱼小儿子还有得救，也不会托了资源人情，把沈富贵送到这么一家小公司来当吉祥物助理。
要不是王卷轶是真的卷，不允许自己浪费任何一个人力资源，也不会逼得沈富贵真的上岗干活……
说起这个，沈富贵的怨念就停不下来，他还能说上一万年……
叶喻闲奔着躺平来的，听到这里怔楞地说：“合着我是进入了魔窟啊！”
沈富贵这时也有点反应过来，他辨认出面前女子一身高奢当季限定款，心中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姓叶，该不会就是……”那个败家子的传说、富三代的梦想，混世魔王叶公子吧。
“嘘。”叶喻闲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
叶喻闲是谁？
现在问沈富贵，沈富贵可能会面露渴望，期期艾艾地说：“就是那个……我最向往的……哎呀我不告诉你。”
但你要是问王卷轶，他会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让你觉得提起这个名字很无聊，浪费了他的生命。
但你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里正在颤抖。
没错，叶喻闲，就是王卷轶最害怕的人。
这一切还要从一盏灯说起。
在王卷轶平平无奇的卷王生涯中，他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快乐，就是看灯。
你可能会问，灯有什么好看的呢，不会浪费卷王的时间吗？
不，好看，好看极了。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创业科技园吗？你欣赏过漆黑一片的办公大楼吗？
又或者你是个学生，听说过传说中哈佛大学图书馆墙上的训诫吗？
“此时睡觉，你将做梦；此时学习，你将圆梦。”
这以讹传讹的逼疯学生的训诫，却是王卷轶坚定的信念。
因此，他的爱好，就是看着身边人、看着对面大楼、看着整个创业园abcdefg栋所有的灯一盏盏熄灭。
这个时候，他才能安安心心地下班，说服自己关掉自己的最后一盏灯。
因此，他被门卫亲切地称作：“创业园打更人。”
但有那么一天，他站起身，像往常那样从顶楼总裁室的大玻璃向外俯瞰黑暗时，却突然发现了一盏灯。
正准备熄灯的王卷轶僵住了。
他的心里没有微光呼应微光的温暖，也没有黑夜中彼此守望的安慰，只有一个字：干！
自己的卷王记录差点就保不住了。
他假装伸懒腰，目光紧紧盯着那栋楼窗户里的小小人影，却见对方好像看到了自己，热情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炫耀，这是敌方□□裸的炫耀。
卑鄙，这是趁人不备就要夺旗。
王卷轶沉住气，朝斜下方点了点头，不动如山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天晚上，那盏灯一直亮着，王总通宵了。
这就是王卷轶生命中的转折点，从那天起，对面楼上那盏灯就没有比自己的办公室更早熄灭过。
王卷轶每次站到窗前，都能准确地被那个人捕捉到，再被挑衅地挥挥手，王卷轶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回家睡觉的心，碎了。
那些日子，给王卷轶通宵通的每天心脏嘣嘣跳，有一次差一点在公司会议上厥过去。
直到王氏启动了和龙邦公司的深层合作，对方的业务助理，一位淡妆聪颖的都市丽人，竟然主动邀请王卷轶吃饭。
二人谈笑风生，王卷轶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欣赏，甚至一度产生了把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助理挖到自己公司，踢走沈富贵的念头。
但他很老套地问了一句：“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之前在哪见过叶小姐？”
对方温婉一笑，如姣花照水：“我的工位和王总隔窗相对，就差了三层楼，之前我还以为王总没认出我呢。”
王卷轶心中大惊，他手中刀叉跌落盘中，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中重新捡了起来。
王总深沉地说：“我记住你了。”
叶喻闲，是我一生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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