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到

军训出发日。

        顾澄野今天起的格外早，又把行李箱从内到外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什么东西漏带之后，她才叼着叶曼香做的三明治出门。

        楼道里，余争站在墙边，低着头玩手机。他今天带了顶黑色棒球帽，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旁边是一个蓝色的行李箱，是余争来的时候拖着的那个。

        他听到了邻居开门的声响，抬起头。

        他看见顾澄野拖了个很复古的漂亮行李箱出来，玄关还站了个女人，长的灵动漂亮，和顾澄野有七分相像。

        那应该是顾澄野的妈妈。

        顾澄野站在门口和叶曼香挥手再见，后者说：“军训的时候要小心，别出什么事情。”

        说完，她就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关了。

        余争拉了自己的行李箱抬腿走了。顾澄野屁颠颠推着自己的箱子跟在后面。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琴包，里面装着他的吉他。

        “你还是把吉他带上了啊。”顾澄野伸手摸了摸琴包，说。

        余争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带，但是他们班的同学群一直在问有没有人带乐器有没有人表演才艺。自己那个缺心眼的同桌把他弹吉他的事情直接爆了出来。

        而他还被群里的同学控诉说一直深藏不露是几个意思。

        还没开始军训，顾澄野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着联欢晚会了。

        这样她就有很大可能听到余争的现场弹唱了，虽然是和一整个年段的人一起，并非她所希望的专属。

        他们按着原来一直走的路线到学校。

        路上很多学生推着行李箱，和开学那天竟有些相似。

        他们进了学校，搁着天桥，他们看见学校操场上停着的十几辆绿色大巴车。

        余争背着他的吉他进了班级，一堆人便围了上来。

        “我去，我以为谭潭哥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你真弹吉他。”

        “哈，我们班这次可就靠你争脸了。我们要叫莉姐怒拍三百多张余争帅照！”

        “再录个余争单人直拍。”

        “臣附议！”

        余争随便和他们扯了几句，班主任李莉就进来了。

        他们纷纷挤回自己的座位。

        恰是上课铃响，潭之铭喘着粗气奔进来。他今天背了个登山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他这次要带的行李。

        李莉看着又一次卡点进来的潭之铭，她神情从方才进教室时的温柔似水变成了一言难尽。

        “潭之铭啊，这都军训了咋还能差点迟到呢。”她尽量放温柔了语气。

        潭之铭敷衍地说了几声：“抱歉。”

        他把登山包扔到地上，旁边就是余争的琴包。

        “没想到你还真的带了！”他面露惊喜神色。

        余争“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潭之铭习惯了他同桌偶尔的冷漠，沉默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他经常开玩笑和余争这么说。

        李莉也没空再去训话这个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儿的潭之铭，她被隔壁八班的班主任叫走了。

        广播突然被打开，年段长在做出发前的演讲。

        顾澄野耐不住无聊，和梁雨桐聊天。

        梁雨桐初中也不是这儿的人，来这里念书是因为有一个对她有特殊意义的人在这里。

        “是男朋友？”顾澄野在猜这个对于梁雨桐来说很不一般的人。

        梁雨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顾澄野不懂了。

        “一个让我心动到冲动的人。不过我们还没在一起。”她讲话语气很平淡，不像是在介绍自己所爱的人，更像是在介绍自己家的小狗。

        顾澄野没继续问下去。

        年段长结束了自己亢长的演讲，让各班登车。

        瞿唐拽着箱子跑到顾澄野身边，伸出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臂弯。

        前面的班级已经登车完毕。轮到七班和八班登车。

        顾澄野和瞿唐悠悠地在后面走着，等着前边的同学把行李塞到储备箱。

        她们排在队伍的最后，轮到她前面一个男生放完箱子之后，班主任阳姐在车门那儿说：“这辆车坐满了，后面三个同学去下一辆车上坐。”

        瞿唐和顾澄野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七班的班主任突然跟阳姐喊：“我们班车上还空两个座位！”

        阳姐让傻站着晒太阳的顾澄野和瞿唐去七班的车上坐。

        瞿唐有些犹豫，小声咬着顾澄野耳朵说：“早知道刚才就不走那么慢了。”

