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询
乔念把被冷汗浸透的中衣脱下，用巾子擦了擦，手还在微微颤抖。
方才她的害怕可不是装的，若是卫渊连看都不看箱笼就定了她通奸的罪，那她就死定了。
她换上的衣物，看了一眼窗外渐浓的夜色，刚想歇下，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叩门声，和卫勇提高的声音：“乔念姑娘，将军要过来了。”
她慌忙翻身下床，刚整理好领口，木门就被推开了。
今夜的月光很亮，将屋内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霜华，包括立在屋子中，清隽娇小的少女。
卫渊大步走进来，门外的卫勇体贴地关上了房门，不远不近地守在门边。
他走到那张唯一的木凳上坐下，少女似是才反应过来，忙忙地给他倒茶。
茶水入口苦涩，不过卫渊在行军打仗时条件多艰苦都经历过，这点算不上什么。
“说吧，那靴子和册子是怎么回事。”他把茶杯搁在桌上，犀利的眸光锁着少女。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将军恕罪。”
“我要解释，不要请罪。”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地上跪着的少女沉默了半晌，才用细弱的声音说道：“奴婢、奴婢僭越，心悦侯爷多年……”
“抬起头来说。”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脸，却也不敢看他，只垂着眸子将视线落在他腰间的苍蓝色祥云纹腰带上。
“每当将军出征，奴婢便挂心将军安危，于是便给将军做靴子，绣上平安结祈祷将军平安归来……”说到这她便停下来闭口不言，睫毛如振翅的蝴蝶，不安地颤动。
“每日送来书房的糕点是你做的？”
他看着她泛白的唇颤了颤，两片润泽的唇瓣中溢出一个字：“……是。”
“你如何得知我喜甜？”他的声音多了几丝危险，起身站了起来，高大健硕的影子完全笼罩在跪倒在地的少女身上，威压更甚。
“将…将军每每品尝糕点时神色都是最放松的，有次……小厨房的厨子将白糖加多了，将军…将军看起来很高兴……”她的声音断续，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几近透明。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刹那，男人终于坐回了椅子上。
“靴子为何从未给过我？”
她将上半身趴下去，额头抵着手背，如一粒卑微到尘埃的灰尘：“奴婢微贱，不敢肖想将军让将军知晓……”她稍微仰起了脸，轻轻看了他一眼，他能隔着湿意看清她眸底的迷恋，两片唇瓣微微开合，“奴婢鬼祟行径玷污了将军，望将军责罚。”
卫渊的半张脸被月光映着，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就这样望着少女洁白脆弱的脖颈半晌，才忽地起了身，大步朝外走去。
“日后的糕点照旧。”
怪不得前几日书房的糕点没有之前合他胃口，原来是因为她病了。
卫渊的身影离去后，乔念一下子瘫在了冰凉的地上。
第二日一早，她和锦瑟一起去卫夫人苏氏的院子给她请安。将军府的规矩便是妾室和通房都要在卯时末来给苏氏请安，再与苏氏一同给卫老夫人请安。
锦瑟看到她，便偷偷摸摸地凑到她耳边道：“嗳，乔念，昨夜我好似听到了你那屋有动静，是将军来了？”
乔念庆幸她还知道放低音量，也没瞒着她，点了点头，“嗯，将军来问我箱笼的事。”
对上锦瑟偷瞄她的眼，没等锦瑟开口问，她解释道：“那些是给将军做的靴子。”
锦瑟还想再问，乔念深深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昨日将军的话，锦瑟姐姐忘了吗？”
卫渊的话对锦瑟就像是紧箍咒般管用，她立马闭紧了嘴不再多问。
两人走到苏氏的院子，乔念敏锐地发现比起前些日子，院子中多了几个脸生的仆妇，其中一个面皮白净的妇人多看了她一眼。
她压下心中疑惑，和锦瑟站在苏氏屋门外，等着通传。
没过多久，里头便传来苏氏的大丫鬟沉香让她们进去的声音。
乔念和锦瑟低着头，低眉顺眼地走进厅堂。屋内一女子身着淡红色妆花褙子，银白色百蝶穿花纹八幅裙，单螺髻上簪着一支玛瑙佛手形金簪，正端庄地坐在红木雕海棠茶几旁，鹅蛋脸秀美。
她们在给苏氏行礼后，分别立在了苏氏两侧。
一位年约五旬，面容严肃的妈妈从门口走进来，对苏氏说道：“夫人，这个月庄子上送来的物产已经拉进府里了，几个庄子的管事婆子就在院子外候着。”
“嗯，待给老夫人请了安再见她们。”苏氏点点头，皓白细腕上的景泰蓝手镯碰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语气淡淡道：“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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