        顾澄野没说话，把行李箱塞进七班大巴的储备箱里。

        瞿唐跟着她的动作，两人拉着手一起上了车。

        李莉给她们指了最后排的座位，顾澄野拉着瞿唐在七班人的注视下缓缓移步至后排。

        “这是八班的人吗？”

        “八班的顾澄野，才开学没几天表白墙已经被挂了七八条了。你居然不知道？”

        “我去，我知道她名字，但是之前一直没见过本人。”

        “她晚自习放学经常在我们班门口等余争，你居然说没见过。”

        “天呐，他俩这是什么关系。”

        七班的女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顾澄野只能听个大概，但是她根本就不屑去听别人的悄悄话。

        余争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侧着头看着窗外，耳朵里依旧塞着他那条白色的耳机线。

        顾澄野走到后车厢，看见了自己最熟悉的身影。

        对方撑着下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瞿唐也看见了余争，她瞪大眼睛，用力扯了扯顾澄野的袖子，压低嗓音说：“这是不是上次和你一起来上学那个。我去，长的真的帅啊。”

        顾澄野听到瞿唐夸自己的邻居，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她坐在余争旁边，瞿唐挨着她。

        她发出的声响不大，余争刚好察觉。他侧过头来，看到坐在他身边浅笑的顾澄野。

        “你怎么在这儿？”他有些疑问。

        “我们班车坐满了。你们班主任说这里有座位，我们就被抓过来了。”她如实解释。

        余争没吭声。

        大巴门缓缓关闭，司机踩动油门，车缓缓驶出校门。

        最后一排，除了瞿唐偶尔和顾澄野讲讲悄悄话，基本没有什么声音。

        锦山是市里小有名气的景点，早些年军区就建在这儿，不过后来军址换地，这儿便改成了军训基地。

        一路的颠簸里，车上的人睡倒了大半。余争闭着眼小寐，瞿唐靠着顾澄野的肩头睡的正香。

        顾澄野没有睡，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偶尔看看旁边的余争。

        余争的吉他没有放进储备箱，而是被他带上车，就放在他的脚边。

        大巴缓缓驶入基地的大门，停在大广场的停车位上。

        惯性摇醒了车上熟睡的人。

        余争睁开了眼，顾澄野拍醒瞿唐。

        大巴车门打开，众人纷纷起身。

        余争站起来，弓着背抓起他的吉他。顾澄野拉着瞿唐离开位置，他们跟着人群缓缓下车去拿自己的行李。

        余争拿了行李，跟着七班去排队了。

        顾澄野和瞿唐拉着行李箱，站在属于八班列队的位置上，等待自己班同学的到来。

        一辆又一辆大巴驶进基地。年段的学生们都提了行李在操场上站着。

        一队整齐的方阵从旁边的平房里踏着响亮的步伐从里面走出来。

        那是他们的教官。

        面向学生们的主席台上，走上来一个穿着绿色迷彩服军装的中年男人，那是这次军训的总教官。

        他手上拿了个话筒，让教官们各自散开寻找自己的班级。

        操场上大家都在议论着自己的教官究竟是谁。

        “第二排左边第一个，那个教官，大帅比。”瞿唐咬顾澄野耳朵说。

        “保持安静！”主席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喊到。被放大无数倍的声音炸响整个操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学生们都闭上了嘴。

        那个被瞿唐提到的教官向她们的方向走来，瞿唐激动地抓紧顾澄野的袖子，疼的顾澄野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教官走到了七班最后一排的男生，也就余争身边，便停下了脚步。

        瞿唐可惜地叹了口气，随后又说：“没事，两个帅哥站一起也挺养眼。”

        顾澄野被她逗乐了。

        八班的教官是个矮个子男生，长的青春洋溢笑容格外灿烂。

        总教官喊道：“立正！”

        瞿唐和顾澄野被吓的一激灵，绷直身子站好目视前方。

        顾澄野是班里女生中较高的，拉着瞿唐站在后面几个。八班的女生队伍旁边就是七班的男队。

        余争站的笔直，像一棵矗立的松。

        他还背着他的吉他，操场上有风吹过，近乎温柔地抚起他额前的碎发。

        顾澄野好想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

        “解散，各班带去宿舍。”总教官宣布。

        “八班的同学跟我走！”那个小个子教官扯着嗓子喊道。

        顾澄野回头看了又看了眼余争，他们班还不着急走，帅气教官就站在余争的身边，两人好像在交谈什么。

        她回过头，跟上大队。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分开的。女生宿舍在更高的地方。

        教官跟男生领头的人报了房间号，让男生自己分房间。

        女生们拖着行李箱，在山间楼梯艰难的行走着。

        顾澄野暑假到处跑，也算有锻炼，提着箱子能轻松跟上。

        别的女生走走停停，抱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叫苦不迭。

        “看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缺少锻炼。要不要我叫男生过来帮你们搬啊？”教官脚步轻松，欠兮兮地问。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们听到这话都扛起手上的箱子往上跑，像是在向教官证明自己很强壮，不需要男人来帮忙。

        山上的步伐突然快了许多，教官满意地点点头。

        她们爬上女生宿舍的平台，气喘吁吁放下手上的箱子。

        教官咳了咳，说：“我们班女生宿舍的编号是112和113。每间可以住十二个人，你们自由分配宿舍然后推选舍长。”

        玩的好的都黏在了一起。顾澄野和瞿唐直奔梁雨桐在的地方。

        梁雨桐旁边站着班长陈莹莹，表示非常欢迎她们的加入。

        人分的很快，两个宿舍的人站成的两排。

        “谁是舍长啊？”瞿唐问，“要不然让班长来吧。”

        陈莹莹拒绝了，她说：“管班就够累了，还管宿舍。那我真成管家婆了，饶了我吧。”

        众人纷笑。

        陈莹莹接着说：“不然让阿野来吧，舍长可是一个宿舍的脸面。阿野站出来倍有面子。”

        “那不行那不行，那你这么说的话我要当舍长！”瞿唐又开始搞怪了。

        “你不行，你个子太矮了。”顾澄野毫不客气地嘲讽。

        瞿唐挥舞着拳头往顾澄野身上捶。她没有用力，开玩笑般，顾澄野边躲边连连求饶。

        教官说：“选好了舍长站排头来。”

        顾澄野被推到队伍的第一个，和教官平视着尴尬地笑笑。

        “小姑娘个儿挺高，一米七几啊。”教官打量着。

        “一米七二。”顾澄野说。

        教官啧啧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

        “这是宿舍门的钥匙，由舍长保存。每天早上和中午出操的时候舍长要记得锁门。”他说。

        顾澄野拿了两把钥匙，把其中一把给另一队推选出来的舍长。

        她们拿的是112的钥匙。

        “现在，去放东西。等下舍长要检查行李，违禁物品都要上交。”

        顾澄野点点头，教官喊了解散，她领着大家找到112宿舍。

        钥匙插进锁孔，这个门历史悠久，有点难开。她艰难地拧开，虎口处被钥匙蹭的殷红。

        “辛苦我们舍长了。”梁雨桐拍拍她，其他人提着行李走进去。

        宿舍的窗帘没拉，阳光很少透进来，显得房间昏暗。

        五张上下铺铁床排列有序。她们进来就是是两组两张并在一起的床，再过去右边就是首位相连的两张床。

        房间没摆上床的地方形成了小小的走道，走道直通房间尽头的厕所。

        瞿唐和顾澄野两人决定睡在离宿舍门最近的那两张合在一起的床上。

        众人分床很快，没什么矛盾冲突。

        领完床位，大家打开行李开始收拾。

        顾澄野装模作样咳了咳，说：“现在，大家把行李都拿出来我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违禁物品。”

        军训是不允许带电子设备的，可是半个宿舍的人包括顾澄野都带了手机。

        她们用带着希望和恳求的目光看向顾澄野。

        这让她可犯了难了。

        可她也不想交手机。

        大家都有没说话，等着顾澄野宣布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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